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工科班》团子殿下

12、告白

　　两人仍然搭了那辆出租车回去，司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胖大叔，先前被徐纪安催着横冲直撞，这下才开的悠闲。他一边看路，一边从镜子里瞄了瞄两人紧握的手：“哥俩感情好啊，还在一个大学读书，怎么，他没事了吧？”

　　周小宁嘴唇抿得紧紧的，左手像遇到救命稻草一般抓紧徐纪安的右手，后者反握着他：“还好赶得及时。”

　　“嘿，不是我说，大叔开了十多年的出租车，还真没误过什么事。”大叔得意的一笑，然后打开车内的广播，悠然听了起来。

　　徐纪安可笑不出来。

　　一直回到寝室周小宁都没有开口，他今天着实被吓坏了。前几个月C城出现过一起持枪抢劫的案件，随后有人在公交车上遭到枪击，通缉令现在都还贴在学校的公告栏。虽然C城公交上面出了名的贼多，但他没有想过这些事情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徐纪安叹了一口气，拉开周小宁黑色的羽绒服，把手探进里衣，果然湿了。他找来干净的毛巾递给周小宁，在他堆了满床的衣服里面挑出一件白色的内衣，最后倒来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

　　周小宁换好衣服后，两只手紧紧握住水杯，才觉得暖意从手掌一路蔓延到心里。一时没控制住又红了眼眶，低声说：“谢谢。”

　　“不是叫你等我回来？”徐纪安把木椅搬到他旁边坐下，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这不过才三个多小时，怎么就不等等。”

　　“我怕麻烦到你……”这样的说法刚出口周小宁就一阵心虚，眼下明摆着是更严重的麻烦了他。

　　“我什么时候嫌你麻烦了！你平时帮我写作业洗衣服，我照顾下你怎么了？刚刚你不是真的丢了钱包吧。”

　　周小宁又羞又气，自己到底是在犯些什么别扭，沈静冰说一下就信。可能他在内心深处是不信的，但总忍不住做些蠢事来表达自己的委屈。他捧着杯子抿了口水，断断续续讲述了今天的遭遇。

　　“那个男人真的有跟着下车？”饶是徐纪安也吃了一惊，他不敢想象要是他没有及时赶到，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无论是周小宁被威胁、被抢劫，还是受伤出事，哪一种他都不想见到。

　　“嗯，我也是被吓坏了。”周小宁一双泛红的眼睛认真盯着徐纪安不放，喃喃说道，“你对我真好。”

　　徐纪安被他看的内心激荡，一时间真想把他折起来装在口袋里，随身携带，这样才能放心。又或者紧紧把他按在怀里，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一点：“傻瓜，我才不好，中午就应该回来一趟，以后你不准一个人去坐公交车。”

　　顿了顿，又说：“路过图书馆的时候我在管理员那里查过了，这两本书只在我们学校馆藏，外面找不到的。”

　　“嗯，看来我是注定要破这个财。只是弄丢了这么重要的两本书，赔多少钱都不能挽回它的价值。”周小宁一向珍爱资源，对学术心存敬畏，一番折腾下来倒是愧疚的情绪比较多。

　　“你先去睡会儿，我再找找。”

　　“好……”

　　周小宁躺在徐纪安床上睡过去的时候，放佛还能感受到他的气味，淡淡萦绕在鼻端——是他常用的柠檬香皂，就像他对自己不显山不露水的照顾，令人心安。

　　书最终没有找到。

　　吃过晚饭后，周小宁盯着自动取款机里显示的1108.00元发呆，这学期还有一个半月，他在考虑要怎样和在镇上开百货商店的父母要钱。

　　说我把图书馆资料书弄丢了得赔九百块？那铁定会被追问书页是不是金子做的。要么就说手机被偷了？明明是上学期期末才买的新手机……

　　其实归根结底是因为父母也赚的不多，每月给他生活费不说，还要攒他每年八千块的学费。

　　饭卡上还有五十多块……周小宁最终决定不告诉家里，自己省着吃用，再去找份兼职应该就能对付。

　　他叹着气准备取出银行卡，排在门外的一个汉子似乎等得很不耐烦：“喂，你他妈到底取不取，不取就让开，别挡着！”

　　周小宁又点击返回，把“查询”“修改密码”“取款”重新轮了一遍，让机械的电子女音刺激够了那汉的神经，在门外众人“有病”的嘀咕声中，心满意足取卡离开。

　　他肩不能挑不能抬，也不会骑摩托车送外卖，做家教又因为期末要复习没有足够时间。纠结到最后，找了一个接外卖电话订单的活儿：每天晚上五点到七点去饭店接电话，十五元一天，工资周结。

　　正好每天七八节的课程都已经结课，于是每天四点半的时候周小宁就会匆匆咬着面包，丢下手中的笔，锁好寝室门，冲到学校对面美食一条街里的□□饭店开始接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饭店，请问您需要点些什么？”“送到德智楼一栋？您的号码是133XXXXX”“哦，好的，十五分钟内就到。”

　　于是这天，他就接到了沈静冰的电话，尽管交流不多，但他就是记得她的声音。

　　“我点两份盖饭，一份扬州炒饭加辣、一份宫保鸡丁加煎蛋。送到土建学院的学生办。”

