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心》泽汐小鱼

1、第 1 章

　　林中——
　　取下脸上的面具，微笑地看向他，从他的表情我看出了些许的惊讶，是惊讶我还活着？还是惊讶我就是传说中的“无心杀手”？
　　十六岁那年，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他，就算遭到家人反对，外人鄙夷，我还是做了，为他承担起弑父之罪，为他除去了江湖上所有的劲敌，最后却被狠狠地抛弃，过着逃亡的日子。为了活下去，出卖了自己的□□与灵魂，不停地折磨着自己、欺骗自己，直到再次与他相遇。
　　我知道，他是来杀我的。但这个时候才发现，七年的武装无法让我面对眼前的一切，我还是爱他的。
　　早已伤病累累的身体，支撑不住地软倒，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大树边，心剑化进了身体，粗重地喘着气。
　　“把剑取出来，不屑和我比试？”绍举剑指着我严声问。
　　“咳、咳…等…了好久，动手吧……”那群背负道义的正义剑士们竟然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来杀我。
　　是苗疆神女的毒，全天下也只有她能解。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后悔把毒给他们的吧？
　　现在等待我的只有死了啊。
　　意志渐渐瓦解，我难过地喘咳起来。
　　“你给我起来！”他怒吼道，瞬间一道剑气扫来，一旁的树枝应声折断。
　　“对不起，咳……”再也抑制不住的血气冲了上来，一口接一口地吐了出来，胸口也难受地起伏。
　　“你？怎么受伤的？”他连忙放下手中剑，冲过来，抱起我，为我检查着伤势，是毒！他惊呆了。
　　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老天爷请让我说完那句话，让我说完……
　　这一刻，绍的心碎了，他期望的并不是这种结果啊，会是什么？
　　一把抱起已经失去意识的心，冲回去幽谷，远见师父正悠闲地钓着鱼，手里还拿着坛酒自在地饮着。
　　“师父，求您，救救他吧。”拥着心，他“嗵”地一声跪在潭边。
　　“这徒儿，怎么又不懂事了，师父在钓鱼时，别来打扰。”他轻瞥了一眼徒弟怀中的人，紧接着一股内力逼来，迫使他向后连滚了好几个跟头。
　　“师父，求求您，救救他吧。”绍不想死心，现在能救心的也只有师父了，他硬是再次跪回师父面前。
　　老人从未看过徒弟会因什么而紧张，他还以为他的徒儿是个冷血动物咧。
　　“为何要为师的救他？”这孩子是中了神女毒，凭他——能解。
　　“徒儿爱他。”绍毫不迟疑地肯定说出。
　　“愿意为他牺牲你的生命？”
　　“是，我欠他的太多。”
　　“抱他进屋。”
　　“谢师父。”他抱起身体已微凉的心，轻轻吻上的唇。
　　你会好的，我会实现那个诺言。
　　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位古稀的老人，而后，满脸欢喜却有些憔悴的绍映入了眼帘。
　　“还活着？”努力挤出这几个字。
　　“心，你不会死的。”
　　虽然温柔，我却以为他要让我活着慢慢地折磨我。
　　他恨我就这么深吗？
　　“好了，人看过了，去摸鱼去。”老人推搡着他，将他赶出门去。
　　话还未说完，我费力地要爬起来，却被按回床上。
　　“伤还未好，给我躺着。”
　　“话……”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喝了这帖药，醒了毒就算解了。”递上一碗浓黑的药汁喂我喝下。
　　药汁下肚，不一会儿我便睡着了。
　　醒来，我被强迫只准坐在床上，不准下床走动。
　　“心，你怎么会是‘无心杀手’？”他开门见山的问出这几天一直闷在心里的话。
　　“为了见你。”我轻声回答。
