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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发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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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威打开办公室的灯。刚才一直陷在回忆里,完全忽视了时间的流动。关于萧淑言的回忆在他脑海里如同放幻灯片一样清晰而醒目的播放了一遍之后,他才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意识到天已经暗黑,而自己已经不知道在黑暗中沉思了多久。
今天下午与萧淑言的短暂重逢颠覆了他这三年来对自己和萧淑言曾经那份感情的定义。三年里,他一直承认与萧淑言相恋的那五年是他过去的三十年人生中最值得回味和留恋的五年。但是,他直到今天,才终于明白原来萧淑言是那么的不可替代。
许久,苏明威站起身,离开办公室。他来到几个月前买的海边小别墅。
他并不常来这里,房里装修简单。白墙白纱窗,房子空旷而冷清,没有一丝人气。房子完全按照他的要求,东、南两面墙改成了落地窗。东门墙外面延伸建了一个宽大的露台。其他的,他也不知道做什么装饰。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买这个房子的目的,纯粹出于一种说不清的本能的念想。
今夜的海边风很大,宽大的落地窗玻璃没有拉上,白色的纱窗被风吹得鼓鼓的,像个扬起的帆。海面上泛着一层薄雾,海浪一层翻滚着一层,一层似比一层高。苏明威坐在露台上,再次点燃一支烟,也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支烟了。手中的烟因为海风吹的缘故,并没有抽几口就燃尽了。
第二天醒来,东边的海天相接处刚好泛起鱼肚白,海面上已经显出隐隐的红晕。渐渐的,天际的云被镀上色彩,由依稀变得浓郁最后变成绚丽。绚丽的云霞又在平静的海面上投下万道光辉,直至整个海面都被披上了瑰丽的色彩。旭日终于从东方升起,像一团汹涌的烈焰,带着热恋般的狂野力量,从海面上喷薄而出。
苏明威拿起电话,拨出了三年前拨过无数次的号码。号码是空号。萧淑言早已经换了手机号。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回头是最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个道理萧淑言懂,但是苏明威不明白。在他狂妄自私的潜意识里,萧淑言是他的一件所属品。他曾经对这件所属品视若珍宝。但是他同时也需要其他更多的所属品。他的人生就是一个充斥着追求的空间。在他琳琅满目的所有物中,萧淑言被逐渐淹没。直到有一天,她被别人翻找出来,重现了她光彩照人的面目,而且那个人还在她手上套上了戒指,烙上了新的所属印记。
他往萧淑言的公司打电话,电话拨到前台,前台帮他转接到萧淑言的座机。萧淑言的声音很快出现在电话里。她的声音一点都没变。
“小言,是我。我有话跟你说。”
萧淑言听出是苏明威的声音。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苏明威又说:“六点,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你。”
挂了电话,萧淑言心里一阵狂躁。他们上次的相逢并不愉快,所以她觉得这次再见面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下午六点,萧淑言的电话准时响起来了。她有预感是苏明威。接过电话,“喂”字还没说出口,对方已经先开口:“我在左岸咖啡厅。”
萧淑言“哦”了一声,挂断电话。左岸咖啡厅就在她公司附近。她关掉电脑,走出办公室。心情复杂。
来到左岸咖啡厅,看到苏明威一个人坐在一个僻静的位置抽烟。他眉头紧锁,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他和萧淑言在一起时很少抽烟,但是这几年抽得越来越猛。不知道是不是在应酬场合上抽多了,习惯了。
萧淑言在他对面坐下。他把烟头摁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掐灭,还是没说话。萧淑言现在已经对他的沉默感到恐惧了。还好,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问他们想点什么。见苏明威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萧淑言只好说:“两杯蓝山。”服务生走后,两人又是沉默。
萧淑言受不了这气氛,怯声说道:“呃......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
“嗯。”苏明威应了一声,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服务生把咖啡端过来,摆到桌上。萧淑言觉得胸闷。她以前从来没发现苏明威的沉默原来有这么折磨人。那种感觉像是把她关在一个没有一线光,没有一丝空气的封闭空间里,窒息得要疯掉。
萧淑言忍无可忍,正要爆发。苏明威突然伸出手,握住她搅拌着咖啡的手。她的手一抖,咖啡撒到桌面上。
“我还是爱你。”苏明威握着她的手,看着她,说道。
萧淑言抽回自己的手:“我结婚了。”
苏明威微微张开嘴,还想说什么。萧淑言抢先说道:“不要这样,明威。”
他也就不再说。苏明威此刻内心思绪澎湃,却说不出话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萧淑言起身离开。苏明威没有拦她。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没有再找她。萧淑言的心也逐渐恢复平静。日子又照常进行着。
过了些日子。余辉跟萧淑言说他负责的恒苏大厦竣工了,晚上有庆功宴。他晚上可能会喝酒,所以今天就不带车了。萧淑言叫他晚上晚宴散了给她打电话,她去接他。她最近拿到了驾照,所以很乐意多多上路练习。
晚上,宴会散后。余辉在酒店门前等萧淑言过来接他。苏明威刚与一个要离场的熟人聊完走回来看到他。见他身上酒气挺重,估计是不能开车了,于是问道:“余工,要不要叫司机送你一程。”
“不用,不用。我太太已经过来接我了。”余辉笑着摆手谢绝。
话音刚落,余辉的君越停在了酒店台阶前。余辉与苏明威握手道别,转身走下台阶。突然不小心踩空,打了个踉跄。车上的女人赶紧跑过来扶住了他。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萧淑言。而萧淑言也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苏明威。
四面相对,萧淑言率先收回了目光,像是不认识苏明威一样,她没有跟他打招呼。
余辉的妻子竟然是萧淑言!这个突然发现的事实让苏明威一时无法接受。他怔怔的看着她扶着她的丈夫,坐上车,消失在S市灯红酒绿的夜幕中。
正在苏明威发愣时,恒苏大厦项目总负责人李文哲过来了,对他说道:“苏总,林总也在里面,你要不要去跟他打个招呼?”苏明威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般,眼睛还望着余辉的车消失的地方,恍惚的问道:“那个余辉......”
