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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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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激动,不啻遇上天帝临世,当下便拼命挥袖,拔高声音喊道:“君上!我在这里!”
帝君却好似未听见般。
他拢着眉头,四处查看,先漠然将八仙台扫一遍,复停在床前,低头瞧那昏睡的小女婿。咦?君上,看这里!本仙发急,又对他嚎了几嗓子,帝君皆浑然未觉。
这下我开始抓耳挠腮。
若是他老人家也分辨我不出,那我岂非真要待在这八仙台中,被人供奉一辈子了?这可大大的不行!本仙正想撞台引他注意,那妖披了我肉胎,秉一支烛,摇曳生姿推门进来。瞬间凑满一出群英会。
这下完了!!!!
帝君循声一望,果然将她错认成本仙:“你怎的在此耗了两日?”
妖怪见床头站着化作美人师叔模样的碧微帝君,反应甚快。立即道:“他中了妖怪幻术,我正想法儿开解,不好就走。”
帝君摇摇头, “此人中幻术时辰太久,又被吸了过量元气,已是无用了。”
“哦,是么?”她婀娜移到帝君面前,施施然一站。“他尚清醒时,曾说后悔同妖怪双修太过,损了元气。其实我也不懂……”妖怪用着我脸,泛水的眸光腮飞红云,“什么叫做男女双修?”说罢,往帝君身前一逼,在他耳边轻呵了口气,意态娇慵:“师叔……你教教我可好?”
里头带着的风骚味儿,一吹能飘三千里。
帝君明显被这货惊到了,愕然倒退一步,片刻方镇定下来。
我知道不好,削尖了脑袋疯狂往外钻,几次仍未果。本仙顿时气得发昏,对台脚一阵乱踢。君上,这货真不是小仙我,可不作兴将她孽债算在我的头上!
帝君这一退,就索性退到床脚边。
妖怪见有戏,趁胜追击。帝君的衣袖尚架于戏水的鸳鸯木雕前,我那肉胎已软七分在他身上。她媚中有惑,惑里勾魂,望着他老人家开始宽衣解带。本仙定睛一瞧,发现她竟使了幻术!我一瞬发狂,绝望捂面。
你卑鄙!你无耻!你个西贝货臭不要脸!!
西贝货见得了手,益发得意,忍不住又往我藏身处瞟一眼。一直失神状态的帝君忽然翻身,将她压在内侧,放低嗓子道:“双修第一步,可不是这样的。”
她眼梢一勾,又飞个媚态,衣领斜出我大半个肩膀。“那是哪样?全凭师叔说……”
帝君他老人家从容起身,掩衣扶肩向外一送,也望了我处一眼。复对她笑道:“第一步嘛,却是过气。便像是这样……”
我颓然跌坐在八仙台内,脑中竟迸出个“好生可惜”的念头来。
帝君他一口仙气渡过去,那妖即刻便能飞升,成神也罢了,却还顶着本仙肉胎!我鬼使神差,想起关张星君那个罗盘,难道……罗盘上所言应竟在眼前?这货抢了我仙格,替我司杏去了?
本仙边胡思乱想,边看他们,见两人唇间尚留下一线光明。我绝望。另一种感觉,也是绝望。
帝君却停在那里。我正觉奇怪,他居然微微侧首,伸袖一点,来拍我这张八仙台:“你瞧够没有,还不出来么?”
本仙禁锢骤消,忽觉身轻如燕。居然找到我了!
待一阵光华飞灿后,蓦然发现帝君连我仙元也解开了。哈哈。君上英明!我腾在半空,摩拳擦掌,看见那妖仍勾着碧微的脖子,怒火一瞬便飙高。呸!你这个不要脸的臭骚货,吃我广元一记天雷!!
帝君赶紧拦下。“那是你的肉胎,劈坏了还怎么使?”
这倒也是!我举着天雷,顿时有些犹豫。妖怪见我投鼠忌器,便拿我腿搭去帝君腰上,反而更显嚣张: “原来是个小神仙。你的师叔中了幻术,此刻也帮不了甚么忙,恐怕待会连神智都要乱了。本座偏不出来,你待如何?”
我气得发抖。
帝君在旁,装作幻术发作,抚上肉胎后颈,激得她益发得意。他老人家揉几下,凝聚仙气轻轻一按,地上凭空掉出个狐狸状野物。
那妖骤然被逼出妖元,脸色大变,显了九尾原形伏去墙角。她毛发竖立,张目怒道:“小道士,能逼出本座元丹,绝非凡人!你究竟是谁?!”原来是头九尾狐。
难怪它精于幻术,扮男扮女皆媚态万分。
本仙早就蓄势待发,见状,紧劈下道天雷。哼,是谁?他是你祖爷爷。我叉着腰,咳嗽一声:不要脸的小妖精,先让姑奶奶我教训教训你再说!