　　“见我？”他疑惑不解。
　　我没再回答。闭上眼睛静待他的反应。
　　“你还在生气？对不起，如果当年我说清一切，也许就不会像这样了。”
　　惊讶他为何道歉，心睁眼，化出“心剑”递给他。
　　“不是要杀我吗？动手吧。”再次闭上了眼。
　　“你知道我不能这么做。”他丢下剑抓住了我的肩膀。
　　“武林大会上不是你宣布要为武林除害，我已经在这儿了，杀了那么多人，生为武林盟主，你不杀我，将如何面对？”
　　他在为他担心？
　　“你明明知道，我们是相爱的，我爱你啊。”改变了姿势将他拥入怀中。
　　我也爱你。几乎就要说出口，却又硬生生地咽下。这是我骗了自己七年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了，这是事实，但会是永恒的吗？
　　他曾经就是用这句话欺骗我的。
　　“孩子，别总想着死不死的，你还小，还有很多日子要过呢。”老者轻轻地为我在身上的伤口敷药。
　　“我还能奢求什么？”哀怨地望着窗外。
　　“想想我那个没用的徒儿，你应该明白，他还是爱你的，当年犯了的错误，他一直想弥补你。”
　　“我会阻碍住他，就和七年前一样。”
　　“别想那么多，他本该属于你。”
　　“不，他应该娶妻、生子，而我如此的肮脏，无法得到他的爱，他并不属于我。”
　　“你有问过他吗？”
　　摇头。“不问也罢，我不要什么，只要能死在他手上已经无怨无悔了。”不想再和他聊下去。
　　我怕，怕被他说服，而走上和七年前相同的路。
　　“那你休息吧，待会儿他抓到了鱼，炖汤给你养养。”话音未落，老人已起身离去。
　　我该怎么办？
　　“心，跟我回去吧。”
　　伤养得差不多了，绍便提议。
　　“嗯。”轻声答应。
　　“你答应了？太好了。”大喜过望地他激动地抱住心，吻上他的唇。
　　翌日，两人就整理好了简单的行囊，与师父道了别。
　　“真的想通了吗？”老人问我。
　　“或许吧。”
　　“师父，我们就此拜别了。”
　　“爷爷，心儿的命是您救的，还未来得及回报，心儿走后，请您老注意身体。蓝心来生再报了。”
　　“就凭你叫我一声‘爷爷’，我就听你这句话，放心吧。”老者溺爱的抚上他的头。
　　再次回到“绝剑山庄”这个伤心地，不为什么，只为让他高兴，他希望我回来，希望我和他在一起，所以我答应了，明知会面临很大的压力。
　　“娘，我不希望心儿在这里受到任何的待慢，每个人要像侍奉我一样对待他。”一进家门，他就以主事者的身份下达命令。
　　虽身为关绍的娘，但家法中规定，一家之主为男子，他虽有异议，却也无立场反对，只得点头答是。
　　“夜园”里的一切都一如往日，倚坐在长廊的柱子上，望向印刻着我与他的往事。
　　身为关家养子的蓝心始终未姓关，都是由于关绍的娘自始至终的反对，她只是担心这个养子会阻碍自己儿子往后的家庭地位，而采取了她能做到的任何事排斥这个外来的孩子。
　　夫人经常无辜地给蓝心加上几条罪状，希望老爷不再宠爱他，但多不成功，老爷还是对他溺爱有加。
　　一日，老爷外出办事，夫人终于找到了机会整治蓝心。惊动了全家人的一次是说蓝心媚惑一家丁，偷了三百两银子，当然，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事实，但没有人敢过问，也只得看着夫人将他打得半死。
　　关绍的奶娘偷偷为他治伤，关绍也拿了吃的给他疗养，本就仰慕大他两岁的哥哥，看着他为了自己而背叛他娘，更不输关老爷的宠爱，他的仰慕渐渐变为爱慕，从未被任何事物牵制的蓝心，被吸引住了，无法抑制地爱上了他。
　　十六岁的蓝心，单纯可爱。关绍也爱上了此时的他。而养育了他十二年的父亲，却在一天深夜，潜进蓝心的屋里，欲行兽性，被耳尖的关绍听见动静，强烈地占有欲，让他一剑穿过父亲的心脏，救下心未平的蓝心。
　　第二天关老爷的尸体被家丁发现，尸体在蓝心的房间，凶器也是墙上的挂剑，这一切的罪状都指向了蓝心。
　　关绍要带着蓝心逃离关家，但蓝心却中途点了他的穴道，自己一人返回了山庄。临行前只在他唇边留下一吻，和一句他无数次想要对他说的话。
