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桥姬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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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许多年以前，我就开始，非常，非常地害怕做梦。
她出生于春日的清晨，日光暖洋洋地洒落，伴着温柔的春风，将早春的樱花照耀得几乎失去颜色，母亲和父亲非常爱她，恨不得将所有的宝物都命人献上送去。
“薄姬大人。”幕帘外的侍者唤她，“平野家的小姐来了，夫人让您过去呢。”
“知道了。”她惫懒地应了一声，隔着散落的珠帘望向屋外，樱花正茂盛地绽放于枝头，艳丽地像一簇火焰。
她就那么突兀地，心中有了一种不安。
平野家的小姐，是城中难得的美人，只可惜身份不够高贵，仅为富商子女。但和一方城池之主交好却算不得难。
母亲会客多在大厅，她随着领路者一步步靠近，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几乎跳出心头，就要哀嚎出声来。
春日的光温暖地洒落她的肩头，土地因为昨夜的春雨而湿润松软，几乎一脚就会陷下去。
她还未有出嫁，只能躲在珠帘后窥看平野家的美人。
那珠帘的珍珠是当地的渔者捕来献上的，珠子粉白圆润，透着剔透的光泽，她心中却有着不安定，怎般都无法抬头看殿下平野家的姑娘。
“……薄姬？”母亲唤她，“我正问你呢，平野家的姑娘很是漂亮吧？你平日里活络，到今日却这么安静，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呢，母上大人。”她不得已抬头望去，珠帘被她的慌忙撞得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仅仅只是远远而模糊的一眼，她心中的不安却扩散了开来，蔓延如荒草，令她陡生惶恐，那是至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令人惶惑不安，却又别样新奇。
她找了一个借口，从大殿中离开。
——一定要和她保持距离。
她的心中这般想到，再去想那个平野家的姑娘，只觉得她今日穿的团菊纹和服令人眼灼，仿佛燃烧了起来。
她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这小苑中，樱花被风打落，飘零在她的肩头。
一直关在屋中，她从未这么近地见过樱花，它的花瓣小而脆弱，粉嫩的样子像刚刚珠帘上一粒粒的珍珠——糟糕，怎么又想起那边了。她心中暗自懊恼，也不再不安起来。
于是便跳落在地，跟着风想将被卷走的花瓣救下。
为了见客她穿了和服，在现在却不太好施展开来，她不禁有些懊恼，只得蹲下身去捡那落于泥泞中的花瓣。
经络分明和细弱，令人突兀地心酸。
“薄姬大人真的很善良呢。”背后有陌生的声音传来，如雨亦如露，轻轻落入玉盘一般地动听。
她一个激灵，僵硬地转过身。
平野家的美人就那么亭亭而立，端庄地站在樱树下，眉眼都柔软地几乎化作樱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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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姬大人，这是夫人新赏的和衣料子。”
“帮我送一份去平野家吧。”
“薄姬大人，平野家女公子送来的樱花花种。”
“帮我在院子里找个肥沃处种好了，担待着。”
“薄姬大人，夫人道这几日院内樱花要大开了，问您有没有人想邀来一起赏樱的。”
“帮我下份帖子给平野家的女公子吧。”
“薄姬大人……”
“帮我……”
日复一日，好像无论什么事情，如果没有那个人就绝对不行。
那日的樱花初初绽放，趴在枝头妖娆地如同火焰。
她惫懒地倚在软榻上，就见远处有小厮过来。
“薄姬大人，夫人让您准备好礼物。”
“礼物？”
“说是平野家的姑娘要出嫁了。”
她手中的茶盏一抖，语调也微微颤抖起来，微妙的心情从中蔓延，“帮我……准备点好的衣服料子，包好了，同母亲的一块儿送去……”
她好像晦涩地悟得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曾知晓，只是眼眶一热，泪便止不住地滴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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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未曾见过她，只在新婚那日从下人口中听闻，平野家的姑娘果然倾城，新婚的模样最为动人。
她闭上眼，仿若窥见她身着白无垢的模样，幸福的容颜和一侧模糊的新郎，无端地想要流下泪来。
“母上大人……”她仰起头，跪坐在母亲身侧，“母上大人，爱情……是什么样的……？”
“薄姬也到这个年纪了吗？”母亲微微一笑，“啊，说起来，前些年的平野家的姑娘不就嫁去外城了吗？真是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
“……”
她其实早就知道了，那个人已死的消息传得迅速，平野家本来怨忿不已，摩拳擦掌地就要向城主大人借兵报仇，结果被对方送回来的赔礼和陪葬品填了胃口，笑呵呵地送去了幺女。
“说到这里，薄姬也到年纪了呢，嫁人。”母亲眯起眼微笑，令人难以明诲的笑容。
她最终没有等到穿上白无垢的那天。
她在追兵的熊熊火光间不顾一切地投入池中，令她的父亲颜面难存。
谁不想好好地活着，嫁与一个丈夫，无论爱或恨或无动于衷，就这样一直终老。
只是她心中难容半点沙子，无法蒙蔽自己的心也无法令自己不知晓，她明明心有所向，只可惜世俗藩篱的顽固，而她也没有半分勇气，去孤注一掷。
她仿佛看见樱树下她端庄地模样，眉眼细致温柔地下一秒便会让人怀念地落下泪来。
她这般惶恐难以抑制泪水的自己，对于这平淡索味的过去，更是不愿想起。
至此至终。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桥姬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