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回 一发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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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子姐，你行吗？要不我给你找找后街的老郎中？”小未来一路背着丸子来到夏叔家，将丸子安置妥当后问道。
“不用，不用！”丸子忙摆摆手道，“多大个事啊，我爹那些药油还有剩呢。待会抹点就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哦”未来抹了把额头的汗道，“那行，我先回茶楼了，你要是有事，就托附近的谁给捎个信，我就过来。”
“哎呀，你就安心吧，不就是脚崴了下嘛，再说我爹回来还能帮着照看呢，好啦好啦，小大人快回去吧，你再不回去，唐爷该找上门了，好走不送！”说完麻利地把门阖上，差点撞上未来的鼻子。
“什么人哪！也不张罗给点水喝！我辛苦把你背回来容易吗我……”未来转身碎碎念着离开，念着念着复又想起刚刚背丸子的情形，不由身体一阵燥热，赶忙拍了拍脑门，胡思乱想什么呢，快回去！折身就往茶楼方向跑，刚跑了两步，忽然一顿，不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遂一路欢喜朝着后三街的方向奔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不提未来奔去后三街干什么，单说丸子这边。阖门插好门闩，丸子扶着墙单腿跳进里屋，坐在床榻上，掏出胸襟内的包裹，十分小心地掀开层层外皮，一把匕首赫然出现在眼前：匕首不足两掌长，刀柄至刀身全采用青铜质地，通体暗青，刀柄尾端雕有鹰首，雕工细致，刃处闪着森绿色的光芒，透着致命的气息。这样一件危险的武器，搁旁人怕是早扔的远远的，但是对于想闯荡江湖当女侠的丸子而言，这可是个天赐的宝贝。反复端详着匕首，丸子是越看越爱，一时兴起，握住匕首冲桌角轻轻一挥，只见坚固的桌角犹如豆腐一般被瞬间切下，掉在地上。
“好东西！”丸子不由惊呼，俏脸激动的飞起两抹红霞。兴之所至，丸子开始找屋里一切能练手的东西来试，木凳、柜子、碗碟、甚至夏叔腌制的咸鱼也不能幸免。一番试炼过后，丸子香汗淋漓，收获不小。这匕首锋利没话说，估计就是传说中的削铁如泥，另外匕首的刀刃处有毒，看看咸鱼身上那道被腐蚀严重的伤口就知毒性不小，这个使用中可得小心，别误伤了自己。
“有了你，再练些好功夫，就能真正闯荡江湖了。到那时我抬手一挥，哗地横扫一片，那些宵小立刻屁滚尿流地求饶，从此江湖中就多了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女英雄！”丸子越想越激动，仿佛已经成为一代女侠，挥着匕首教训匪徒，“看刺！”丸子娇喝一声，直身冲着假想敌人刺了过去，哪想乐极生悲，光顾着玩耍，忘记了脚伤，一声尖叫就摔在地上。
“嘶，真疼啊！”丸子疼的倒吸口凉气，正准备从地上一点点挪起身，忽然听到屋外砰砰的拍门声伴着夏叔的大嗓门：“闺女，大白天的别什么门啊？快开门！再不开爹要撞门了啊！”
“别、别，爹，我换衣服呢，你等会，我马上！”丸子一边慌乱地回应，一边忍痛从地上爬起来，把匕首塞到床铺下，胡撸了下铺面，看没什么闪失，才扶着墙一跳一跳地来到外屋门口放下门闩。
“怎这么半天才开啊！刚在屋里大呼小叫的干嘛呢！家里进贼了？”夏叔正急急火火地要冲进里屋，被丸子抬手拦下。
“没事，就是刚才被凳子绊了下，摔了一跤！”丸子略显慌张地看向夏叔。
“真没事？”夏叔狐疑地瞅了瞅丸子，“真没事干嘛不让我进屋？”趁丸子不备，一个闪身跨步冲进里屋，迅速地打量四周一番，待看了片刻后才放下心来。
“看吧，跟你说没事的！还不信！”丸子翻了个白眼。
“你个小妮子脑袋瓜里转转轴太多，天知道哪句真哪句假！”夏叔扬起手中的烟袋锅子作势要敲，丸子就势一退，谁料脚踝一疼，一个没站稳就要向后栽倒，还好夏叔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
“闺女，这是咋了？”夏叔浓眉紧锁，拔出嘴里叼着的烟袋锅子，一脸严肃地瞅着丸子。
“没事，就是刚才摔的，把脚给崴了。”丸子咬牙忍着疼，心虚地瞅着夏叔。这表情落在夏叔眼里，一准是小妮子受了委屈又硬撑，看得煞是心疼。
