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之将倾》千顷云

12、裂帛

　　坐在回王府的马车里，清濯看着一言不发的七王爷，心中有些忐忑。记起上回他告诫过自己要避着写皇上，如今却被他撞见自己与皇上独处于亭中……难道他在生气吗？
　　七王爷并没有注意到清濯探究的眼神，暗自压抑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怒火。脑海反复闪着皇兄扯着清濯的手，说：“路上小心。”眼角眉梢都是柔情。在自己到那里之前，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七王爷右手紧紧握着折扇，手背上的筋脉隐隐地搏动，紧皱的眉下，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发出暴戾的光，薄唇微抿，心头说不出的滋味。
　　清濯明显地感到他的怒气，识相地缩在马车的一角，不去招惹他，暗忖道：回府大概是逃不脱一番质问了。
　　马车快速地驰骋者，各怀心思的两人还未察觉已到了王府门前。
　　陈管家再马车外恭敬地道：“王府到了，请王爷下车。”
　　车中两人这才回神。
　　七王爷看了看端坐在一旁的清濯。方才难看的脸色一变，俯身竟将清濯打横抱起，就这样步出了马车。
　　众人皆是一愣，不过虽是下人，却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很快便把惊讶掩饰起来，若无其事地各司其职。
　　清濯是万万料不到他会这么做的。抬头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异样。
　　他也低头看了清濯一眼，道：“别胡思乱想，小心掉下去。”随即故意手一滑，吓得清濯双手环上了他的颈。
　　他随即得意地一笑。清濯心中有些恼怒，知道他是故意的，却也不敢放手。
　　想起他刚刚的眼神，心中却咯噔一下，难道……
　　虽然当初跟他来京城是有了把人给他的准备，可是后来知道真相，她便不再放在心上，难道，他对她是有情的吗？清濯不安地想着。
　　转眼间，已经到了清濯居住的清源轩。
　　紫玉出来迎了，却见王爷抱着清濯，也愣在当场。
　　七王爷扬眉一笑，似甚是得意。
　　清濯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将她放下。
　　他还是笑，手下一松，清濯已经稳稳当当站在地下。
　　“小姐，没事吧？”紫玉上前抓着清濯的手，见她被王爷抱着，以为她受了伤。
　　清濯摇了摇头。轻抚了紫玉的手，让她平静下来。
　　被晾在一旁的七王爷轻声咳了咳，这才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清濯的美目望向七王爷，那眼神，似在说：你怎么还在这？
　　七王爷撇撇嘴，道：“今日想必你也累了，早点歇了吧，我明天下了朝再来找你。”
　　清濯知道他必然是要问今天的事了，随即点了点头。
　　七王爷笑了笑，迈开步子便走了。
　　紫玉伺候清濯进了屋，不一会便睡了。

　　第二日上午，清濯用过早餐后，便边练字，边等七王爷。
　　写了几张字以后，紫玉近来道：“小姐，七王爷来了。”
　　清濯点点头，吩咐紫玉带他进来。
　　看来七王爷来得甚急，连朝服都未曾换下，只是摘了官帽，只戴了网巾。倒也是英气十足。
　　清濯行了礼，用眼神嘱了紫玉奉茶。
　　七王爷倒是受得坦然，接了茶，缓缓道：“坐吧。”
　　紫玉见没她什么事，掩了门，便下去了，心中只隐隐觉得，小姐与王爷，似不那么简单。
　　清濯坐了。等着他的问题。
　　他也没叫他失望，眉一挑，说：“昨天那丫头差人告诉我你已近全身而退，我便去宫门等你了，却久不见你，所以寻了来，没想到却撞见你和皇兄在一起，怎么回事？”
　　清濯暗中一叹，该来得果然躲不过，于是在纸上写：“偶遇而已，皇上便让我跟他聊聊。”
　　七王爷眉头一皱：“皇兄他……对你说了什么？”
　　清濯思忖了下，昨日皇上对她说的那些话，若传了出去，恐怕不妥，迟疑着不敢下笔。
　　看在七王爷眼里，眼神甚是阴霾，冷冷道：“怎么，怕写出来不堪入目吗？”语气颇为酸涩。
　　清濯身体一僵，实在没料到他会口出恶言，惊诧的眼光毫不掩饰地投向他。
　　他这才惊觉自己说得有些过分，心中不免恼怒，怎么凡是碰着了她，便不冷静地很？
　　她终于还是提笔写道：“皇上只是为国事犯愁，找个人吐吐苦水。”
　　“呵！”他冷笑出声，“国事？”他一万个不相信。
　　清濯还想解释。突然紫玉在门外道：“小姐，来了圣旨，说皇上有赏。”
　　七王爷脸色瞬时发青，拍案而起。
　　清濯有些不知所措。
　　顿了半晌，七王爷终于出声道：“还不快去接旨。”

