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不见》思江月

24、夜曲

　　两个月后。

　　苏明威还在办公室，方滢走了进来。

　　苏明威的助理吴丽是聪明人，善于察言观色。看见方滢好几次跟苏明威在多个场合进出，觉得两人关系不一般，所以，每次她来，吴丽都会主动为她开门，从来不会问是否预约这样的蠢话。而苏明威对她的自由进出似乎也是默许的。

　　方滢是方兰的妹妹。方兰与苏明威在生意上经常来往，很熟。方家经营家电连锁业，国内各省市都有他们的连锁商店。苏氏电器自苏明威的父亲经营时期起就已经入驻方家的连锁店，每年通过方家连锁店售出的电器销售额就达几十个亿。方兰是女强人，但她的妹妹方滢从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高中毕业后被送往法国学习绘画，回来后也并不以此为生，生意上的事情更是一窍不通。而方家家大业大，也就把她当一个公主般的养着。

　　方滢在苏明威的桌前走了一圈，见苏明威在忙，于是自己坐到沙发上看杂志。坐着坐着觉得实在无聊，苏明威这人不爱讲话。而方滢是个从小被身边人哄着长大的人，哪受得了这样的冷落。

　　“听我姐说你买了一栋别墅。”方滢合上手中的杂志，问道。

　　苏明威没有回答，手上敲键盘的手并没有停止。

　　方滢不高兴了，走到他前面，抬起他的手，不让他打字，又说道：“你真的买了栋别墅？”

　　“嗯。”苏明威轻描淡写的答道，抽回自己的手继续工作。

　　“我要去看。”方滢嘟着嘴撒娇。

　　“我在忙。”苏明威头也不抬，淡淡的说道。

　　方滢十分气恼，又不敢爆发，气鼓鼓的抓起自己的包出门去了。但是她并没有走远。苏明威对她冷淡又不是一次两次。她这人倔强。公主脾气一上来，就忍不住跟他赌气，而他也从来不会来哄她。但是她又确实是喜欢他，所以常常自己生完气又跑回去找他。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她跟苏明威之间，一直是她一厢情愿，苏明威从来没有对她表示过什么。但是她并不泄气，在她眼里，她觉得苏明威很酷。他对她越冷漠，她却越为他疯狂。

　　傍晚，苏明威从办公室出来。走到楼下，方滢不知道从哪里又突然冒出来，挽着他的手臂，甜甜的说道:“我姐说晚上请你吃饭。”

　　两人来到约好的吃饭地点，方兰已经在那等着了。这是家高级法国餐厅，气氛温馨而典雅。柔和的灯光下有架白色钢琴，他们进来的时候，正在演奏《L'Amour Naufrage》。

　　开胃酒三人都点了香槟，苏明威和方兰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家电行业发展现状问题。方滢搭不上话，在旁边独自啜饮那香槟。

　　前菜方滢点的是蔬菜汤，方兰和苏明威喝的是肉汤。方滢是半素食主义者，主菜点了清淡的海鲈鱼，方兰和苏明威吃的是牛排。三人沉默的吃着自己盘中的食物，偶尔评论一下这里的菜。方滢兴趣索然。甜点上来时，她已经完全失去了耐性。方兰为了保持身材，所以不吃甜点。苏明威本身就对甜点没兴趣。两人继续聊生意上的事情。

　　方滢吃了几口冰淇淋就把勺子放下了。她离开座位，去到弹钢琴的女人旁边与她耳语了一下。那优雅的女人让出座位。

　　方滢坐上去，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十指，然后轻轻的覆在琴键上。

　　随着她灵巧的双手在黑白琴键上跳动，舒伯特充满深情的爱情倾诉《小夜曲》从她指尖流出，融进了餐厅溢满的浪漫气氛。

　　方兰和苏明威停止了说话，都转头面对方滢的方向，专心听她的弹奏。

　　在十八世纪的欧洲，小夜曲是男人在夜晚向心上人表白时唱的歌曲。而舒伯特的这首《小夜曲》更是低缓而深情，像一颗充满爱情的心在低吟浅述，柔情似水却又充满了激烈的期盼。

　　方滢弹得十分专心入神。

　　琴声停止，方滢起身，目光直视苏明威的方向。良久，她才优雅的向借出钢琴的钢琴师点头致谢，然后缓缓走回座位。一路上刚才留意到她的客人都对她投来赞许的目光。方兰和苏明威鼓掌迎接她的归来。