“多大个人了，走路还那么不小心！被个凳子绊倒摔了脚，也不怕人笑掉大牙！真够笨的！”夏叔把丸子扶到床沿坐下，嘴里喋喋不休地抱怨，手上却小心翼翼地给闺女脚上抹药油。
“是，我就笨！谁让我是你闺女，都随你！”丸子赌气地顶回去，梗着脖子扭头不看他。
夏叔闻言哈哈大笑：“是是是，都随我，谁让你是我夏某人的闺女啊，不随我随谁啊！”
“才不要随你呢！我随我娘！”
“你娘……”夏叔一愣，旋即嘬了口烟，缓缓吐出，似乎陷入了回忆，喃喃自语道，“随你娘好啊，你娘多好的人呐，可惜……”
“臭老爹……”丸子回过头，看夏叔一脸沉寂，心中暗悔。一时口快说出嘴，才意识到不对。娘是爹心里的疤，就算外面结了痂，里面依旧烂着疼着，一捅就破……
“你娘可比你温柔多了！你要真随她，我就谢天谢地了！”夏叔猛地冲着丸子喷了口烟，看丸子被呛的咳嗽，不由心情大好。
“咳咳，臭老爹，咳，看我脚好了怎么治你，咳咳，非折了你的烟袋不可！”
“哈哈，拉倒吧，就凭你这瘸腿将军！”夏叔抄起桌面的醋壶，正准备坐下来自斟自饮，没成想一屁股坐下去，只听哐当一声，整个人仰面朝天地摔在地上。罪魁祸首是只凳子——就是丸子刚刚试匕首削坏了一条腿的凳子。
“哈哈！恶有恶报，摔得瓷实不瓷实啊？哈哈！”丸子抱着肚子在床上笑得打滚。
“臭丫头！回头不给你鱼吃！”夏叔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恨恨地踹了脚凳子，冲出里屋。
“哎呦，爹啊，裤子都开档了，小心着凉，哈哈哈！”
“臭丫头，别以为我不敢削你！”夏叔的咆哮声越来越远，回答他的依旧是丸子银铃般的笑声。
后三街
宝瑞阁当铺坐落在后三街的最东边，算是这城里最热闹的地方之一。南来北往，无论贫富，那多多少少都登过这家当铺的门，那穷人手头紧，将家里算是值钱的物件当了急用，富人有那爱淘置玩意儿的，没事来逛逛，偶尔捡个漏，也是段佳话。
“客官，您小心慢走，有空常来！”随着店里伙计谄媚的送客声，未来飘飘然地踱出了宝瑞阁。真是风水轮流转，他这店小二的居然也能享受回当爷的感觉，爽利！十分爽利！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钱袋，未来再度眉开眼笑，咱不仅享受了回当爷的感觉，还实实在在地赚了笔无本买卖！唐爷说的那文邹邹的词叫啥来着，对，一举两得！
不过一刻前，未来可不像现在这样乐开花，他不仅一点都乐不出来，后背还直冒冷汗。捡到那个玉佩后，他一高兴就冲到当铺想要当了，然而掏出玉佩问价时，看到店伙计好奇探究的目光后，他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一个穷小子拿个宝贝来当铺，人要问起宝贝来历怎么说？鸟窝里捡的？谁会信哪！要是万一哪个达官贵人丢失的物件，再把他当成小偷送官查办，那不坏菜了！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看刚刚接待他那个伙计都进到店后面了，他汗毛都快竖起来，难不成是要报官？这下如何是好！正当未来准备脚底抹油开溜之际，那伙计又从后面钻出来，满脸堆笑地递给未来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也没问物件来历，就一劲地夸物件好，临了客客气气地嘱咐未来有好东西再来，直把未来哄的飘然欲仙，迈着四方步就晕晕乎乎出了当铺。
“爷也是有钱人了！”未来心中暗想，要不是在大街上，真想仰天大笑三声。不过，做人要低调，万一给贼盯上了咋办，冷静，冷静。调整了下心态，未来才恢复如常，对那些眼花缭乱的店铺视而不见，只是在个别几个店铺前停了停，买了几样眼馋许久的吃的和玩意，就直奔茶楼。
此时已日正中天，晨起务农打渔的已忙完一阵，正坐在田里或岸边休息，一边唠嗑一边等着家里的婆娘送饭，私塾里的学子三五成群聚在茶楼饭馆，高谈阔论或继续争辩着未完的话题，怡红院的娇娘子打着哈欠倚在门边，冲衣着不俗的纨绔子弟摇着柳腰，轻甩几下香帕，就不知勾走了谁的魂儿……总之，正午的县城里生气盎然中透着几分闲适与慵懒。
