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不二越X2]迷镜》光*影

22、第二十二章

　　那之后的一个星期，龙马一直昏迷。
　　这一星期的前半段，不二和手冢没日没夜地轮流照看他，总算使他脱离了生命危险。
　　因此后半段起，不二就找借口回去看望他的龙马了。

　　然而，在家里等待他的，却是手持大石的剑，如石柱般站在院中的菊丸。
　　“怎么了，英二？”不二看了眼正滴着血的长剑，心中大疑，微笑都有些不自然。
　　“周助，龙马是我伤的。”菊丸的话中没有起伏。
　　“……我知道。”不二的笑容僵了僵，更不自然了，“不过他已经没事了，我不会怪你的。”
　　“可是我不会原谅你。”菊丸突兀地打断了不二的话。
　　这次，不二的笑容消失了。
　　“秀一郎，是你杀的吧。”仍是面无表情的，菊丸说，“不只是他，所有人，不论是敌人，还是你的手下，还有些我不认识的……但都是星宿。”
　　“……为什么认为是我？”
　　“秀一郎都告诉我了，在信中。”

　　那一日，菊丸从大石留给他的干粮包裹中，找到了暗袋里的信。
　　遒劲又不失圆润的字迹一如他的人。
　　“给我的英二：
　　对不起，这个时候不能在你身边。”
　　只一句，就让菊丸的眼泪再次决堤。
　　但意识到不能把信弄脏的菊丸立刻擦干了眼泪，继续往下看。
　　“你怨我也好，再不肯原谅我也好，我都接受。但是接下来我说的事非常重要，请一定要仔细地看。
　　知道夺灵咒吧。用于夺取持灵者的灵魂的禁咒，要催动它，必须封印二十八星宿和引星，利用其力量，将持灵者的灵魂抽走。
　　因此，封灵咒成了夺灵咒的前置咒语，只要夺灵咒一日没能成功，就还可以期待，期待它失败的那一天，作为连带咒语，封灵咒也会失效，大家都会恢复过来，我也会回到你身边。”
　　菊丸却没因为这句话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只是沉默地往下读。
　　“但若大家都被封印，就真的太迟了。所以，千万不要再回去了，离开这里，远远地躲起来，不要让主上找到你。哪怕只保住你一个就够了，为了我们的重逢，原谅我这唯一一次任性吧。
　　永远爱你的大石秀一郎。”

　　[重逢吗……可是秀一郎，你想过吗？万一这个咒语既没能成功，又等不到它失败的那一天，我们就要永远阴阳相隔了不是吗？
　　你有这样的耐心，我可没有。与其漫长地等待那不知是否会到来的重逢之日，不如一起沉睡下去。]

　　那之后菊丸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当他再次抬头时，已经做出了决定。
　　然后，就有了今天站在这里的菊丸。

　　不二却又笑了，扬了扬眉，道：“就因为那份信，你就信了吗？真是伤心啊……在亲人和爱人之间，果然是爱人更重要吧。”
　　“不，不是信不信的问题。秀一郎从头到尾都没有肯定地告诉我凶手是你。但是周助，我太了解你了，不知道的时候无从去猜测，一旦有了眉目，我就知道是你做的。”往日总将心情表现在脸上的菊丸，此时却连不二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不二呵地一声笑了：“这个理由很充分，虽然不能当证据。那么……你想怎么样？和秀一郎一样，找我拼命吗？”
　　“……”听到不二等同于默认了的话，菊丸握着剑的手紧了紧，脸色更加苍白。
　　久久地，才吐出一句话，“希望你能答应我最后的请求。”
　　“如果是让我放弃什么的，可没的商量。”
　　“不是。”菊丸说，“请你封印我，就现在。”
　　不二怔了怔，默然地看着菊丸，然后缓缓道：“我本想留你到最后的。”
　　“不用了。”

　　我的鞭子伤了你最爱的人，我唯一的亲人杀了我最爱的人。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关系了？周助。
　　究竟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若无其事地说出，我会找你拼命这样的话。
　　好累，好累，让这一切都过去吧。

　　不二发现菊丸摇摇欲坠地就要倒下时，才察觉到情况不妙。
　　“英二……你……”
　　他紧走几步上前一扶菊丸，顿时沾了一手的粘稠。
　　菊丸的背后早被鲜血浸透了，他却解脱地一笑，安详地闭上眼睛，如同那天不二封印大石时看到的表情。
　　“让我……去秀一郎那里，陪他……”

　　那天不二回到旅舍后，整整一天没说一句话。
　　他宁愿菊丸大喊着我恨你然后和他来一场殊死决斗，也好过他笑着说我欠你的一切现在还给你，从此恩怨两清，再无瓜葛。
　　亲人啊，在镜中界，真的是那么难以维持的关系吗？
　　[你又错了，周助。]
　　脑海中突然响起大石的声音，这个一直礼貌得体的部下，在死前头一次喊他的名字，然后说，英二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
　　此刻的不二，突然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
　　大石秀一郎，是他保住了他们最后的纽带，让两个在没有血缘和亲情观念的镜中界尝试亲情的人，没有以自相残杀的方式结束。

　　不二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调整情绪，将菊丸的事尘封在记忆深处。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无论如何也要成功。
　　可是，谨慎如不二，在这种时候，还是因那一点点不起眼的急躁露出了马脚。

