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总是想造反》归真

31、第 31 章

　　纳耶国都库斯科城内
　　翌日，阿迦穿上女装，戴上面纱，检查火枪里的子弹和扳机。门外一女子敲了敲门，说：“阿迦大人，我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吗？”
　　他拉开门，点了一下头，将门锁上，二人一同下楼去。
　　店家看到两位要出去，赶忙打招呼说：“姑娘，新鲜出炉的烧饼来一个吧。”
　　阿迦问身边的女使：“饿吗，要不要吃点？”
　　女使笑道：“大人是没吃早饭吧，我已经用过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皮酥饼递给他，“卢卢大人看您累坏了，专门给您留着呢。”
　　阿迦接过酥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慢慢吃。店家一看没生意，转头继续去忙自己的。阿迦问那女使：“昨日你们出去夜游，可有什么消息？”
　　使女在他对面坐下，眨眨眼调皮地说：“您猜猜看。”
　　阿迦吃完了饼，拍拍手上的饼屑，引得一只小狗偎在他的脚下闻来闻去。
　　他说：“今天就是纳耶先皇的忌日了，王后却迟迟不召见我们，莫非还没回宫？”
　　使女答：“错，王后已经回宫了。”
　　阿迦问：“哦，你怎么知道？”
　　“王后昨晚已经回城了，卢卢大人也是才知道，只是没来得及告诉您。”女使的八卦之心被阿迦无辜的眼神激起，开始了滔滔不绝，“我们夜游的时候听老百姓讲，王后为先王摘了满满一车的鲜花和香草，连夜送到卢慕达山谷去了。”
　　阿迦点点头，这王后和国王真是鹧鸪情深。
　　纳耶国国君向来是从印加国中的望族子弟中挑选出来的，并没有世袭的传统，何况先王和王后并没有孕育子嗣，因为先王临终前嘱咐大臣，一定好安心守护王后，不要让她受了委屈。甚至为了王后，硬生生把纳耶国从印加的属地独立出去。
　　王后舍不得先王，且印加老皇帝当时身体还算康健，专门派来几位擅长安置尸首的老巫医为先王处置尸身。他们选择干燥阴冷的山谷，借山风吹干先王的身体，结合香料和稀薄的空气，让先王安安静静地在离库斯科城不远的地方陪伴着王后。
　　印加人相信，死亡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人死后，灵魂会在另一个世界重生。
　　所以，他们格外珍惜自己的毛发和指甲，若是有不下心掉了，也会悉心捡起来，做成一团塞进墙缝里，或者放在一个自己要紧的地方，为死后在天国重生做好准备，以免将来灵魂寻找身体消耗太久的时间。
　　王后每年都会在卢慕达山谷度过先王的忌日，今年也一样。
　　人们都在传说，印加王子出言调戏王后，被王后的大军打的狼狈不堪，而我们的王后，却因此更加思念先王了。
　　阿迦和使女走在街上，看着行人大多着素衣，有些头上还带着小花，不由感慨，这里的人们有多么热爱他们的王后，就会有多么痛恨印加的王子。
　　他们不在乎自己的国家是不是曾经与印加同是一支脉，而是在王室尊严被玷污的事情上对邻国耿耿于怀。因此，原本平淡了几年的先王忌日竟变成了一个重大的节日，为王后战胜印加王子而庆祝。

　　王后回来了，城门自然也开放了，夜晚的库斯科灯火摇曳，人们夜不闭户，尽情畅饮。
　　卢卢来到阿迦房间，关上门。
　　“我王传来旨意，让我们尽快面见王后。”
　　阿迦接过卢卢递给他的布帛，看了一眼就合上了，他说：“你觉得这样可行吗？”
　　卢卢没有说话。
　　阿迦也沉默起来。
　　南部王下令，让他们进宫面见王后，并且把她带回南部，王打算将她作为礼品献给印加新皇。
　　这时，店家敲响了隔壁的门，说道：“尊敬的西班牙女使大人，王后派来的大人来见你们了。”
　　女使请大人和侍从进入她的房间，两人谈了不一会，来客便告辞离开。
　　临走时，他状似无意地往隔壁阿迦的房间看了一眼。如果吉安娜在的话，一定会感到惊讶：原来这世上还有个和女官思锐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倘若不是能够看到清晰的喉结，她一定会以为是思锐女扮男装。
　　来者正是思锐的双胞胎哥哥，王后最放心的宫廷内务官，思慎。他刚接到王后的安排，来向所谓的\'西班牙使臣\'传达明日王后准备接见她们的口谕。
　　思慎向前走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
　　这时，那间房门打开了，一个蒙面的女子侧身出来看了他一眼，明亮的眼睛清澈见底，仿佛弯了弯眼角对他笑。他心里道，刚才是在那里听到男人说话的声音了吗？毕竟还是女官，不便直视太久，思慎欠了欠腰，带着自己的人大步离开了。

