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兰花》江春艳

22、逃出生天

　　夜间的王府仿佛一个牢笼，被浓浓的夜色笼罩着，一切均是模糊不堪，看不出个所以然，所有邪恶与善良都被掩藏在里面，让人只能看出个表面。
　　王二穿着一身夜行衣，偷偷摸摸溜出房间，走在王府里七弯八拐的游廊上的时候，心里想的便是这些。他被刘兰成逼到无路可退，心里鬼鬼祟祟，当看到黑的一塌糊涂的王府的夜景，心里也就更沉重不安了。
　　王二极其扭捏地跨过了一个栅栏，夜静如丝，在夜里，一计细微的响声，也就显得格外的引人注意，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叠绿草，因为时值深夜，气温陡然下降，露水覆盖着叶片，让一大片草地看起来也就特别动人。王二是怕死怕到没心没肺的那种人，一连串的事情下来，早吓得魂飞魄散了。
　　王府里幸亏巡夜的人比较少，范中大概也猜想不到刘兰成真的会潜逃出去吧，君子待人，君子之事。王二连续走过了两个院子，庭院里黑洞洞的，也没任何反应。
　　王二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冰凉凉的，像刀子一样，刘兰成亲自给自己束的装，面罩，黑衣，黑裤，甚至象征性的在他腰间还插了把黑柄的匕首。连刘兰成都知道，这匕首在关键时刻，也是中看不中用的，任是匕首削铁如泥，若是主人天资愚钝，再好的匕首又有什么用呢？
　　王二一路一直走到了王府的后花园，经过刘兰成事先勘探，后花园围墙的外面便是条大路，可以直接通向城里。刘兰成之前问过他：“知道怎样出去吗？”
　　王二摇头。
　　刘兰成又问他：“那知道如何爬墙吗？”
　　王二又摇头。
　　刘兰成终于忍不住咆哮道：“就没一样你会的吗——”
　　王二泪眼涟涟，天晓得他是为了什么才会去冒这个险啊，若是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去死也不陪刘兰成来这里。
　　说归说，王二这墙还是得爬的，不仅要会爬，而且要爬的很出色，很精彩，很地道，胜败尽此一举了，他爬不出去，不光刘兰成，自己也得被扼杀在这个王府里了，爬出去，便一切万事大吉。

　　花园里静悄悄的，仿佛一张吹弹可破的纸，捅一个窟窿，一切就都露底了。王二心里提心吊胆，不知这墙到底是能爬的过去还是爬不过去，树下，黑影中，一剪薄如蝉翼的人影突然跃进眼帘，那人站得笔直，轻飘飘的又好似不是人间凡物，王二吓得登时尿了裤子，再看时，那人已到了眼前，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全是一清二楚了。
　　“王二——”
　　王二非常没有骨气地跪了下来：“范老爷，范祖宗，王二真的不是有心的啊，是我家少爷以死相逼，命令我逃跑，王二才有了这个胆子——”
　　范中夜里的一柄身子如剑一样，锋利凌厉，却也羸弱的好似不堪一掬。范中轻轻瞥了一眼王二，似无心还有心，道：“他让你跑，你就跑啊，你就不怕死？”
　　王二顿了顿，然后用连范中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扑向范中，立刻倒戈相向了：“我是冤枉的啊，范老爷饶命，饶命！”
　　范中提着王二的领子，重新回了院里。范中把王二丢到床上，欣赏他那一身紧身衣，真是胖瘦正好，松紧正合，多一分多，少一分少，王二被看的不乐意，则是满眼怨气。
　　“你说你怎么让我饶了你吧？”
　　王二道：“要么我以身相许了吧？”
　　范中却笑地肚子都快疼了，他以为他是什么人啊，任何男人看到他都会动心吗，杀头的罪，他轻而易举的一句以身相许便了了：“那看看你怎么个以身相许法？”
　　王二犹自犹豫着，考虑了半天，将衣服半掩，露出了半截胸膛来。
　　范中笑的更是不可遏止，最后忍不住摆了摆手，才道：“你算了吧，算了吧，别再折腾了，我不稀罕你那谁见了都会动心的身子，倒是你自己要想清楚，这逃匿之罪，你想怎么洗刷干净了，私自逃跑不是打一顿板子，抽一顿鞭子就能了的事，轻则断手刖足，重则分尸车裂。”
　　王二吓得魂飞九天，没了人气，他早知道逃跑没好果子吃，刘兰成非要逼他，看如今没好下场了吧，王二也不顾脱了一半的衣服了，爬下来跪在范中面前：“大爷，你就饶饶我，饶饶我不可以吗？”
　　范中斜睨了一眼王二，似深思着：“饶了啊……好像不那么好办呢。”
　　王二看见范中的脸色比之先前怎么也缓和了一点，仿佛看到了希望，道：“大爷……”
　　范中定定地看着他，入神的，细微的，浑然不觉的，那感觉仿佛是一个人纵身逃进了情海，除了眼前的情人，其余的都不管不顾，范中愣了一下，之后走出去，才再没有声息了。
　　王二被范中弄得也是莫名其妙，突然那么看他，看他后又一声不响地走掉，全然没有理由嘛，王二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不过也松了一口气就是了，范中走了，说明他的死刑不会那么早执行了，他赢得了时间逃生，也代表了他逃出去的可能又增加了。
　　王二回后花园之前，顺路还去了一趟刘兰成房里。
　　刘兰成看到他还在磨蹭，肺都气炸了，他全然不知道王二和范中之间发生的那些潜移默化的事情，只是点着王二的鼻子，如往常一样，依旧颐指气使地指责他：“你怎么还没走，还在磨蹭些什么啊，你是不想要命了是不是，想一辈子烂在这？”
　　王二没听完，憋着一肚子气就又出来了。原本他是计划跟刘兰成好好商量商量之前发生的那件事的，问问刘兰成他有什么其他意见，但看到刘兰成依旧一张黑脸，想想还是算了，一句话未说又出了来。
　　王二在后花园里，一草一木依旧和刚才一样，夜静的吓人，草木阴森森的也依旧瘆人。王二摸索间寻到了一处宝地，搭着脚可以直接爬上高墙，不费吹灰之力，也保险安全。王二正欲试，范中不知何时，不知从何地，站在了园子中央，又是悄然无息。
　　王二失了把力道，冷汗涔涔往下落，这次范中却看见仿佛装作没看见一样，只是站着，瞧着，盯着，想着，却唯独没采取行动。
　　王二傻了，跟刚才在房间里一样傻了，这时候的范中跟先前的范中是迥然不同的，他迷失了，他茫然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王二瞧得胆战心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最后瞧了一眼范中后，跳下围墙，才再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