　　“好的，请您稍等，十五分钟内就到。”周小宁差点把自己舌头咬掉，想起徐纪安喜欢吃煎蛋，他打印订单的时候手一抖就敲上了：扬州炒饭一份（巨辣）。

　　沈静冰身着白色毛衣和格子棉裙，瞪着平底及膝靴站在学生办楼前的路上，香樟树一年四季长青，就像她到了冬天还是这幅清汤挂面的款。

　　自从那次聚餐之后，徐纪安就对她越来越冷淡，几乎是等着她开口说分手。沈静冰咧了下嘴角，心想，那我就偏不会说。虽然开始的时候太过匆忙，但她自认在这段恋情中是徐纪安亏欠了她。明明是他没有尽到男友的责，我还要成全他绅士的风度？

　　想得美。说到底，她自己也有些不甘心。

　　想起不久前室友跟她说，这样的男人对他太温顺可不行，得整出点幺蛾子来才能抓住他的心。自己才是攻无不克的教科书案例，竟然还信了她的话。徐纪安，他根本就没察觉到幺蛾子吧。

　　办公室人都吃饭去了，只剩下徐纪安，她提着外卖走进去：“要和你一起吃次饭还真不容易呢，下次绝对不找当什么主席的男朋友了。”

　　“是吗？那祝你早日达成心愿。”徐纪安打开她递过来的盖饭，客气的道了声谢，又不客气的开动了起来。

　　沈静冰笑了，坐在他旁边桌的椅子上，扯出一张A4白纸垫着，打开扬州炒饭。

　　不一会儿，沈静冰秀气的脸飙到通红，手拢成扇形在嘴边扇着风：“不会吧，这也太辣了吧……呼呼”

　　徐纪安起身接了杯水递给她。

　　“咳咳……徐纪安，你难道不好奇……咳咳，你桌上那两本资料书哪去了嘛……咳咳，太辣了……”

　　“你说什么？什么资料书？”徐纪安放下筷子。

　　“……额，就是什么动水力研究的，看起来很旧……”沈静冰被徐纪安严肃的神色吓到，他从来都没有露出过这么严厉的表情，沈静冰觉得嘴里也不是那么辣了。

　　“你知道在哪里？”徐纪安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沈静冰面前的桌子上，“不要告诉我你拿走了。”

　　“我，我没有拿走，那天去你寝室帮你取东西，我就顺手把它们扔到了衣柜上面……我只是想……想和你……”

　　徐纪安打断她：“你是说，那两本书现在在衣柜顶面？”

　　“嗯……纪安你听我说，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沈静冰也站起来，神色慌张地拉住徐纪安的手臂。

　　“沈静冰，你太过分了。”徐纪安抽出自己的手臂，他想到那天自己告诉周小宁、没什么人来过他们寝室，想到周小宁在公交车上差点受到伤害，想到他最近省吃俭用、还要辛苦跑去做兼职……

　　他想，最混蛋的是他自己，为什么要和沈静冰牵扯，就因为害怕自己和他走错路，明明是想照顾周小宁，却总害得他很惨。

　　徐纪安收拾好桌子上的一次性饭盒：“沈静冰，我们分手吧。出去的时候记得带上门。”

　　沈静冰流着泪在后面喊“徐纪安你混蛋！”但是他听不见，他只想马上看到他。

　　一路上遇到好几个熟人和他打招呼，他草草应付，心里一团乱麻似的，冷静克制这一双无往不利的手也理不出头绪。

　　推开寝室门的时候，周小宁正盘着腿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个杯子喝水，回过头来见是徐纪安：“唉，徐大贱、人，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声音有些喑哑，周小宁咳嗽一声，抱怨道：“靠，原来两个小时不停地说话这么的累啊，老子都快成哑巴了。”

　　徐纪安反锁上门，走到椅子背后，探出手去紧紧搂住周小宁。弯下腰把头搁在他的肩窝不说话。

　　“你你你你怎么了？”周小宁一时间心如擂鼓，感觉杯子都要握不住了，那种想要拼命跃出来的东西又开始在他心口跳动。

　　“你说你喜欢我，现在我答应你了。”徐纪安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道。语气里有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疼惜和后悔。

　　他开口说话的热气让周小宁小巧的耳朵瞬间染上薄红：“你你你……我……那个……你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寝室呢。你抱着我不松手，还一个劲儿说你喜欢我。”徐纪安打断他的话。

　　“啊！我我我……那个，怎么可能……”周小宁快要握不住杯子，身后的温度烫得他想要尖叫出来，原来那天晚上他真的在……这下彻彻底底糗大了，不等等，他说他答应了？？是不是他也……再等等，那沈静冰呢……

　　徐纪安伸手接过杯子放在桌上，然后扳过他的脑袋，平时动不动就脸红的周小宁看起来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双眼并不十分大但是黑白分明，就这么瞧着他。

　　“没有别人了，只有我们。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都不会放开你。”徐纪安觉得光是这样被他瞧着，心都要融化了。似乎他等了很久很久，走了很多弯路，只为了等到这一刻。

　　周小宁心中还在脱缰跑马，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一定是他下午不该手抖对吧。

　　“唔……”

　　徐纪安看着他微张着水润的唇一脸吃惊的呆样，直接亲了上去。

　　果然和想象中一样温热软糯，唇间溢出一丝满足的叹息，徐纪安伸出舌头温柔舔舐着他，好像怎样都不够温存，然后探向深处，勾住他的舌头吮吸。

　　“呜嗯……”周小宁脑子里轰的一声响，马什么的也都不跑了，只觉浑身泛软，和他接触的地方更是阵阵酥麻，像要被吸走所有心智。

　　我我我这是被吻了吗？这是可怜的周小宁同学脑海中最后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