然而，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紫禁城，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刚刚退了早朝的金銮殿内一片寂静空旷，只是仍弥散着上朝时的庄严肃穆。宫殿外，侍卫如同青松般屹然不动，仿佛与宫殿融为一体。太监、宫女碎步小跑地穿梭在各殿间，提心吊胆地伺候着各位主子，生怕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空气中隐隐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
御书房内，一男子负手而立，他面前是一幅紫檀屏风，屏风上绘制着大明疆域图。男子正看的出神，忽听门外一声报：“启禀万岁，礼部左侍郎司昂求见。”
“宣！”
御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男子跪拜道：“臣司昂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免礼平身！”站在屏风前的男子正是当今圣上朱棣！只见其从容走到书案前坐下，冲两侧侍卫一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两旁侍卫一声喏，就鱼贯退下。
“谢陛下！” 跪拜在地上的男子起身，略略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看年纪不过二十四五，五官清秀柔和，透着一种让人易亲近之感，然而眼底偶尔闪过的精芒与脸上一成不变的微笑令人不容小觑。
朱棣端起书案前的盖碗茶，掀开茶盖，西湖龙井的清香霎时溢了出来，一时间茶香满室。然而他并不饮用，只是盯着茶碗里青翠欲滴的茶叶，半晌才慢慢开口道：“……查的如何？”
司昂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旋即平静答道：“回陛下，尚未查到。”
“未查到，未查到……”朱棣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扣着书案，似陷入冥想，忽然一抬眼，直勾勾地盯着司昂问道，“若是你，会躲到哪去？”
司昂心中一惊，圣上这是在询问还是试探？若是询问，如实作答即可，可若是试探，一个差池可能就脑袋搬家……电光火石间，心间闪过千百个念头。微微收敛心神，司昂再次跪拜，平静作答：“微臣惶恐，不敢妄自揣摩圣意，请陛下赎罪！”
“起来吧！朕不过问你两句，又没要治你的罪。别总跟朝里那帮软骨头似的，动不动就跪，男儿膝下有黄金！”朱棣和颜悦色地摆手示意司昂起身，与刚才施压试探的判若两人。
“谢陛下！”
“爱卿，朕这几日总梦见昔日征战的情形，跟将士们一同冲锋陷阵，黄沙烈酒，好不痛快！”朱棣眼中精光暴涨，手握成拳，微微颤抖，许久才低下头，嘴角酿出一丝苦笑道，“竟然开始回忆起过往，朕是不是老了？”
“陛下英明神武，可与三皇五帝齐名，与天同寿……”
“行了，马屁就省省吧，朝里的大学士比你在行。”朱棣淡淡一笑，又正色道，“继续查吧。”
“臣遵旨。”
“再仔仔细细地查一遍，大明疆域的每一寸土地都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遗漏，一有消息就即刻来禀报我！”
“臣遵旨。”
“下去吧！”
“臣遵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等等！”司昂行完跪拜之礼，正要起身，忽听朱棣叫住他。
“陛下？”
“传朕旨意，让锦衣卫同知萧一郎与尔同行。先从……”朱棣若有所思地瞟了眼屏风上的疆域图道，“就从江南查起！”
“臣遵旨……只是臣有一事不明。”
“爱卿直言。”
“臣听闻西厂提督夜安夜大人正赴江南缉拿叛党，而锦衣卫与东厂一向不睦，若巧遇发生罅隙，臣恐周旋不定……”
“呵呵，爱卿勿需担心，朕赐你密旨一封，必要时宣旨，如朕亲临！”
“谢陛下，臣告退！”司昂行礼起身，退出御书房关门之际，忽听屋内传来一声似笑非笑：“呵呵，爱卿不在朝中也知朝中动向，看来耳目够灵啊！”
门外，司昂自始至终平静的脸色终于变了变，脊背一阵冰冷，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伴君如伴虎，陛下终究是不信他，不过，陛下又曾信过谁呢？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回 一发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