我连劈三道天雷,都被它躲过去。
我不禁大怒。集中起元神,调动灵台清明,一心想玩个大的,好将这厮干脆利落送去轮回。
我用尽全力击了过去,那妖怪却根本不惧。只见她顺势一拨,天雷竟像长眼睛似的飞了回来!我一看不妙,赶紧抱头鼠窜,又听“轰隆”一声儿,炸在我脚边。地上瞬间出现个好大窟窿。本仙五百年的仙元承受不住,胸口一震,跪地吐了口血。
你大爷的!喜滋滋劈妖却反被雷劈,天上地下有我这么倒霉的神仙么!
我神形半散爬起来,还待硬撑。
那怪妖娆一笑,妖娆立在我眼前:“本座再送你一程如何?”说罢,霹雳手段将我仙元找着,用力一捏。本仙尚不及反应,头顶光华一灿,复而碎裂四散。
几乎同时,那妖让帝君用三昧真火急烧了一遍,陡然变作一副骨架。
我顿时内伤到不行。我说君上!您老倒是早点烧呀!!!!!
仙元就如同凡人魂魄,光肉身完好也不过是死尸一具。听说当年上古诸神追随天帝应劫,灰飞湮灭的标志便是散了仙元。她居然将我仙元捏碎!
这可怎的办!仙元一碎,顷刻便要灰飞烟灭,此刻唤陆湛救急也来不及了!本仙望着那妖散落的骨渣,也不管我有没有那功能,恶狠狠将妖怪祖宗十八代全部擦个遍。
眼前,忽然出现双脚。
双脚的主人匆匆拉起本仙,对着我嘴一口啃下。
这是个什么情况?!我受了他惊吓,浑身发软,脑中渐渐浮起的,竟是初见面凤鸣阵阵。一座神都昆仑,一片灼灼杏花,万水千山显得寂寞悠长。帝君立在树下,却并非贬我下凡时那些说辞。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我舌尖一颤,被他趁机攻了进来。
所谓唇齿相依,口舌纠缠,究竟是个什么滋味。从春风拂柳到枝节缠绕,一股清气在我体内腾升,千万年的浮光红尘自眼前闪过,又似不过一瞬。
我快疯了。
他揽着我腰,移开半寸,贴着我唇道了声:“吸气。”我如逢大赦,忙大口大口喘气。
待我喘完,他又渡了我一口仙气,这才退后半步。我一动不敢动,呆望他老人家。帝君忽尔一笑,水光潋滟,泛着青山。悠悠道:“傻愣着作甚?吃了本君这许多仙气,你死不了。还不快进肉胎?”
本仙仙元重塑,元神清明,却满脑子晕眩。
糊里糊涂投进肉胎,糊里糊涂打开房门,大敞的窗外围着众人。众人乱成一团,吃吃窃窃,见我出来,“刷”地分出一条华山路。有些老妇闲汉嗓门很高,素质却甚低,扯脖子叫唤道:“这俩庸道挂羊皮卖狗肉,捉奸反被人捉。”也根本不管本仙听见不听见。
张梨花挤于人群正当中。她刚死了丈夫倒十分高兴,还上来安慰我:“莫理他们。仙姑春闺难耐,奴心甚知,只是不该慌不择席。”
我哆哆嗦嗦,欲哭无泪,一肚子苦水不知往何处倒。天地良心,这是在救命,救命! 本仙百口莫辩,十分忧郁,想飞帝君一个眼刀,被他站的老远,对我遥遥那么一望。我心里一抖。
眼刀便临阵脱逃,又缩回来。
从城内到城外,他老人家也不驾云。我们孤男寡女,一前一后,我若走,他也走,我若停,他也停,简直一里一相依,只跟着本仙。我想起方才,很怂的欲问还休。他奶奶地,最看不得自己这副倒霉熊样了!
回到道观,却是曲大庄来应门。
曲老四偏生是个实在人。他对着眼儿自门缝里头瞧我俩,“哐当”打开大门,张嘴便喊:“五师妹,你去哪儿了,脸色为何猪肝似的?” 复搓搓手,一语道破天机:“活像寡妇了偷汉子刚回来。”
一阵诡异沉默。
汉子望天,轻咳一声,越过我俩径自入内。
碧霞倒不在,留下张条儿,写的甚么我也不知。翌日大早,房门一开,帝君倚在门旁似笑非笑。我对上他眸,顿生心慌,唤声“君上”便想开溜。
碧微摇摇手上字条,别提有多幸灾乐祸: “瑶光身在东海,不亦悦乎,怕是要留下做驸马了。我说侄儿啊……”他猫儿捉鼠,更近一步,伏在本仙耳边低低问道:“你可称心如意?”
我情路惨逢巨变,五雷轰顶,心中只恨与瑶光星君在轮回镜前一番阴差阳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