　　他在封印桃城和海堂时，被手冢撞了个正着。
　　然后手冢霍然开朗，结合过往发生的一切，完全吻合。
　　“原来是你。”
　　“是我，又怎样？”不二不惧，反而也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你是为了监视龙马才出现的？你挑动你我的部下相互残杀，然后封印他们。每次都找合理的借口外出，你用你的推测将我们引向错误的方向。你怀疑起弦一郎成功让我带你去见他并趁机杀了他，因为他认识的人很快会告诉他你就是第二个符咒师！”
　　“完全正确。只可惜你知道得太迟了。”
　　“你为什么要龙马的命？”
　　“是灵魂。我要为我的龙马取得他持灵者的灵魂。”
　　“是你召唤他来镜中界的？”
　　“没错，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划的，从龙马第一天遇到我，我在他的背上刻下那片符咒阵开始。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中间固然有点小差错，也动摇不了我将是最后胜利者的事实。连我的手下们，也丝毫没有怀疑过我的命令。只是……”不二的笑容反射着冰冷的寒气，“手冢国光，谨慎如你，强大如你，却太过单纯，说的不好听，就是头脑简单。”他轻蔑地眯了眯眼睛，“因为龙马信任我，你也对我收起了所有的戒心，即使怀疑我，也为了不让龙马伤心尽力推翻自己的猜测。但你可知道，正是你这种妇人之仁，害死了你的部下，最后还会害死你心爱的龙马。”
　　“我不会让它继续恶化下去。”
　　不二放肆地大笑：“手冢国光，你真愚蠢。你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发生的这一切，我也可推到你头上。”

　　醒来后的龙马，第一件事就是要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几近崩溃地捂着耳朵使劲摇头。
　　“不要再说了！我谁都不信！！”
　　然后拖着大病未愈的身体夺门而出。

　　手冢绝望了，不二说的对，他没有证据，更没有让龙马在两人中选择信他的信心。
　　不二得意地笑：“是我胜了。”

　　龙马在人潮涌动的街上一步一跌地走着，头晕地几乎看不清前方的东西。
　　再次晕厥过去前，他跌进一个纤细的怀抱中。
　　“我终于找到你了，另一个我……”

　　醒来时，自己身在河岸边的一处废弃的木屋中。
　　“你觉得怎样？”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关切地问他。
　　龙马没有回答，双眼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很痛吧，我知道，我可以体会。”他伸手将他扶起，“你所受的□□上的痛楚，我同样也受到，你所受的心灵上的痛楚，如今我也知道，只是有些许不同。”
　　还是没有回应。
　　“我可以告诉你谁在说谎，背叛你。”镜中的龙马说，有不忍更有不亚于持灵者的心痛，“是周助，也瞒着我，犯下这种天理难容的罪行……”
　　龙马抬头，诧异地看着这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的脸。他知道，他没有说谎。

　　两天前，龙马仍在昏迷，镜中的他却已经苏醒。
　　他本想开门出去，却看到了院中面对面站着的不二和菊丸。
　　所有的事，所有的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不二封印了菊丸后，朝他屋子的方向走来，连忙回到床上趴好，装作深度昏迷。他感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对这个人有恐惧的感觉，如此恐惧……
　　然后，他等不二走远了，悄悄起来，决定离开这里……

　　“我想找到你，我强烈地感觉到你有危险，又怕被他发现。不过现在好了，你可以放心了。”
　　“我要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是假？”龙马冷冷地问。
　　“你信的。”镜中界的他坚定地说。
　　龙马深深地望着另一个自己的眼睛，终于叹了口气：“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既不是符咒师也不是咒术师，只有我们两个太危险了，我们去找你的那个同伴。”
　　“同伴？你是说部长、不，手冢国光？”
　　龙马想到手冢，想到自己的不信任给他带来怎样的伤害，龙马不忍，也觉得无颜面再去找他。
　　“我不愿深信的人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我坚信着的人到最后也要骗我一骗……”他自嘲地说。
　　“有些事，本不由自主，信也好，爱也好……你不必太过在意。”镜中的龙马悠悠地说，“他如果真那么在乎你，就该明白你当时的难处。”
　　话虽如此，龙马又如何负担得起，偿还得了？

　　镜中的龙马说的没错，手冢固然难过，头脑还是清醒的。
　　如果连不二周助都是敌人，龙马在这里更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了。只有他，手冢国光，可以保护他。
　　他这样想着，猛得灌下一杯酒。
　　一旁的银发之人哼了一声，微笑着摇摇头。
　　这家伙真是明显的自相矛盾啊。
　　“第一次见你这么好管闲事，还管得那么大，最后搞不好连命都赔上。”
　　“我说过了，我一定要送他回去。”手冢脸上微红，似醉非醉地看着这个咒力不相上下，因一时失手做了他部下却没有丝毫部下自觉的人，反而更让人相信其实他是故意输掉，为的是接近这座冰山。
　　“你这样拼命，他回去后未必记得，你这样倾心相对，人家丝毫不放在心上，又是何苦……”
　　“我并不要求他回报我，我只想履行我的承诺……”
　　“以表心意？”迹部接过话，“算你高尚。但并不是人人都像你那样不求回报地付出的。”
　　“我只是不甘心……我做了那么多，他当真一点未察觉到，还要来怀疑我？……”手冢用手抵着额头。
　　“当局者迷。也或许，他根本不曾太注意过你。”迹部为他倒酒，径自失落地一笑，“其实像他那样的，又何止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