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绊》我颓了

16、第十六章

　　一轮明月悬挂在浩渺的深蓝色天际，一抹傍晚时分残留下来的火烧云慢悠悠地从月亮前面飘过，月光便忽暗忽亮地摇晃起来。梅卡迪的眼睛好像被这虚无飘渺的月光晃得不舒服，只好低下头看着手里举着的酒杯，杯里面的酒面上映着笼罩在棉絮般云朵下的月亮。
　　望着这被笼罩着的酒中月，梅卡迪本来并不晴朗的心情好像也被那云团笼罩了瞬间变得阴郁下来。映在杯中的月亮，因为他的微微颤抖而变得支离破碎，梅卡迪呆呆的看着那残碎的影子，突然觉得无尽的虚无将自己团团包围，即便门外传来阵阵参与月圆之夜狩猎节目的猎人兴奋的脚步声。
　　当初杰瑞德教授创造出了包括梅卡迪在内的六个高级智能机器人，他给其中的五个赋予了希腊神话里五大创世神的名字，唯独把淫神菲罗忒斯的名字赋予给了梅卡迪。用创世神的名字梅卡迪还可以理解，那是希望他们把地球重新规划出来，就好像新世纪开始一样，但是为什么单单把自己当作淫神一样的存在？梅卡迪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他一到地球就马上给自己起了另外一个名字——梅卡迪，一个没有任何含义代号。
　　但是随着任务的逐步推进，梅卡迪终于明□□明的杰瑞德教授为什么用淫神之名为他命名。原来他们所面对的地球生物——人类，通体充斥着各种欲望，而性-欲更是一切欲望之首。他慢慢发现，只要能够控制人类的欲望，便可以轻松使他们俯首称臣惟命是从。所以梅卡迪在此之后就建立了太阳之城，一个充斥着欲望光鲜又亮丽的所在，想出了各种把戏和悬赏制度，慢慢地里面的人什么也不想，完全沉溺在这种富丽堂皇的娱乐气息里面而无法自拔，外面的人还都拼着命要挤进来，甚至为了取得进来的名额而互相残杀。就这样，在人类无穷无尽的欲望驱使之下，太阳之城迅速地壮大起来，最终取代了之前地球上面的任何国家，可以说，凭借太阳之城，梅卡迪他们带着部下不费一兵一组，忠实而轻松地完成了征服地球的使命。
　　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在那之后却没有收到来自波洛克的任何信息，更别说下一步的指令了。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因为任务完成得不够好，所以他们就更加努力地让地球人沉溺在欲望之中，更加沉沦，任凭摆布。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开始感到事情不对的梅卡迪曾派人驾驶飞船去波洛克查看，却竟然得到波洛克完全消失，侦查不到任何生命迹象的回复。这怎么可能？那个巨大的像星体一般的飞船，怎么可能就那样销声匿迹？那么他们为什么存在？他们的所作所为又有何意义？梅卡迪觉得这么长时间所做的一切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除了脚下这座太阳之城，仿佛什么都不曾存在过……
　　倘若真的不曾存在过倒还好，但问题是到底是存在过，结果便是他们六个人为此起了内讧，有些人认为他们的创造者是找到了更好的星球，抛弃了他们整个移居到其他星球上去了，他们跟这些低俗的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地球人一起被遗忘了，没有任何未来可言。虽然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人持反对意见，但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持这种悲观想法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梅卡迪一个人和他们的意见不同。梅卡迪虽然万般无奈，但是他却仍然相信他们并没有被抛弃被遗忘，波洛克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逼不得已的事，甚至也许还需要他们的援助，所以梅卡迪主张尽快倾全力地制造大型探测飞船去探测整个太空甚至外太空，却被那五个人一致强烈反对。而且那五个人好像商量好了一般，从此再无作为，混在地球人当中称王称帝，倒是把梅卡迪建立的奴隶制度发扬光大了。
　　听着头顶上传来的凌乱纷杂的脚步声，梅卡迪皱起眉头，他不知道该为自己想出的娱乐点子高兴还是郁闷，摇了摇头，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喝了起来。

　　黑暗中的门把手在飘摇的月光之中仿佛开始转动，高一尘好像触电一般腾地翻过楼顶的墙垣，把身体悬挂在了楼壁上，两只手则死死扒住墙边开始往下爬，他必须要在那些人低头往楼下看的时候爬到黑暗的角落里面去。不过没爬几下，他就看到上面探出了一个黑黑的人脑袋。
　　“他在那儿！”月光中那个人还伸直了胳膊使劲指了指。
　　高一尘全身仿佛扎了毛儿一般，腿脚也越发灵活起来，蹭蹭地往下爬。
　　“下楼去截他，哼，我就不信他会一直爬！”
　　“他要是真爬到一楼，脚一落地，马上就喂了狮子！”这个人好像故意让高一尘听到一般冲下大声嚷嚷。
　　见你的大头鬼狮子，高一尘在心里回了一句，仍然没有停下手脚不停地往下爬，却冷不丁地被突然从一扇窗户里面伸出来的手抓住了脚。这突然的一抓，让高一尘险些叫出声，两只手下意识地一松，整个人差点掉了下去，他赶紧又手脚并用地贴到了墙上。可是抓住他脚裸的力道却加大了，死死地把他往那扇窗户那里拽。高一尘的两只手死死扣住窗沿，用没有被抓住的那只脚狠劲揣那只手。
　　“哎呀死小子踹我，看我抓到你不踹死你的！你们快来帮忙啊！”
　　高一尘听到了下面传来的急急的脚步声，他加大脚上的力道，还使劲扭自己那个被抓住的脚裸，一个挺身爬到了上面一层楼，从窗户钻了进去。
　　跳进走廊里，高一尘只觉得屁股里面钻心的疼，甚至好像肠子都拧到了一起，不过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他已经与从楼上跑下来的一些人直接面对面了。不过还没等那些人反应过来抓他，高一尘就一下子窜起来往走廊尽头死命跑去。跑过一个拐角，暂时把那些人甩开之后，高一尘望望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一阵绝望向他袭来，简直要将他打倒。
　　“不行，我不能倒在这，要倒也要得……”使劲抬起头，高一尘扶上了一道门的把手，使劲一拧就栽了进去。
　　趴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高一尘听到身后急切又繁杂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他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那些蠢货……”他忍不住在心里嘲笑了一句。
　　“我倒是觉得他在房间里，而没有跑出这个走廊呢。”迷迷糊糊的高一尘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不免为刚才自己的嘲笑自责起来，果然不能嘲笑别人，这是上帝对自己的惩罚吗，我的天，听到一扇扇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高一尘强迫自己抬起十分沉重的脑袋开始观察四周，却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个房间除了长毛地毯之外，别无他物，他只好呲牙咧嘴地再次爬了起来。此时再开门跑出去显然是十分不明智的，那么……高一尘使劲让自己的两只眼睛再次聚焦，顺着淡淡的月光看到了对面的窗子，赶紧连滚带爬了跑过去，打开窗子，抬起一条腿跨坐在窗框上，即使是这一个动作，好像把他最后的一点体力都抽尽了，剩下一条腿却怎么都无法再抬起来。
　　高一尘就那样骑坐在窗框上一动不动，刚刚被抓住的脚裸现在都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高一尘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对不起了小约翰……我不行了……”高一尘嘴里嘀咕着，头一沉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