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纪事》謇謇木兰

20、chapter 14(2)

　　李院长今年年假要去澳洲参加学术交流会，李小霜自然也在随行人员名单里。季悠扬花了一天时间陪她扫荡了C市几大商场购置出行必备品。这周已在尾声，而下周就是第十六周考试周。

　　季悠扬和李霜语都只剩下周二的两场考试，都是秦穆的课。秦穆对于考试时间安排极为民主，由于周四晚是平安夜，他在课上征求了同学们的意见，将考试定在周二。

　　而周四的平安夜是他们在大学的最后一个平安夜，所以班上的组织委员和班长大人号召大家一起去狂欢。所谓一年一度的狂欢是组织委员王铮和他同在C市的J大媳妇一同组织的活动，两个人都是组织委员，于是在每一年的平安夜组织两个人所在班级，在C市有名酒吧街一起过平安夜。简单两个字概括，联谊。

　　两个工科班的学生总共有六十多人，每年来的大约有三十多人，女生不到十个。然而每年都能撮合出一对两对，其实效率还是很高的。只是每年被攻克下的都是对方班的女生，王铮同学每每提到此事都一脸陶醉地说，咱班男生果然都是属牛的。

　　季悠扬每年都会和李霜语一起去参加平安夜联谊，今年也不例外。然而当两个人买完东西在商场里解决晚饭时，李霜语两手抓着季悠扬的领子一阵猛摇：“你到底有没有做人女朋友的自觉啊！秦穆在美国那么多年，平安夜是多么重要的一个节日啊，你怎么能出去鬼混！”

　　季悠扬一脸呆相地看着李霜语：“那我该怎么办？”

　　“当然是跟秦老大说一声，再出去狂欢了。”

　　“所以说最终我都会去跟你们狂欢？”

　　“是啊，你敢不去我掐死你。”

　　“……”

　　两个人好了没几天，除了电话多了，貌似相处模式也没怎么改变。他来接过她去学校，一次，约好一起吃午饭，未遂，剩下的时间里，不是他有事，就是她有事。季悠扬突然想起来，两个人能够重新在一起其实是极其不容易的，他们好像还没来得及好好说说话，也没来得及好好补偿彼此错失的六年。

　　“怪不得啊。”

　　“什么？”

　　“我总觉得没有太大激情。”

　　“什么激情？”

　　“脸红、心跳，或者是期待，恋爱的激情。”

　　“……”李霜语喝了口饮料，把被子放到一边，“他受伤你什么感觉？”

　　“感觉？……车祸那次，我很害怕。”

　　“那就给他打电话。”

　　“打电话？现在？”

　　“是，现在。”

　　“说什么？”

　　“当然是让他来接你，先送我回家，再送你回家。这是男朋友的义务。”

　　“……”

　　秦穆其实是有应酬的，C大校长的家宴。秦穆的父亲还在C市时，常常带着秦穆去参加陈校长的家宴，两个人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关系一直很铁。现在秦穆回到C大任教，陈校长也时不时叫他回家吃饭。

　　陈校长的女儿明年就从英国回来，陈明明，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毕业，在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出过，是一位小提琴家。老人家很多年前就想收了秦穆做女婿，奈何最后杀出个季悠扬。他曾经明明白白问过秦穆，是不是非季悠扬不可，秦老师给出的回答是，我从来没想过，我会爱上季悠扬以外的女人。

　　季悠扬一个电话打来，秦穆便礼貌地告辞了。陈校长见秦穆一脸宠溺未退去，只得在心里默默惋惜。

　　季悠扬与李霜语在广场东侧等了十几分钟，秦穆的Range Rover驶进视线。季悠扬挠挠头，心里竟莫名紧张起来。李霜语如愿省了打车钱，笑嘻嘻地下车回家，走之前还在季悠扬脸上啵了一下。季悠扬嘴角一抽，偷偷瞟了瞟秦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晚上喝了酒，总感觉这人心情极好。

　　车子驶进江景豪宅，下车前，季悠扬问秦穆：“你周四晚上怎么过？”话音刚落，她窘笑，两个人重新在一起以后，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

　　秦穆安静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说：“悠扬，我23号回美国。”他倾身握住她的手，补充道：“元旦前就回来。”

　　季悠扬愣了会儿，打开车门，轻轻地说：“秦老师，那我回去了啊。”她下了车，从后座拎了自己的东西，秦穆追下车来，急急地说：“悠扬，我妈她，没几天了。”

　　“秦穆，我也有母亲，我懂。你回去吧，好好陪陪她。”