“哦,余辉啊,能力确实不错。他爸爸是我们市税务稽查局局长。”李文哲随口说道。
“稽查局局长?你是说余博文?”苏明威猛然回过头,吃惊的问道。
“是啊。余博文是余辉的父亲。”李文哲肯定的答道。
苏明威的脑子像被什么撞了一下,突然清醒过来,随即又是一阵阵痛。
余博文是当年负责稽查苏氏集团偷逃税案的专案组组长。根据苏明威这几年收集的材料显示,余博文当年与苏晋华勾结,私自篡改苏氏各项资料数据,最终把所有偷税漏税的证明都推到苏晋生的头上。同时苏晋华还在公司内部煽动各大股东对苏晋生施加压力。苏晋生在外围内困的压力下心脏病复发不治身亡。而苏晋生去世后,苏晋华借机上任,又收买了相关官员,把苏氏偷税漏税的事情压了下来。
事发当年,余博文还只是稽查科的一名科长。整件事情的幕后黑手是余博文的上级,税务局的另一个高官,现已退休。但是余博文是这名高官的得力健将,整件事情都是他一手参与操办。而余博文也正是在这件事上的“出色表现”赢得了自己上级的青睐。在这十几年里,官运亨通,现在还当上了稽查局局长。苏明威手上掌握了当年牵扯到这件案件的所有官员的资料,余博文作为事件的主要人物,他的各项资料更是详实而周密。
恒苏大厦项目竣工后,余辉接手了另一个来自外省的项目。项目设计前期需要到当地做调研,因为该建筑项目涉及的因素繁杂,所以可能要在当地呆两个月。这是余辉与萧淑言结婚后第一次出差,而且是那么长的时间。
余辉是个细心的人。他每天都会给萧淑言打电话,有时候一天好几次。早上问她上班有没有迟到,中午问她午饭吃什么,晚上睡觉前还要再呢喃一番。他对他和萧淑言之间的感情永远保持着一股强烈的热情。萧淑言无疑是幸福的,余辉给予她的远比她要求的更多。他给了她最大的安全感,让一向坚持独立的萧淑言总是不自觉的去依赖他。
余辉是爱萧淑言的,而且他也感受到了萧淑言对他的依赖。只有他知道,她在他面前有多么的真实,这种真实也许连萧淑言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在他面前从来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她不需要成熟,不需要懂事。她在他面前没有年龄,她可以为任何事向他撒娇,幼稚的跟他打闹。那种毫无保留的依赖和信任让他深深感动,所以他总是能自然的配合她的一切,那是种发自内心的迎合。
“还在加班啊?”晚上九点多了,余辉打来电话,萧淑言还在办公室。
“是啊。”萧淑言拖着长长的声音无奈的答道。她这几天都加班。公司最近接了一个大项目,她也特别忙。
“赶紧回去吧,工作哪有忙完的时候。剩下的明天再做吧。”余辉担心的说道。
“别人也都还在,我怎么能走。”为了这个项目,整个小组的人都很努力。萧淑言当然不可能一个人走。
“这么晚你一个人回去多不安全。”余辉是确实很担心她的,她本性单纯,没什么安全意识。
“没关系的,我到家给你打电话。”萧淑言觉得余辉确实是太多虑了,他们住的小区并不偏僻,一般晚上十二点过后都还有人走动。
“回去搭的士的时候把的士的车牌号发给我。”余辉认真的说道。
“知道啦!”萧淑言懒散的应着。余辉一出差就变得婆婆妈妈,对她像对小孩子一样不放心。而余辉也确实是看不到她,就忍不住的为她担心。
十一点,萧淑言回到家。才进家门,余辉的电话又打过来了,问她到家了没。
“还没呢。”她故意逗他。
“怎么还没到,你十点半给我发的短信说上车了。”余辉果然担心起来。
“我也不知道啊。司机好像不认识路,绕道了。”
“绕到哪去了?”
“我也不认识这里的路,附近没有房子,好像是郊外。”
“郊外?你把司机的工作牌发给我!你叫司机按原路回市区!”余辉语气有点变了,看他那意思如果司机不愿意调头,估计他真是要报警了。
“骗你的!我已经到家了。”萧淑言见他那么担心,不敢再骗下去。
“你......”余辉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以后不许再开这种玩笑,我很担心你的,知不知道?!”余辉语气难得的严肃,而且有点生气。
“好啦,下次不这样了。”萧淑言见他生气了,又嗲着声音撒娇讨好他,“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你能怎么样而已嘛!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有时候在他面前简直就是厚颜无耻。她总是喜欢先惹他生气,然后又撒着娇讨好他。而他对她这百玩不腻的招数完全无可奈何,每次都被她弄得想生气又气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