　　卢卢喝一口酒，嘴里嘟囔道：“我们这是要在母老虎嘴上拔毛。”
　　阿迦站在窗边，看着宫殿的方向，想起了自己年幼的岁月。
　　他的阿爸，阿妈也是远近闻名的好夫妻，阿爸从来不舍得阿妈劳作太多，总是心疼她的手不要冻坏了，不要累坏了，不要烫到了，不要拿太重的东西。
　　小的时候，他不懂，总是傻傻地笑。
　　直到有一天长大了，才明白阿爸的担忧。他的阿妈比别的女人都弱，因为曾经侍奉过太阳神，在南部王继承领地的前一天，她被挑选为孝敬太阳神的贡品，吊在了山岗上一天一夜。就是那一夜，她的身体再也经受不住寒风，手腕再也拿不了重物。也许是他的阿妈命不该死，满山的虎狼没有咬阿妈一口，于是她被特赦活了下来，被赐予自由身，还养大了三个孩子。
　　但是作为她的子女，成年后的他们将会继续被当作王的贡品，直到太阳神选定其他贡品为止。
　　不幸的是，两个姐姐都被太阳神带去了天上，唯有他，幸运地得到了南部王的青睐。或许，上天让他活着，就是为了带来某一天的血雨腥风吧。

　　吉安娜一行人骑着王后留给他们的良驹趁着夜色进了城。库斯科跟马丘比丘的空气是不同的，虽然两座山离得很近。
　　这里的人们喜欢把城墙建在山上，打起仗来易守难攻。青石砖铺成的地面因为刚刚被雨水打湿而显得更加干净。马路不算太宽敞，但是比起他们第一次住宿的镇子来说，这里是实实在在的城市，已经开启了现代文明的痕迹。
　　妇女穿着围裙，头上顶着菜篮子走在屋檐下，小孩子在街上你追我打，临街的院子里炊烟升起，连马匹打鼻儿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真实。
　　桑其和桑珠也是第一次进城，起先看着守城的卫兵还有些胆怯，好在大家对他们的肤色并不在意，反而这座城里还有不少棕色皮肤的人，于是胆子也大起来，敢东张西望了。
　　裴原扬起头，看着路边建起的二层小楼铺，仿佛在欣赏中国古代的老街。这里青瓦石比较常见，房檐也与东方大有不同。
　　扫视间，无意中看到楼上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面色严肃地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沉思什么。他站在客栈二楼耳室的茶歇处，流露出不知名的忧郁，随后，一个略微健壮的人在他身后站定，两人说了几句话这从窗边消失了。
　　他们一路上走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像贵族，又不是贵族，文雅有礼仪，心狠起来又凶的让人可怕。裴原想到了副手白龙，心里揣测道，他们必定是一类人。

　　吉安娜心情有点激动，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漫无目的地等待早已让她失去了耐心，想到王后给他们留的口信，会在王宫等待他们的到来，明天早上，她要穿上桑其买的最有民族特色的衣服，去参观一下纳耶国的王宫。
　　再回头看看身边那个半天一句话都没有的人，她就像被人浇了一头凉水，一点旅游的心情都没有了。
　　刚进城不久，就有宫人来迎接商队，四个外地人在人群里东张西望，不亦乐乎。
　　卢卢透过窗子看见下面走过的商队，前面的首领身穿铠甲，手拿兵器，纳耶国的军队对男女都是一视同仁，跟印加的风俗大不一样。
　　印加国的女人是男人的私有物，很少在大街上看到不戴面纱的女子。但是在这里，女子大大咧咧地走在街上却很常见，甚至她们的服装也更加暴露身材。
　　他想到，明天到了宫殿里，他们这一队女人要怎么去实施绑架王后的计划呢？话说回来，那个真正的西班牙使者也要到达印加国了吧。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话不多说，眼巴巴地等天亮。有人忐忑地睡不着，比如裴原；有人憋闷地睡不着，比如吉安娜；还有人为自己的前程谋划而睡不着，比如卢卢。
　　一场看不见的硝烟正在凝聚，等待它的，就是天边冉冉升起的太阳。

　　天一亮，吉安娜就被桑吉和桑珠的大嗓门吵醒了，这两个黑人也算得上是游戏里的万能仆人，一口汉语说的贼溜，吉安娜沉思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她是游戏里的真人玩家，所以其他角色的语言都会被自己融汇贯通吧。
　　这样自我安慰一番后，感叹了婆婆设计的游戏之深奥，功能之齐全，设定之新颖，便起来洗洗刷刷。裴原还是老样子，坐在床边一脸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吉安娜有点憋不住了。
　　她拍拍裴原的肩膀，说：“怎么，这么快就得了相思病？”
　　裴原茫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吉安娜有一秒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但是下一秒，就看见裴原白了她一眼，继续叹气。
　　她状似宽慰对方说：“王后那种人物，谁见了不动心啊，需要我帮你撮合撮合不？”
　　裴原气笑了，说：“撮合我和王后？”他抓抓头发，“你有时候，真让人不知道是该揍你好，还是揍你好。”
　　“我是看你相思病太苦，给你指条明路。”吉安娜假装无辜。
　　“你不觉得她跟我很像吗？”裴原问她。
　　“为什么你们会像？你少自恋了，难道你以为妈妈会设计一个女版的你在游戏里扮演最善良的人？你配吗？”吉安娜说。
　　裴原不知道该怎么说，站起身出去了。
　　吉安娜看着他落寞的样子，不自觉地咬紧嘴唇，犟嘴人的心情也没有像想象中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