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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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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步,六十九,七十。韩承之边走边默念着,已经走了这么长的一段了,怎么还是一点光亮都没见着?他心下疑惑,还能是走错了?但是这时候返回去,也未必就对了。
稍微歇息了一会,韩承之继续沿着矿道向前走。身上的力气已经差不多恢复,就是头疼的利害,他伸手摸了摸,后脑已经肿得很厉害了。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韩承之这么想着,忽然就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的疼,五脏六腑顿时就绞在了一起,喉咙冒上来一股浓腥的东西,没等他反应过来,噗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唔……”韩承之毫无防备的倒下去,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在疼,疼到骨头里,一丝一丝,没有半点准备,“疼……”韩承之忍不住叫出来,浑身都在冒汗,已经没办法思考了,身体蜷成一团,就觉得浑身蔓延着一种疼痛,将他包围的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
荧、荧虫草!韩承之紧紧地咬住牙根,明白自己这是毒发了。是了,他本来想的是今晚捉获掌柜的,然后将解药取出即可。可是没想到,中间会发生这么一出。
不能死!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他挣扎着,可是别说站,就是跪也跪不起来了,好不容易拼尽全身力气,直起上半身,一阵钻心的疼毫无预示的袭来,“唔……”他又倒在地上。
崔冰!韩承之右手死死的抵住心口,嘴里已经满是血腥的味道,身体也有些不听使唤了。不愧是巨鼎的剧毒,时辰一到,不留半点机会。
既然站不起来,走不动,那就爬吧。韩承之艰难的挪动身体,一点一点,左手伸在前面,扒住地上一切凸起的东西,慢慢的向前动着。
以前不是没想过死,死了,一切就了结了。就看不到崔冰,听不到他说的那些话,也就不会再心痛了。但是直到死的这一刻,才发现,死,并不能带走一切,也不能,解决一切。
还没有看到崔冰胜利的样子,还没有看到他的笑容,还没有为他放下心来,怎么能死?韩承之死命的咬着牙,能往前一点是一点,耳朵有些轰鸣,开始出现幻觉了么?怎么觉得前面有些光亮了?
现在,还不能死,不能……最起码也要见崔冰最后一面,不能死……韩承之忽然咳嗽起来,有温热的液体吐了出来,能闻到腥气。
“咳、咳咳,咳咳,”终于没有力气了,一点也没办法前行了,韩承之趴在地上,心口就要爆炸了一样,顶得他难受,心就像被人攥在手里,一阵松一阵紧的抽动着。眼前好多白点,像一只只蝴蝶,飞来飞去。脖子上有些热,还有些湿,是从耳朵里出来的么?
老天,保佑崔冰,保佑他这次大捷,老天——韩承之的右手慢慢放松下来,嘴角绽开一抹笑,崔冰,来世,我不想再遇上你了,太痛苦,但是,我并不后悔此生的决定——
崔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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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在哪里?”押着掌柜的来到后山,转悠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个矿洞,崔冰怒极,扯住掌柜的,想要活生生的就把他吃了一样。
“天这么黑,我,我哪里能记得住?”掌柜的战战兢兢的分辩道。
“混帐!”崔冰将他扔到一边,“程安,将所有搜山的兵士们分组,各负责一块区域,天明之前务必回来回报情况!”
“属下明白!”程安得令,押着掌柜的往另一边走去。
崔冰拿着火把,小心的拨开草丛,这后山他也没来过几次,只是知道以前这里开过矿洞,但是因为没挖到矿脉,就逐渐废弃了。
到底在哪里啊?
崔冰急躁起来,就差把火把扔下,将整个山头一烧而光了。
东边的天空已经渐渐有些浅颜色,折腾了一夜,崔冰抬起头,这会应该已经是卯时了。秦岭里面的蔡将军,也差不多该大捷而归了!城里说不定已经摆好了庆功宴,可是,没有了韩承之,他怎么有心情去喝酒?
承之,你究竟在哪里?崔冰满心只顾着韩承之,哪里还有心思留意脚下?他心不在焉的拨开草丛,忽觉脚下一松,还没来得及出声,整个人瞬间就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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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待及落到最底,崔冰顾不上打扑一下满身灰土,他握紧火把,警惕的观察四周。
他抬头看了看,好像是个井的样子,洞口因为被高大繁密的杂草遮盖,再加上是夜里,洞里黑乎乎的,要不是有火把,可真就是两眼一抹黑了。虽说是从上面掉下来,但因为这洞也不是直上直下的,所以崔冰虽然没什么防备,也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有些擦伤而已。
崔冰摸了摸墙壁,长满了苔藓,光滑的很。依靠自己,看样子是出不去了。只能等着程安过来。
崔冰心里禁不住升起一股懊恼,还没有找到承之,自己现在也陷入困境,这可如何是好?
他举着火把,在四周看了看,发现向右的方向有条通道,漆黑一片,看不清里面。
难道——崔冰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这也是一个废弃的矿洞?