　　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听着李公公捧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曲家大小姐清濯，容貌出众，才情无匹，甚得太后与朕之欢心，特赐碧水绸十匹，罗织红沙十匹，素云绫十匹。翠玉双蝶步摇一只，盘锦红宝石华胜一条，明月珰一对，翠含血玉镯一对……”
　　李公公一边念着，一边的太监忙碌的将赏赐搬进屋，清濯双腿都跪麻木了，赏赐还没有念完，七王爷的脸色也不可抑制地发青。
　　终于结束了，清濯稀里糊涂地送走了李公公，整个人在一屋子的赏赐的刺激下有点恍惚，这才觉得，由于昨夜的那一番谈话，事情好像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
　　看着清濯魂不守舍的样子，七王爷冷笑一声。
　　“国事？看来你对社稷贡献不小啊，本王为皇兄鞠躬尽瘁，也未得过如此多的赏赐呢？”
　　清濯有苦说不出，被七王爷这么一激，尽摇摇欲坠，一手撑着桌，一手托着不胜晕眩的脑袋，心中一片无力感。
　　七王爷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清濯的肩，摇晃着她，怒吼道：“你到底要什么？你到底要什么？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我给你，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只看着我一个人，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只看着我一个人，即便你要那母仪天下的位置，我也夺了天下来给你。”
　　清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真的这么喜欢自己么？这份情，竟已经到了如此深的地步了么？教她怎么还？
　　看着清濯怔愣的表情，七王爷怒不可遏，上前拿起皇上御赐的一匹碧水绸，一个用力，上好的丝绸被他扯成了片片碎布条。
　　他继续着这种破坏行动，一屋子原本堆的整整齐齐的赏赐现在散落一地，几乎没有一件事完好的，满地都是破碎的绫罗。
　　看着疯狂的他，清濯有些害怕，她强自定了定神，上前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他停下来了，转身看着清濯。眼睛中布满血丝，哪里还有初见时那潇洒气魄？
　　看着眼泪不停从清濯的眼睛中涌出，他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拥住清濯，将清濯的头安放在自己的颈窝上，任她的沾湿自己的外袍。
　　哭够了，清濯抬头，看见他怜惜的眼。
　　他抹了抹清濯脸上的泪，说：“我吓到你了么？”
　　清濯摇摇头，然后头又垂了下去。
　　他复又道：“清濯，我是认真的。方才我虽然是气愤，但说得都是肺腑之言，你考虑考虑好么？”
　　清濯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他是认真的，于是无奈点了点头。心中只想着，等他平静下来的时候再谈谈吧。如今，恐怕不是好时机，何况她自己也不懂对七王爷，到底是抱了什么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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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考试啦，下次更新最晚可能在2月2号下午。
　　写到这，其实我现在也没考虑好到底让谁当男主，我不希望女主左右摇摆。
　　宋诩、皇上还是小七？

作者有话说

　　我果然不能写这种激烈的感情冲突啊，自己看了都想骂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