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春梦》downingsong霍唐唐嫣

3、朦胧思慕

　　听到声响那两个人转过面，短瞬之间，双方都有那么一下愣怔，继而相视一笑。

　　“这位公子莫不是那天的桥上之人？”玉秀微笑道。

　　“正是。” 嘉庆悠然含笑点头，心里头颇为惊讶，没想到这甚合自己心思的水墨丹青竟是她的画作。

　　“公子想必也是见过不少名家之作，小女子这幅闲来无事的水墨实在难登大雅。”玉秀谦虚道。

　　嘉庆默然不语，略低了头像是在沉思，唇角噙着一抹内敛的浅笑，若隐若现的。见着玉秀，令他想到前几日夜里莫名而来的朦胧思慕，心里不觉又是一阵萌动。

　　吴顺喜心领神会，接嘴道，“正如姑娘所料，我家主人倒是不缺名师字画。姑娘的这幅画清新雅趣，却是别有一番风韵。我家主人正是欣赏这一点，所以姑娘就开个价吧。”

　　玉秀倒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从未曾为自己的画估过价，在她看来原是些不值价的东西，只是自己图着快乐罢了。

　　“公子如若真是喜欢，便赠与公子了，那日鲁莽撞着公子，这幅画就当是赔礼了。”

　　嘉庆神情悠然闲逸，仿佛置身事外，只管瞧着铺面的柜台，也未曾作声，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这个。。。。。。”吴顺喜稍显迟疑，拖着尾音目光飘向嘉庆，观察了一眼主子的神气，心里顿时明了了，便又对玉秀笑道，“那就谢过姑娘了，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富珠理玉秀。”玉秀答道，随即叫伙计去将悬挂着的画取下来，不经意间往嘉庆那儿看了一眼，恰遇上嘉庆投过来的目光，交会之时，彼此相视一笑。她对嘉庆的印象颇好，只觉着相貌不凡，气质高贵，一派谦和儒雅的风范。

　　伙计取了画来，走到玉秀近旁，举起画让她过目一下。玉秀瞧着画点了点头，眼波流转便见伙计递来一个眼色，示意她到一旁说话。

　　玉秀跟着伙计步至柜台边，只听伙计在耳旁悄声问，“当真一文不收？”

　　“原本不值几个钱，难得有人欣赏，就送与他罢了。”

　　伙计点头应了，随后小心仔细地将画卷成轴，用一截子红绸绳系牢，再送到吴顺喜手里。

　　见吴顺喜收了画，嘉庆便微笑着向玉秀致谢。

　　正在这个时候，从店外走进来一个眉清目朗的年轻男子，见着玉秀立即唤了一声表妹。

　　玉秀听闻转了脸去看，迅即露出欢喜的笑容，“表哥，你回来了。”

　　这就是穆尔察文轩，只见他瞧着玉秀，眼里满是怜爱之情，温和道，“回来有个把时辰了，在家里和父亲说了一会话，就想着来铺子里瞧瞧。”

　　一旁的嘉庆面无表情，默默注视眼前和睦的一幕，心头上闪腾几分失落的情感。

　　吴顺喜偷偷察言观色，甚是明白嘉庆此时的心绪，便在身后低着嗓音叫了一声王爷。

　　嘉庆侧转了头看他一眼，低声淡淡道，“回吧。”

　　“嗻。”吴顺喜用只有嘉庆听得到的声气应答。

　　玉秀在一旁和穆尔察文轩亲热说着话，突然想到还有客人在，便赶忙转过身来，正欲张嘴，只听吴顺喜抢先道，“谢谢姑娘赠的画，我们告辞了。”

　　玉秀视了他们一眼，微笑道，“二位慢走。”

　　出了月宝斋，嘉庆也未在街市上逗留，和吴顺喜径直返回紫禁城。

　　在庄严肃穆的巍峨殿宇间穿穿绕绕，来到一片屋顶覆着绿琉璃瓦的院落——撷芳殿。

　　紫禁城里的宫殿皆是绿瓦红墙雕栏玉砌，尽显金碧辉煌恢弘壮丽，唯有此一处稍显逊色，这青碧素貌杂在富丽堂皇间，透出一种清清冷冷。

　　嘉庆予五岁即蒙乾隆赐居此宫，至十五岁转移居东二所，十五岁大婚，一年之后，又移居回此处。

　　嘉庆和吴顺喜一前一后进了宫门，走过窄而长的小广场入了中所。奴才宫女们纷纷行礼请安，嘉庆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轻轻挥了挥手，便步入了内殿。

　　殿内点着熏炉，一只身形匀称的长脚仙鹤屹立于曲线波纹装饰的台坐之上，精湛的铸艺赋予它灵气，形态逼真传神，那喙尖而长，两只眼睛活灵活现透出神采，背部翅膀那有一葫芦形状的盖子，腹内为空，贮存着配置好的熏香香料。

　　丝丝缕缕青烟由香炉里袅袅飘出，幽香清淡，四处缭绕，让人舒心提神。

　　几个宫女过来服侍嘉庆净面洁手，紧接着端来一盏茶，小心翼翼奉上，然后又逐个退下，只留下吴顺喜在跟前侍奉。

　　嘉庆安坐于褐红色的小叶紫檀圈椅上，端着茶碗，执起杯盖轻轻缓慢地刮着茶面，眼帘半垂遮住了眸光，不知心思如何。

　　突然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向近旁恭敬站立的吴顺喜，轻声道，“富珠理玉秀。。。。。。瞧着模样也该到年龄选秀或者宫女了，你去找人查查。”

　　吴顺喜弯腰回答，“奴才明儿个便去办。”

　　入夜，大约是白日里在宫外逗游的时间久了些，嘉庆只看了一会书就感觉困乏了，于是起身回房让宫女服侍更衣就寝。

　　吴顺喜内急，憋了好一阵子，这会见嘉庆睡下，撒了腿就往茅厕去。解决后一身爽快轻松，可还没等他透足几口气，即被侧福晋刘佳氏近身的两个宫女拦住请了去。这表面上是请，实则带有威胁的意味，他一个奴才只得低眉顺眼惟命是从。

　　到了侧福晋的寝殿，只见刘佳氏端坐在暖塌上，吴顺喜弓腰行礼请安，“不知侧福晋唤奴才来有何吩咐？”

　　刘佳氏未搭理他，也未曾抬眼瞧他一下，只管翘着手端看自己的手指甲。

　　吴顺喜弯腰低头，对于刘佳氏唤他来意欲何为，他心里没有底，便有些忑忑不安。

　　过了好半晌，刘佳氏方才扯着懒洋洋的软音道，“小喜子，叫你来是有话问你，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仔细交代清楚，而且不许向王爷提起。”

　　“嗻。”

　　“抬起头来回话。”

　　吴顺喜听命抬起头，眼见刘佳氏脸上并无特别的神色，只是似笑非笑望着他，那眼底透出一股子阴冷来，直叫他背脊冷飕飕的。

　　刘佳氏盯着他，尖利的目光将他整个儿捋了一遍，然后慢悠悠开言，“跟王爷出去了？”

　　一听这话，吴顺喜不由咯噔一下。“是，到宫外走了走。”他谨慎回话，也不敢多透露一个字，心里有些明白刘佳氏的意图了，只是还未能完全确定。他存了一丝侥幸，也许是领悟错了，侧福晋不过是想通过他规劝王爷少到宫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