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江湖》云拂衣

50、10

　　夜晚的村庄十分安静，大家都早早的歇下了，严如玉下午睡不了不少时间晚上一点儿也不觉得困了。
　　她也不想打扰别人，便一个人搬了个凳子坐在门檐下抬头看星星。下过了一场大雨，今晚的星辰异常的明亮，预示着明日定是一个好天气。
　　“怎么不去睡？”凌云起床喝水，就看到严如玉坐在外面，也给她倒了一杯。
　　“白天睡得多了，现在睡不着。”严如玉接过来也不喝，只握在手里暖手，“你去睡吧，不用理我，明天还要赶路呢。”
　　“没事，我陪你说说话。”凌云也坐到她身边，“冷不冷，要不要拿个小被子。”
　　“不用了，我穿着斗篷呢。”严如玉裹了裹身上的斗篷，“你不用陪我，回去吧。”
　　“我都已经坐下了，还让我回去，铁石心肠啊你。”凌云瞪了她一眼，声讨。
　　严如玉呵呵两声，“想不到你还会说玩笑话了。”
　　“怎么了，我以前都很严肃吗？”凌云挑了挑眉，说道：“我挺温和的啊。”
　　“以前啊，你那大道理是一串接一串的，听得人耳朵起茧子，现在嘛，那嘴碎的跟婆子似的，想想你这一路上，衣食住行你哪样不啰嗦啊。”严如玉一副头大的受不了的模样，“真恨不得是个聋子瞎子才好。”
　　“跟我说两句好话能累着你是吧？”若不是了解她的心性，听得出她话里隐藏的感谢，他真想……
　　唉，若换个人，他绝对拂袖而去，这么说话，得把外面一屋屋的剥开才能见真意，谁受得了啊！
　　严如玉转头看向他，笑得灿烂如满天星辰，“是！”
　　“反正不打击我两句你就难受。”凌云也跟着她笑，并不觉得她笑话他过分，“对了，我一直没问过你，你怎么想着去洛阳生活了，是因为那里离长安近吗？”
　　“你是想问，我去洛阳是不是想离凌风近一点吧？”
　　凌云说道：“阿风他已经和沈姑娘到长安了，他们一直住在凌家庄。”
　　这是告诉她，沈艳南已经见过了凌家长辈，她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这你大可放心，凌风的事已经是过去了，我不是个会纠缠过去的人，在他选择了沈艳南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放弃了。”严如玉和凌云说清楚，“我是个很冷情的人，当年无咎离开我，我为了面子不肯留他，这次凌风离开，我本想装作不知道挽回他的，但被你破坏了。但其实你做的对，哪怕我再不喜欢也得说你确实没错。”
　　“想通了？”凌云笑问。
　　“我有想不通的时候吗？”严如玉反问，说道：“其实早在我知道凌风喜欢沈艳南的时候我就知道，哪怕我把他留下，哪怕他回心转意，但我与他也已经回不到过去。总有一天，我们还是会分开的，到那时或许便是我主动离开。就好似一件白衣染了尘，纵使洗得再干净，也不是新衣了。”
　　“你的手段便不光彩却还要求别人全心全意，未免要求太高了。”
　　“所以，我才输了啊。”严如玉自嘲的道：“就像你说的，或许我真的不值得，我没有办法付出全部却要求对方付出所有，本就不公平。”
　　“就这么一句话，你还要记到什么时候？”严如玉好似陷在了那句“不值得”里走不出来了，凌云是真没想到，当时一句气话竟会带给她如此大的伤害。
　　严如玉笑笑不搭这茬，而是指着星空给凌云看，“你瞧，斗转星移，日隐月现，东方始明，昼夜轮转。人生啊，也是如此，就像一场轮回，既种下了因，便会结出果，今日我的所得，皆是前因而起，哪有什么想不通的，不过是嘴上说得执拗，心里呀，门清，就是还过不了那道坎！”
　　“想得挺清楚啊。”凌云现在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凌风了，只是，一再被人抛下，心里过不去，还没办法完全放下，“只是，怎么就做不到全然放下呢？”
　　“不知道。”严如玉叹气，“也许有一会我会全部都能放下，不再计较当年无咎为什么要离开我，不再计较凌风为什么也要抛下我，也许有一天我能做到，但现在，还不行。”
　　“不急，慢慢来。”凌云也有过情深意重的姑娘，知道分别是痛苦的，要走出来不是短短的时日就能做得到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只是，总是要放下，走出来的，只有放下了，才能有更好的未来。
　　严如玉敞开心扉，把心里的话都倒给他，“凌云，其实，我是真的感激你的，不管你为什么而来，这些时日都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你到了洛阳，我家就在长安，要见可比去苏州方便许多。”凌云问她，“对了，你到了洛阳准备怎么生活？”
　　“先前已经让人在洛阳置了产，我打算开一家酒楼，其他的都不做了。”严如玉伸了伸懒腰，说道：“之前为了严家劳心劳力十年，我想做的事都已经做过了，想挣的银子已经挣够了，生意场上输过也赢过，最终，还是赢得多，尔虞我诈玩得的多也累了。以后的事暂且不说，现在一两年我只想过几天安静日子，尝一尝世人说的平平淡淡才是真是个什么感觉。”
　　“到时候我去了记得打个对折。”
　　“放心，不给你额外加钱。”

