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
深夜的街道，静谧无声，连一向最聒噪的蝉鸣也停歇了，街上偶尔有一两个匆匆晚归的行人。属于夏夜独有的凉风习习吹过，凉爽而舒适，仿佛能让人忘了，此时正是流火七月。
路灯黄橙橙的光，拉长了一个男孩艰难前行的身影，不是因为他急病发作，也不是刚刚跑完了马拉松，而是因为他身上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除去挂在胸前的两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不说，真正泰山压顶的是正趴在他背上撒酒疯的女孩。
女孩朝着满天繁星举起一直不肯撒手的啤酒瓶，引颈而歌：“夜——月浅醉而云微醺——美丽的夜啊——”
“夜夜夜！夜你个大头鬼！老实点！”男孩因为负荷过重双腿打颤，背着她走了二里多地了，丫就一直没安分，夜啊夜的没完没了。
女孩很不满的猛拍他的脑袋：“专心看路，少说废话！”醉酒的人总有一股子邪劲，这没轻没重的几下就快把他拍成脑震荡。
“明明就一杯倒的量，还逞能和老徐拼酒，你不知道他都是白的当啤的喝吗？一晚上就显着你了，上蹿下跳的，一点也不嫌丢人。”楚悉明恶狠狠地数落道，他这一路累得跟牛一样，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撂地下不管了。
“什么叫上窜下跳？我上蹿下跳？那是我热爱生活！酒中乾坤大，说了你也不懂，你个俗人。”高澄很嫌弃地又捶了一下他的脑袋：“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夜啊——”
“我俗我俗，你高雅你有文化，你层次高一般人理解不了。姑奶奶你就别吟诗了，我耳朵都快让你给震聋了。”谁会相信一向英姿飒爽的楚公子此时竟然狼狈至此。
“今天本姑奶奶高兴！很高兴！异常高兴！我问你，朋友是干什么用的？就是拼酒用的，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你们都不行，冯小玉丫一杯就倒了，和我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严飞儿小样儿还想拿白开水蒙混过关，被我一眼就识破了吧。只有这个老徐，老徐啊实在人，好同志，能和我一争长短，将来前途无量！”
“你能和老徐比？他是越喝越精神，人家现在一点事没有，说不定现在正跟哪儿续摊儿呢。你现在倒是下来走两步我看看？女孩子家家的，一点也不注意影响，你看看人家飞儿。”
“飞儿飞儿飞儿，三句话不离严飞儿。你们男人丫都是视觉动物，天下乌鸦一般黑，见了美女就走不动道，肤浅！”高澄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可是呢，俗话怎么说来着，红颜祸水呀，我们要以史为鉴啊！褒姒美吧，最后怎么着，周国亡了吧？杨玉环大美人儿，安史之乱爆发了吧，老李家□□了吧？凯伦美吧，特洛伊战争打了十年啊十年，多劳民伤财，多不利于国计民生，打完了估计丫也人老珠黄了，你说这是图个啥啊？”
楚悉明向上托了托身后的人，不让她掉下来，口气缓了缓：“行了闭嘴吧你，喝这么多也堵不住臭贫。就你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妈一会儿能放过你我就跟你姓。”
高澄醉眼朦胧的看着男孩的后脑勺，突然想这人怎么后脑勺长得这么好看，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这么想着，她双手绕紧了楚悉明的脖子，亲昵地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他的后背很宽，颈间也很温暖。高澄餍足一笑，舒服地叹了一句：“看来看去，还是你对我最好，贴心小棉袄。当初咱俩谈的时候，我怎么看你的嘴脸就这么可恶呢？”
手臂环着的那个人的脚步几不可查的顿了一下，然后一言未发，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高澄自说自话：“咱俩朋友当得还算默契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最佳拍档’，就是说咱俩吧？但是说到当男朋友，啧啧啧，”高澄一脸嫌恶地摇了摇头：“小气！无理取闹！不知所云！花心萝卜，差劲透了！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呢？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坏蛋！”
听到这颠三倒四的控诉，楚悉明哑然失笑。是啊，为什么？这个问题也困扰了他好久，到现在也未有答案。也许是朋友做了太久，适应不了角色的转变？又或是两人的友情太深，太绚丽了，绚丽到爱情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的地步？想想两人仅仅维持了三个月就夭折了的恋爱，那份不同于朋友的别样情愫还没有真正开始，就迅速的消失了。
还是因为不够爱对方吧，还是因为不够勇气吧，还是舍不得放弃朋友间的那份自由吧？楚悉明想。好在当初两人默契地分了手，选择结束这场乏味的恋爱，退回到了好朋友的位置，不然恐怕现在还陷在这段不伦不类的关系中兀自苦恼吧？
“喂。”
背上的一声轻唤，让楚悉明从遥远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眉宇间淡淡的温柔还未退去，他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我们当初约好的那个，还算数吗？”高澄的脸埋得更深了，这句话说得细弱蚊哼，但他还是听得很清楚。
“嗯，算数。等到了二十八岁，若是你未嫁，我未娶，咱俩就凑合凑合得了。”他声音像一根羽毛，轻柔而坚定，缓缓的扫过两人的心。
之后再也没有人多话，良久，背上的人好像睡着了，低低地打着呼噜，手上的酒瓶子也不知扔到哪里去了。温热的鼻息均匀地呼在楚悉明的脖颈上，让人觉得莫名安心。他连着唤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
楚悉明叹了口气，认命的背着她，一边步履蹒跚的向前走，一边盘算着怎么向这酒鬼的妈妈交代：唉，算了，实话实说吧。醉成这个样子，挨顿揍就算是给长点记性，省的下次再不知天高地厚的到处找人拼酒。
转过一个转角，楚悉明振了振心神，加油，一点以前把这小妮子送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