坐在这里等也是等,不如进去看看。
来不及多想,他迈开步子,朝里面走过去。
不一会,上面隐约传来程安的呼喊声,随之便消失在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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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里走,就越潮湿,崔冰摸着墙壁,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走了多长。
这看来不是个一般的矿洞,崔冰在微弱的火光下打量着墙壁,挖了这么长,当年一定是当作主矿来开采的,只是走了这么长还没见到矿柱,就有些奇怪了。
虽然他不了解,但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如果确定了矿脉的位置,矿道无需挖这么长。当年看来为了确定矿脉的位置,还是浪费了不少人力。
往左,往左,每遇到一个岔口,崔冰就往左拐,这样等会返回的时候,也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走着走着,崔冰忽然停下脚步,好像,闻到一丝血腥?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蓦然,眼睛就睁开来,没错!是有丝血腥的味道!崔冰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难道是——不敢再想下去,他的手暗暗的攥了起来,攥得紧紧地。
越来越近了,能闻到很浓重的血腥气。心怦怦得跳起来,就像要跳出胸膛。腿上就跟灌满铅一样,脚底下就好像有人在拽着,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很大的劲。
不会是他,不会是他,崔冰只能用这四个字安慰自己,要不然,他绝对没办法继续往里走。
啪啦!手里的火把掉到地上,溅起些许火星,散落在脚边。
崔冰的脸色白的骇人,在他面前,有个趴在地上的人,看不清脸,但是直觉告诉他,那就是他想找的人。
脑子乱成一团,时而空白,时而堵塞,疼痛不已。
火把在地上依然燃烧着,火势却小下来许多。
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来,就有什么东西在胸膛里冲撞着,找不到出口,让人烦躁的想把心挖出来透透气。
“不……会的,”崔冰嗫嚅着,有冰冷的东西已经到了嘴边,“不是,他不是我找的人……不是……”
他现在就像站在寒九的大雪天,身上却不着一丝一缕一般,冷。从骨子里透着往外冒寒气,彻头彻尾的冷,那是一种最深的绝望,紧紧抓住了内心,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
“承之……”崔冰挪过去,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就好像韩承之只是躺在那里睡了,他怕惊醒他。
“承之,我是崔冰,”他坐下来,小心的将韩承之抱起,木然的给他擦去脸上的血污,有清泪,毫无防备的砸下来。“承之,承之!你醒醒!我是崔冰!我是那个混账崔冰!韩承之!韩承之!你醒醒!”崔冰忽然猛烈的摇动韩承之,好像摇一摇他就能睁开眼一样,“韩承之!你给我醒过来!我是崔冰!崔冰啊!韩承之!”手指颤巍巍的伸向鼻息处,崔冰恍惚了一下,似乎,还有气息。
“!”韩承之还活着!崔冰慌乱的将他放到自己的腿上,用力的掐着他的人中,“承之?承之?”崔冰胡乱的抹去韩承之嘴角的血渍,没有伤痕?崔冰忽然注意到,韩承之身上的衣服虽然有些破烂,但并非是利器所划,倒像是攀爬留下的。
攀爬?崔冰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他仔细检查了一下韩承之,身上有多处血迹,但没有伤口。刚刚看见他的时候,是了,他是头朝下趴在地上的。
“承之?承之!”韩承之为什么要爬?这些血是怎么来的?崔冰来不及多想,他抱着韩承之,费尽的向往挪了几步,把火把举起来,凑到眼前。
难道是受了内伤?崔冰咬咬牙,手伸进韩承之的衣服里,猛一拉扯,只听哧拉一声,韩承之的外衣就被扯裂开来,露出胸膛。
没有淤伤,也没有被人打过的痕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管如何,崔冰一手拿火把,一手揽紧韩承之,一定要出去,能出去的话,韩承之就有救!他靠着墙壁,一点一点,努力站起来,他不敢扔下火把,怕找不到来时的路。
慢慢的,慢慢的,一小点,一小点的,崔冰沿着墙壁,往外走。
到底要走多长,他不去想。
他满脑子的,全都是要救韩承之的念头。
“呼——呼——”没走几步,崔冰已经是满头大汗,手早就麻木了,但他不敢松开,一旦松开,再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承——”话音刚落,连同韩承之,就一起摔倒了地上,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不知道为什么。崔冰靠着墙壁,半坐着,好不容易把韩承之扳过来。
只能等程安来了,依靠他自己,看样子是没有办法了。
“承之?”崔冰忽然怔了一下,是自己眼花了么?“承之?承之你醒醒,我是崔冰,”崔冰在韩承之的人中处狠狠掐了几把,自己方才是不是看到韩承之的眼睛动了一下?
“承之,你不能有事,”崔冰拍着他的脸,“蔡将军这会肯定已经回城了,还等着我们回去喝庆功酒呢,承之,你是大功臣,你不能有事,承之——”
“……崔……”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是谁?崔冰么?崔冰来了?自己不是已经死了么?“冷……”睁不开眼睛,身上也麻木了,只能发出这个词,“……冰?”
“承之你醒了?承之!”崔冰瞪大眼,继续在韩承之的人中处掐了几把。
“唔……”韩承之总算勉强睁开眼,眼皮很沉,似乎一个不留神,闭上了,就再也睁不开了。
“我是崔冰!承之,承之你没事吧?”崔冰握住他的手,“你这是怎么了?承之!”
“我……做梦?”韩承之喉咙咕噜了几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不是做梦,承之,你没有做梦!你看看,我是崔冰,崔冰!”崔冰慌乱的把韩承之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做什么梦?都是真的,我来救你了。承之,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似乎,手掌传来些温热。不是做梦?韩承之努力想挤出一丝笑,但脸上已经没有感觉,不知道成功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