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吟》田罗酶

20、第 18 章 暗涡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脸皮抽搐了两下，勉强咧嘴一笑，反正不能说是自己吃错药，不然咱白衣天使的脸往哪搁。

　　床上的人儿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我没多在意，体虚者，病情加重，可以理解。

　　让人找来前几任大夫留下的诊断书，我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一字不漏的看了个清清楚楚，说来多亏自己一直抓紧了对文化课的教育，从穿来到现在，始终坚持学习，总算没成个文盲，现在看病历可派上用场了，瞧瞧，全部都看得懂。

　　看完，我大概了解了病公子的情况，所有的诊断都说他体弱多病，需要多加调养，另外他这个病是先天不足，所以想要根治也不太可能，所以每一任大夫都开了些滋补药，着重加强营养。

　　我也是认同这个论断的，这与我看不懂脉象没关系，关键是我相信前辈们的实力。本来嘛，富贵人家的小孩，有钱的话什么珍贵的药没有，什么著名的大夫请不到，和他比起来，我才像病人啊，看看我这几年的吃食，还有穿的，这，这就是典型的穷病啊！

　　心有戚戚的同时，我分神看了病人一眼，刚没注意，这人虽说瘦了点，看着一朵柔弱的小白花样，却着一袭紫衣，衬着苍白的脸，隐约透着妖冶的气息，我点着头，这还是朵有点姿色的小白花呢，将来本大夫治好了他，把他洗巴洗巴，再收拾下，不也是人模人样大好青年一个！

　　想到这里，我内心深处为人医者的责任心迸发了，豪情万丈的拍拍胸脯，“公子请放心，本大夫一定会尽力，将公子治好！”

　　病公子语气幽幽，“那就先谢过了……还未请教大夫贵姓？”

　　“ZH……”刚发了个声母，我急忙闭嘴，庄大夫，装大夫？不行，真是不权威啊，略一思索，“郝！在下姓郝！”

　　“郝大夫——那就麻烦郝大夫多费心了！”

　　“哪里，哪里！”

　　自从起了“好大夫”的艺名，每个见到我的人，都会或亲切，或恭敬的称呼我，看门的李四叫我“好大爷”，厨房的王婶叫我“好先生”，莲夫人知晓我姓“郝”后，也开始唤我“好姑娘”。

　　“好大夫，又给少爷送药呢？”路过的丫环打了个招呼。

　　“是啊——”拉长声音回答别人。

　　嘿嘿，大家都对我很高评价呢，我飘飘然的，一路晃到病公子的房间。

　　“东公子，到时候用药了。”我好心情的喊人。

　　“知道了。”今天病公子穿的是很清爽的白，最近小脸被我调养的有点血色，白里透红，是越发水灵了，我心里得意。

　　按照这样良好的势头发展，在我好神医的妙手之下，这位将军府第三子，东因旭，假以时日，将永别曾经药罐子的不堪回首的过去，摇身一变，成为万千女儿魂牵梦萦的情人首选！

　　“郝大夫，今天你的嗓音好象和前几天不一样……”

　　“啊，这个，我前几日身体有些不佳。”

　　“原来如此，大夫你的嗓音竟如此清亮呢。”他看着我，眼中现出笑意。

　　“谢谢东公子夸奖！”我不以为意。

　　“不只如此，好象……大夫你的脸也有变化呢……”他不是很肯定。

　　提到这个，这几天，我是天天捏着鼻子灌清心去火茶，一肚子苦水，到今天，痘啊疹啊什么的，可算消停下来了，我也从五官模糊进展到了五官端正，真是不容易，想起来就忍不住涕泪纵横啊！

　　感激东公子的慧眼发现，我眼神也十分的柔和，“公子服药多日，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东因旭想了一下，摇摇头，浅笑开来，“现在精神好了很多，倒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可要多谢先生呢。”

　　“……这样吗……”

　　“是啊。”

　　“……”

　　“大夫？郝大夫？”他连续唤了我几声，我才发现我刚才有些失神了，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与他寒暄几句，我拿着空药碗便告辞。

　　随手把碗放在桌上，心里很有点气恼，自己还真是外焦里嫩的一只小鸡啊，都忘了才是初出江湖，随便一个小浪花都能淹了我，自己要是再不小心，振兴我门是没有指望了，保住小命恐怕也有麻烦呢！

　　再次把碗拿起来，手指抚过碗沿，心思飘远了些，开了好多天的补药，为了避免酿成我那样的悲剧，我几天前就在药方里加了一剂泻叶末，没有反应后，我又添了分量，还是如常，而今天我加了沁草汁进去，按理应该立时起效，居然……

　　这天我送完药汁，刚想走，东因旭却开口留人。

　　我不客气的坐好，反正呆会回去也没事。

　　东因旭轻抿唇瓣，过了半晌，像是下定了决心，“大夫，你看我这个病……能治好吗？”

　　这一问让我有点诧异，“公子何出此言？”

　　“……大夫，我身为将军府的三公子，却只能终日卧于床上，男儿不是应当顶天立地，有一番作为的吗？而我这样，这样……”他咬紧牙，神色间有着不甘。

　　我摸摸鼻子，心里想着要怎么安排字句才合适，“这个，公子，你也知道，病去如抽丝——意思就是痊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要耐心，要相信在下的医术啊！”最后一句说的很没底气。

　　东因旭的眼中透着一丝热切，“是啊，我正是觉得郝大夫你替我看病以来，我的身体大为好转，所以才觉得自己或许有能力好也不定……”

　　看着刚亮起来的眼睛又黯淡下去，我有些慌了，马马虎虎的说了些什么吉人天相，心宽体胖，笑口常开的废话，随便找个理由逃掉了，唉，不擅长安慰人这个技术活，以前人元青流都是直接用拳头招呼我，把他踩在脚下就是对受伤的我的最大安慰！

　　想起某人，我的心情也变得不好了，那是我急需忘记的一段记忆！走到房间，我拿起一块糕点，眼睛注意到了什么，我停止了动作。

　　到底是谁，在我的糕点里放黄连枝，这种药草本来没有什么，但这人又在我的茶杯沿抹了点绿生，这两样融合起来，可是慢性毒药啊！

　　吃完糕点，小心的掸净琐屑，我摸着衣角，心底的邪恶不受控制的生长起来，该让某些老鼠知道，对穷人家的孩子来说，浪费事物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一件事！我要代表——呃，就代表糕点好好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