　　不知是前一天下雨着凉，还是夜里坐在院子里说话才着了凉，反正第二天一早，严如玉醒来时便一直在咳。
　　“姑娘，您咳得这般厉害，咱们早些起程，去趟医馆吧？”阿凉给严如玉盛了早饭。
　　“嗯。”严如玉随口应着，脑子里晕乎乎的有些脑仁疼。
　　凌云上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松了口气，“还好不烧，你呀，就是不把自己当成回事，现在着凉了吧，难受也得自己受着。”
　　“我已经够不难受了，你就别念叨了。”严如玉真心是被凌云念怕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能有那么多话。
　　凌云把碗往桌子一放，呯的砸出一道声响：
　　“嫌我念哪，你倒是照顾好自己呀，昨晚上我就让你拿个被子，你非说没事，现在好了吧，生病了，难受了吧！”
　　“我错了，我错了。”严如玉揉着脑袋看着凌云真诚的认错，“我真的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顾自己，爱惜自己，我绝对不再晚上再往外跑了，行了吧，满意了吧？”
　　凌云见她实在不耐烦，也不再念叨她，“赶紧吃饭吧，吃完了去医馆。”
　　昨日刚下过一场大雨，路上十分泥泞不平，马车颠得人难受，但外面又太冷，凌云不让她骑马，只好放慢马车的速度。
　　正走着，突然，前方的树上破空传来几声鸣响。
　　数支驽箭兜头而下，射向凌云他们。
　　凌云举剑格挡，把射向他的箭尽数打落。但射向马车的箭支，只被胡二拦下两支，最后一支正扎在拉车的马脖子上。
　　“嘶！”
　　马匹嘶声哀鸣，拉着马车狂奔数十米然后倒了下来，连带着把马车也带翻了。
　　严如玉和阿凉从车中滚了下来，都摔得头晕眼花。
　　凌云见严如玉出事，立时就要上前，这时，却又是几声弦响，箭支袭来的同时，前面的树上也跳出来四五个劲衣男子，二话不说，直朝凌云攻了上去。
　　“姑娘，阿凉！”凌云被困住，胡二赶紧跑过去看严如玉和阿凉的情况。
　　可是，袭击的人中立马分出了两人，一人拦住胡二，一人到了严如玉面前，拉扯着把她拽了起来。
　　“姑娘……”
　　阿凉叫着扑上去想救严如玉，却被那人一脚踹飞倒在地爬不起来。
　　“阿凉！”严如玉用力挣扎，想去确认阿凉有没有事，却被劫持之人用刀架在了脖子上。
　　“别动，再动我就杀了你！”那人恶狠狠的说道，严如玉不敢再动。
　　围攻凌云的人不是他的对手，眼前他们就要失败，三个人尽数伤在凌云手上，眼前就要没命，劫持严如玉的那人高声喊道：
　　“住手！凌庄主，你的女人在我手上，再不住手我就杀了她！”
　　凌云一直注意着严如玉那边，看到此情此景，立马就停了下来，“你别动她，我不杀你们！”
　　胡二那边也停了下来，他的对手走到凌云对面，护在被凌云打伤的三人中他的老大身旁。
　　那个领头的吐出一口血沫子，说道：“凌庄主，不杀我们可不够，放下你的剑。”
　　凌云看了看严如玉那边，那人将刀横在严如玉颈上稍稍用力，留下一条淡淡的血痕。
　　“你别伤她，我放。”凌云说着甩手将剑丢下。
　　“咳咳，想不到堂堂的凌庄主也是个难过美人关的英雄。”领头的人看着凌云满是嘲讽。
　　“你们是谁，到底想干什么？”凌云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要来袭击他们。
　　领头人舔了舔嘴边的血水，说道：“凌庄主真是贵人多忘事，三个月前您杀了我们大头领现在居然不认识我们了。”
　　三个月前，他只杀过一个人，柳胜！
　　“原来，你们是来给柳掌门报仇的。”凌云知其原因，对他们说道：“杀柳掌门的人是我，与他们无关，你们放了她，要报仇尽管来找我。”
　　“当然找你，只是这位姑娘我们也放不得。”领头的挑了挑眉，道：“我们的功夫可不像凌庄主那般好，放了她，拿什么要挟你？”
　　“要杀要刮冲我来，别伤无辜。”凌云知道和他们讲道理是说不通的，得想别的办法。
　　“当然是要冲你去，放心，只要你死了，我马上放了她。”领头人冷冷的笑道：“大头领对我活命之恩，你杀了他我便也要用你的命祭他。现在，我要你跪下给我们大头领磕头谢罪！”
　　凌云听了这话，马上抬头望向领头人，眼神如刀。
　　“怎么，不愿意啊？”领头人眼睛一眯，向后面胁持严如玉的人招了招手，说道：“老三，把他的女人给我做了！”
　　“不要！”不等后面的人动手，凌云立刻阻止，闭了闭眼睛，咬牙道：“我跪！”
　　凌云正要下跪，右腿已经弯了一半，却听严如玉说道，“慢着！”
　　众人听到严如玉开口，都转头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