《清扬公子》华山云

52、第 52 章

　　“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段德一路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踹开每一道门，遇到不小心挡住路的人，抬腿就踢举手就打，吓得所有下人们纷纷逃窜。她回到自己的住处，坐在床上呆愣了好大一会儿，走到桌边，拎起桌子上的茶壶，仰面，对子自己劈脸浇下。然后，她冲着门口缩着脖子的侍者喊：“愣着干嘛？上酒！”

　　“是，是……”侍者心惊胆战手忙脚乱的去了。

　　“我什么都没了，程悦走了，青儿跑了，唯一还留着希望资本的北蛮使节也不理我了，混到这一步我很窝囊是不是！”她一拳砸在桌子上，把桌子砸个粉碎：“我的一切行为都很可笑，在别人眼里只是在看笑话……我很窝囊，配不上程悦，我卑鄙……混到如此窝囊的地步，我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活着……”她侧头间看到旁边衣甲上的一把利剑，自己冷笑了片刻，身子不稳地站起来，踉跄着走过去，一把将利剑拿在手中，对准自己的脖子……

　　“不要！”一声尖叫，段德被扑倒在地，仰面躺了半晌。

　　“不要。”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段德抬眼模糊地看了看，是川连，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怎么，现在的我很狼狈，你也来看笑话是不是？！”

　　“你是我的妻主啊，我怎么会看你的笑话。”川连满脸泪痕，摇了摇头：“你以为我嫁给你只是为了贪图荣华富贵么？当时的惊鸿一瞥我怎能忘怀！我只是想着，今生今世只要陪伴着你足矣，我只是想要陪着你，想要成为你身边的那个人……为了你我愿意牺牲一切！只是你，从来都不肯多看我一眼，只要你能够将心思放在我身上，哪怕每天只有那么一两秒，我何至于何至于去嫉妒陷害那些小厮……”

　　段德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问道：“你现在，看见了我这个样子，还愿意陪着我？”

　　“我愿意！”川连哭泣着点点头。

　　段德起身坐起，慢慢地抬手去擦他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其实，有这么样一个愿意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也很不错是不是？她低下头想了想，继而，一把将川连拉进怀中，紧紧地抱着：“以前，是我不对。去他的倾国倾城，老子只要现时的幸福，原来你一直都在身边，是我忽视了，对不起。”

　　川连摇摇头：“没有什么对不起，以后我们就好好的过日子。”

　　“我明日，带着你会亲家看看去。”

　　“真的？”川连简直都不敢想有这么一天，自己妻主能够陪着自己回家。自从自己偷偷爬上段德的床，他的所作所为就为很多人所不齿，甚至爹娘也觉得丢脸，于是，只用一顶小轿子抬进了段府的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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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过了多久，游隐一直闭着眼睛，用心享受此时此刻的幸福。程悦也已经沉默好久了。她睁开眼睛，低头就看到程悦熟睡了的脸庞，一如往日的某一天。这么样就睡着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多少防备心。游隐叹了口气，继续闭目养神。

　　程悦清楚的记得，自己临走前所见到的段德在最后时候的疯狂吼叫：我什么都没了，那外国使节也突然就和我断了音讯，青儿已经脱离了贱籍，我还有什么？！对，我丧心病狂，可是程悦，你能安得下心么？你就是这一切的源头！哈哈，你今后真能走得潇洒么？你以为书蓉是真心对你？他跟着那北蛮使节混在一起了！……

　　程悦猛然惊醒，一手攀在游隐肩头上，愣愣的茫然地看着前方。

　　“怎么了？”游隐低下头去，看着程悦。

　　“书蓉，他走了。”

　　“走了也好。”

　　“他……”程悦抬起头来：“你记不记得，我们从段德那里出来的时候所听到的话语？她说，书蓉跟北蛮使节在一起了。”

　　“记得。”游隐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就一直思考着其中缘由，后来就算是没彻底想明白也基本上想出了个大概，她点点头说：“他自己的选择。”

　　“可是，他为什么要和北蛮使节在一起？”程悦把自己歪倒在游隐身上的身子支撑起来，距离游隐有一定的距离。

　　“放心，他是个聪明人，一直都很清楚他自己想要什么，不会有事的。”一句话说完，游隐看到程悦的表情，马上就察觉出了不对：“你不是在担心他？你在……怀疑他？”

　　程悦垂下眼睛：“段德想要谋我，他就去了段府，现在北蛮使节又是这样……”

　　“悦悦，当初，我也去了段府。”

　　“可是你是为了青儿，他呢？他也是为了青儿吗？”程悦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游隐。当初一切都巧合得厉害，他未曾思索过缘由，然而现在仔细想来，为什么中间却有迷雾重重呢？“他难道是我爹娘仇人的儿子，专门用来对付我的？书蓉那么聪明，你说北蛮使节会不会有了助力？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怎么应对？”

　　游隐抓起程悦的手：“悦悦，你要相信他，书蓉是个好男孩。”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程悦不满地嘟起嘴：“难不成他是为了你才去的段府？”

　　“……”

　　“真的是为了你？”程悦警觉起来：“我只是无意地问一问，可你为什么这种表情？你为什么不回答？”

　　“悦悦，相信我，相信书蓉，好吗？看着我的眼睛。”游隐抓住程悦的手，严肃的说。

　　程悦撇撇嘴，别扭地把头转向一边：“你对书蓉比对我好。”

　　“我对他好是因为你。”

　　“油嘴滑舌。”程悦站起身来：“不过我相信是真话。”

　　游隐跟着也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和草叶：“我们回去吧。”

　　“回去吧……”程悦机械的重复着，忽然一回头，忽闪着眼睛看着游隐：“我们回去吧。”

　　“……干嘛这么认真的表情？”

　　“我们回去吧，回到卧虎山里去，我愿意跟着你。”程悦想了想之后说：“不过你要教会我阵法，我可不想在一个人转圈的时候进石阵送了命。”

　　“悦悦，怎么突然……”游隐惊喜地问着话，声音突然变得奇奇怪怪，语无伦次。她急切中取出鹤羽扇，一下一下忽闪着，平复心中突然涌起的波澜。

　　“可不是因为你……”看见游隐那高兴的样子，不知为什么程悦就是不想让她太得意：“这里风起云涌，惊涛骇浪的，我突然就厌倦了，想要躲避清静。”

　　“那你爹娘不同意怎么办？”游隐还有些不放心。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我能有什么办法。”游隐手中的扇子扇得飞快。

　　“你真的没有办法？”

　　“真的没有。”

　　“游隐，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一时的冲动？”程悦无奈地看着游隐：“其实，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从答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在想，一直到后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一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你可以卑鄙一点儿，逼人就范。”

　　“你还真坚决。”

　　“怎么样吗？”

　　“再说吧。”游隐摇摇头，拉起程悦的手：“我们还是先回家。”

　　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走在一条狭长的街道上，背影拉得老长，像极了相濡以沫的两条鱼，在浅浅的月光斑驳之中轻轻游曳。程悦笑了笑，正准备在这样的气氛中说出一些什么话来，却冷不防从哪里蹿出几个黑影，对这两人各自一闷棍。猝不及防，外加两人又都没有什么身手，因此毫无反抗的倒地。

　　直到第二天，游隐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程悦不见了。她只是略微的皱了皱眉，在旁边观察了一圈，最后，微微一笑，轻摇羽扇漫步走开。程悦说过，她可以用“逼”的，他说，愿意和自己一起遁入深山。

　　想和某人斗，她们还得先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