　　侍者端上咖啡，三人品着咖啡又闲聊了一下才结束了今天的漫长晚餐。

　　出门到了停车场，方滢说要去画室，不肯随方兰回家。苏明威于是送她去画室。

　　方滢自己有一个画室，那也是她的单身公寓，是她今年22岁的生日礼物。画室在一个临江小区的15楼。苏明威送她到楼下。

　　“你陪我上去。”方滢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她喜欢苏明威，尽管这个男人对他不冷不热。但是她习惯了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像她这种被宠坏了的女孩大多自私任性而且偏执，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就算是要放弃自己的骄傲，委身哀求也在所不惜。

　　苏明威陪她上楼。这是他第一次来她的公寓。公寓不大，应该只有六十多平米。原本是一室一厅的户型，被方滢重新改造，打通了房间的墙，房子变成了一个单间。房内装修个性，里面的墙是暗调红砖墙，正对着门的这面墙上挂着两幅画，是方滢自己画的。窗前有一张宽大的沙发，沙发旁是落地灯，灯脚摊着一堆画集还有时尚杂志。房子正中央是方滢的画板，还有各种各样的画具凌乱的散在地上。因为房间的墙被拆掉了，所以房里放了一个高大的置物架，算是把房间的床和外面隔开。置物架上面有一些奇特的玩偶，还有CD和画册。

　　“我给你倒杯水。”方滢开心的把苏明威拉到沙发上坐下，就跑去倒水。

　　茶几上有一本素描本，苏明威随手翻开来看，上面画的是一个男人的素描肖像，正面和侧面的都有，画了很多页。

　　方滢从厨房里出来，看到苏明威在看那边素描本。高兴的跳到沙发上，抱着他的腰：“这画的都是你。”

　　“我？”苏明威很诧异的又重新翻了一遍。这才发现确实有点像自己。倒不是方滢画得不好，而是他从来没有认真去注意过自己的五官，所以突然看这被强调着描绘在纸上的脸，他没想过是自己。

　　“还有这个。”方滢站起身，掀开房间里的一个画板架上的布，展现出一幅人物油画。油画上是苏明威一张冷峻的脸。

　　苏明威走到画前，端详着方滢笔下自己的那张脸。眉头微微一皱，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画这么严肃的表情？”

　　“因为你一直都是这样的表情啊！”方滢无奈的说道，“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你笑的样子。每次想起你，都是这个冷冷的表情。至少你在我面前都是这样的。”方滢满脸的委屈。

　　“是吗？”苏明威听她这么说，反而笑了起来。他倒没意识到。

　　“你看，你现在笑了。如果你总是这样笑，我肯定也是画你笑的表情。”方滢捕捉到他变化的表情，高兴的说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笑起来好看？苏明威觉得这话怎么听着耳熟。好像有谁也对他说过。

　　“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方滢搂住他的脖子，大胆的表白。

　　苏明威笔挺的站着没说话。

　　方滢像枝蔓藤一样缠绕在他身上。她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然后热烈地吻他。

　　感受不到他的回应，她吻得更加密集，她燃烧着自己，把自己变成一个火球，她要融化他身上的坚冰。

　　她用自己炙热的唇感化他冰冷的唇，烫如发烧的手抚遍他全身，向他传递自己的温度。她很焦急。她的动作焦急而热烈。她怕她动作怠慢一点，他就会消失。

　　终于，苏明威也抱住了她，两人倒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