　　等穴道解开，回到山庄，却见蓝心被捆在刑台上，身上有无数的伤口仍冒着血，一家丁正在鞭打他。
　　他只是一声不吭，看了他一眼，就昏了过去。
　　阴暗的地牢里。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没回答，只是低着头。
　　那次的伤痛使我潜藏于体内的内力发挥了出来，传说中蓝家祖传的“心剑”油然而生。
　　而后，我们再未见面，只是暗中为他除去了各路障碍，使他在小小年纪——二十岁就成为了武林盟主，这样一晃眼就过了七年。
　　“在想什么？”他由后搂住发呆的我，吻上了我的唇。
　　“没什么，只是一些陈年旧事。”
　　“有一个人很想见你，我带你去见她。”他高兴地说。
　　“谁？”山庄里竟还有人愿意见他，他很是吃惊。
　　带至后院的一间朴素的房前，推门一看，床榻上卧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
　　“奶娘，我带心儿来看你了。”关绍体贴地贴在他耳朵上说道。
　　“心儿？”老人睁开眼，看见站在一旁的真是蓝心，她喜出望外，伸手拉上我的手。
　　“这些年没见，真是苦了你了，蓝心少爷。”老妪激动地已泪流满面。
　　“没什么，奶娘，我没事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奶娘，我们先回去了，您先休息。”
　　已经在山庄住了两个多月，大家真的都接受我了吗？我仍在怀疑。
　　因为是武林盟主的关系，他时常不在家，我一人无聊时会去书房看书，或是陪奶娘聊天，每天都是如此度过。
　　这次他出去已经过了十天，竟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往常他都是三天来一封的。
　　是厌倦了吗？还是我一开始奢求了太多？
　　喝了一杯凉茶，希望能解解心中不悦的郁闷，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醒来却见一个男人正对我上下其手，想挣扎，却发现中毒似的中途断了真气，顿时全身疼痛地抽痛起来。
　　不……不可以……
　　我不已的流下泪，发出细微呻吟。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关绍来救我了。
　　他一掌杀了那男人，将尸体丢了出去，而后锁上门，压了上来，掐住我的脖子。
　　“就这么饥渴？没男人安慰就不行？”他的话语彻底伤了我的心。
　　不，我是被人下毒了。但我的嘴唇却动弹不得。
　　“什么都行吗？”没得到我的回答，他更加生气，手劲更大地施出。
　　我无力地不再看他，死在你手上，我愿意。
　　没有期待中的力量，他放了我。
　　然后重重地甩上了门。
　　“奶娘，心儿要走了，不能侍奉您老人家了。”看着床榻上熟睡的老人，我轻声说。
　　“就这么一走了之？”关绍喝住我。
　　“我能去哪儿？”身上并没包袱，我自嘲地笑了笑。
　　“又想去找男人？”
　　“你会听我的解释？”语气中透出无限的哀伤。
　　“要我信你，很简单。”他指着后院的深潭，“跳下去。”
　　“跳下去，我就相信你。”
　　“少爷，不可以。”后面传来一声浑厚的叫声。但谁都没有理会。
　　他的话冰冷刺骨，我嘴角微微上扬，快速地冲了过去，没有一丝懈怠。
　　“你终于决定了，死在你手上，我愿意。”跳下的一刹那，我吐出了这七年来一直想对他说的话：“我…爱…你。”
　　看着他跳下去，关绍彻底呆住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决定要好好待他吗？为什么现在不听他的解释，为什么？
　　好不容易追过来的是少爷的书僮秦钱，他气喘地寻找着蓝心的身影，为什么没了？“少爷，二少爷呢？”
　　“他……”