　　季悠扬一步一步往电梯走去，背影看上去与平时无异，面上的情绪却早已褪尽。只是我的母亲，她连一天都没有了。

　　那夜秦穆送季悠扬回家，到他离开C市去美国，两个人没有再联系过，只在周二的两场考试上见过面。季悠扬心里并没有特别在意他去美国的事情，只是实在不知道与秦穆说些什么好。

　　除了元旦以后的毕业设计选题，季悠扬考完试就再也没有课了，换句话说，她华丽丽地开始休大学最后一个寒假了。这将是她大学里最长的，也是最后一个寒假。

　　周四晚上Nick开车送季悠扬去C大教师院找李霜语，把两个小姑娘送到酒吧街，然后驱车去剧组接Alex。在中国平安夜的意义不是特别重要，大明星仍留在剧组赶戏。

　　李霜语从上了车的那一刻开始就异常安静。Nick把车停在楼下，季悠扬之前已经打过电话，李霜语不一会儿就小跑下来。季悠扬站在车前等她，Nick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李霜语二十年人生里，第一感受到“怦然心动”这四个字。

　　Nick与Alex的新闻前段时间在C市传得沸沸扬扬，李霜语在报纸上见过Nick，没想到真人是这样的。如果说名模是奢华优雅的，助理先生是无所不能的，秦老师是低调内敛的，那么财阀大人则是醇厚浓香的。

　　很久以后李霜语将这一段概括告诉季悠扬，季悠扬问她，为什么其中哥的形容跟其他三人不同，李霜语说，她穷尽三生智慧，也不知道除了无所不能，还能用什么词汇形容助理先生。

　　此刻她偏头看向一脸傻气的季悠扬，暗暗一叹，为什么这个JP女生的身后，有这么多极品男人。为什么这样一个如红酒般醇厚，如猎豹般危险，如神之子般高高在上的男人，会不喜欢女人。

　　八月份的那一场逃亡把整个剧组的进度拖慢，Alex从九月初开始一直过得很凄惨。熬夜拍戏，早起拍戏，中间还穿插着各种通告。剧组其他人都已经杀青了，只剩下这个可怜的男猪脚，还剩一场回忆的戏。Nick驱车到剧组拍戏的地方，Alex正在跟整组人告别，作为第一个进组，最后一个杀青的演员，他陪所有人经历了这部戏的几乎全部拍摄过程。

　　Nick下了车，从后座拿出一束花，钟静等在停车场外，引他入内。Alex还在屁颠屁颠跟每个人合照，这是他的第一部电视作品，中间波折太多，他从中学到很多东西。当他拍了一圈儿，正要走向导演的方向时，一个人从身后将他揽到怀里，一束花出现在眼前，Nick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Merry Christmas.”

　　Alex感觉有股暖流从男人拦着他的手，传到他的心里。他微微一笑，结果花束拿在手里，软软地说：“Merry Christmas.”

　　此时此刻在酒吧的一群学生也同时举杯，无比青春的脸上洋溢着笑容：“Merry Christmas！”

　　去酒吧街怎能不喝酒，大学最后一年平安夜狂欢，即使是一直拿酒精过敏当幌子的季悠扬也不能幸免。李霜语早就和一群男人拼过一轮酒，此时正倒在沙发上，一脸迷蒙。季悠扬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这六年多来周其中从来不让她喝酒，她今天被灌的量，已经超过了她的极限，她早已神志不清。

　　朦胧中感觉有双大手一直护着她，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怎么会这么熟悉呢，是Alex，还是Nick？不对，今天晚上这两个人要在外面二人世界。Nick知道她在这里，大概是他找人来照顾她了吧。

　　季悠扬嘿嘿笑笑，心里佩服自己思维如此清晰，可是为什么眼睛就是睁不开呢？她能感觉到有人抱起了她，落入一个属于男人的温暖而有力的怀抱，她忽然很想流泪。男人迈着沉稳的步子带她离开喧嚣，季悠扬觉得无比安心，她抓住对方的衣襟，模模糊糊地说：“秦穆，你回来了？”对方身子一僵，步子猛地停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大步离开。

　　后半夜季悠扬酒醒了，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家里，躺在自己的床上。她揉揉太阳穴，下床去倒水喝。经过客厅时看到自己的包，她走过去拿出手机，从未读短信里找到秦穆的打开。

　　悠扬，圣诞快乐。我很快回来，等我。

　　季悠扬打了一个“好”字，想想又删掉，将手机扔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坐到沙发上。她把后脑枕在沙发背上，仰头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山本先生似乎也被吵醒，呜呜叫着跑过来，季悠扬打开手边的台灯，山本先生老老实实跪坐在她的脚边。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红色的童袜，季悠扬倾过身去解下，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Cartier的全球限量女士手表，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耀眼，季悠扬嘴角微微上扬，将表面贴在眉心处久久没有动。

　　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除了他，不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