　　“少爷，你为什么不放过二少爷，你恨他为什么不当面跟你解释清楚，他当时中毒了，根本不能说话，不能动，更不用说武功；你恨他为什么不再提那件事，因为下毒的是老夫人，他不想因为他的关系，让关家成为江湖人的笑柄。”他一口气说出了一切，他不能再看他们两人相互伤害，那样二少爷就太可怜了。
　　“不——”为什么？我真的要失去他了？
　　下一刻，他纵身一跃，我要找到你。
　　崖上只剩不知所措的秦钱，他只能在家等着他们的回来，这是他的希望。
　　好不容易在冰冷的潭底找到蓝心，待游上岸后，才发现他已没了心跳，关绍的心也跟着几乎停止了，他不断地向他体内输着真气，敲打心脏，奇迹出现了，他活过来了。
　　蓝心吐出了清凉的潭水，而后就一直高烧着。
　　关绍就这样一直拥着他三天三夜，才使他有了少许的改善。
　　自从回到山庄后，他便一直守着没有意识的蓝心，不曾离开一步。
　　他写了封书信请师父出山。
　　“活是活过来了，但他的内力已经消耗殆尽，武功算是废了，你……”老人握紧拳头，狠狠给了他一掌，这一掌打得他吐了血。
　　有声音。绍吗？
　　睁开眼睛，是天黑了吗？没点灯？
　　看见蓝心睁开了眼，他们都靠过来看。
　　“心儿，你醒了？”关绍握住他的手，呼唤着他。
　　看见我了吗？不是没点灯吗？他闭上眼，再次睁开，为什么，什么都没有，这是做梦吗？对，我应该已经死了，再也不可能见到了，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师父，他怎么了？为什么不看我，不说话？”焦急地问道。
　　“为什么？这都是你做的事，来问我？”
　　“我到底都做了什么？”抱起床上的蓝心，关绍来了凉亭。
　　“我爱你，永远别再离开我了，我的心儿。”细细吻上他的唇，将无数的吻印上他的脸颊。
　　无论寒暑，关绍总抱着蓝心入睡，为他讲述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断地重复着他对他的爱意。
　　两年来，山庄的人几乎死的死，散的散，一下子沉寂了。
　　夜深人静，他搂着蓝心刚入睡，就似乎有人不让他们清静。
　　“关绍，拔剑吧！两年未曾露面的武林盟主废了吗？今天我就是来取你的名号的。”
　　“名号留着对我已无用，给你便是。”他不为所动，为身边的人儿盖好被子。
　　“什么？”没有料到会得到如此的回答，来人十分震撼，却仍是举起剑刺向他。
　　敏捷地躲闪，却引得怀中的人儿一阵嘟囔声，他及时停下，顾不得那人的下一步攻击。
　　“心儿，我是绍啊，你听见了吗？”
　　见他反常的举动，来人撤下了招势，看向那发出抗议声的人。
　　绝美的尖瘦脸颊，嘴巴里不时冒出一些模糊不清的词语，让人觉得十分怜爱。
　　那绝美的人儿挪了挪自己在他怀中的位置，闭上了嘴，睡了过去。留下激动不已的关绍与惊讶的刺客。
　　“名号给你，别来烦我们。”拥住美人消失在他的眼前。
　　从此，关绍带着他的蓝心，消失在这个夜里，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绍，我们来抚养他吧。”蓝心轻哄着刚从林口捡回来的婴儿说。
　　“你喜欢就做吧。”关绍无法抗拒他的恳求。
　　“太好了，嗯，就叫他宝儿吧。”自顾地为他取了名字，吻了吻他柔嫩的脸颊。
　　几年之后——
　　“该吃药了。”关绍招呼他进屋。
　　端着一碗乌黑如墨散发出难闻的草药汁，蓝心左思右想，“宝儿，帮爹爹喝了吧，好苦哦。”他转过身子对在一边砍柴的宝儿说。
　　“爹爹，这药是给您喝的，怎么能给我喝呢？”不再理会他继续砍柴去。
　　知道他很讨厌喝药，“快喝吧，喝完给你糖葫芦。”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个糖葫芦吸引了蓝心的注意力。
　　“我…喝。”几乎没再抵抗的蓝心，一口气喝下了所有药汁，接着一口咬上关绍递过来的糖葫芦。
　　“好甜！”
　　这就是他们等待已久的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