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魔心》碧渚

2、破壳

　　黑色的夜晚星光点点，一道幽异的光芒从夜空中划过，然后刹那间消失在夜色里。
　　透过破碎的大殿屋顶，几名身着铠甲渐满鲜血的骑士抬头看着那光消失，神色中有着不甘。
　　“追不到了……不过那魔鬼受此重创短时间内绝对无法恢复，大家先撤吧。”为首的一名骑士长扬声道，他大约四十来岁的年纪，容貌端肃，身上的宝石护甲已经碎裂，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疲惫。

　　这次号称大陆第一骑士团的圣痕接到莱维斯帝国的命令出击占据了北方已久的魔王的领域，经过长达三年的围攻剿灭，那些早就不服魔王铁腕统治的下属们纷纷背叛，最后独留下众叛亲离的魔王。
　　在十二神圣骑士的联手出击下，魔王最终神魂破碎，躯体消解，不料最后关头这恶魔竟然使用了邪恶的分神禁术，将自己一部分带着本源力量的灵魂分裂出来，趁众人以为得手的一刻逃离了出去。
　　有了那一缕本源力量，总有一天他会卷土回来，不过那大概需要近百年的时间，足够王国彻底占领那块富饶的土地，壮大自己同时能够掌握住大陆这块关键领域。
　　至于那魔鬼的报复，反正等到那个时候自己等人早就不在了吧。
　　这场战役已经花费了三年时间，一向尽职尽责的骑士长想到家中妻儿久违的笑容，最终下令回撤。

　　大胜回到都城，满城的欢呼与庆祝，香槟与鲜花洒满街道。
　　吟游诗人开始传唱，这次战斗的鲜血与胜利，死于战斗中的无数英灵以及由此诞生的英雄们。
　　至于强盛一时的莱维斯帝国又会受到其他诸多国家的怎样忌惮……
　　就此，大陆开始了新的篇章。

　　与此同时，通过分裂与自爆带来的力量瞬移到千里之外的一缕灵魂逐渐开始衰弱，它速度慢了下来，幽幽的在森林中转悠，附近的魔兽感受到它里面隐藏不住的强大灵魂力量，恐惧的同时又贪婪的坐视着它的衰弱。
　　它的意识是混沌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做什么，但是来自生命本生的欲望让它渴求着生存下去的机会。
　　它不甘的在森林中徘徊，它急需一个躯体，一个有着脆弱灵魂的躯体，新生的或者濒死的，但是太过孱弱的蚁虫一类是绝对不可以，否则等待它的是立刻被其他强大魔兽吞噬的下场。

　　又游荡了半天时间，周围好几只魔兽开始蠢蠢欲动，它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躯体。
　　顺着本意继续往森林的深处飘去，身后跟随着的几只魔兽却慢慢的拉开了距离，仿佛前面有着看不见的的界限，阻止它们的前进。
　　察觉到这点的灵魂继续前进，它感到一股温和的波动扫过自己，稍稍并且犹疑了一会。
　　那股力量的来源正在在奇怪这个这个特别的灵魂，它的气息和自己守护的其他新生儿完全不一样，但是的确是新生儿的赤裸与纯净。
　　而且这个灵魂似乎相当的强大，看来会是一个有着极强天赋的宝宝。
　　大概是沉睡期间不安稳离开了卵到处乱跑的孩子啊，居然连自己也没发现让它跑到外面危险的边缘。
　　真是调皮的小孩。
　　神秘的力量温柔的卷起灵魂，将之轻柔的带入自己的中心。

　　仿佛穿过了什么屏障，灵魂进入一处有着柔和绿光的场所。它“看到”眼前是一片白蒙蒙的光芒，从无数洁白的卵中散发。
　　那些白光注意到新伙伴的来到，一个个开始雀跃起来，欢快的抖动着。
　　它明白这是个好机会，不过侵入那些过于活跃的光芒大概不是那么简单。
　　盘旋了一会，它注意到角落里一枚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卵，那枚卵异常的巨大，然而周身的生命能量确实如此黯淡，最合适它不过。
　　灵魂兴奋的靠了上去，在贴近的一瞬间，幽冷的黑色的光芒与炽烈的白色光芒交织舞动，仿佛是被搅浑的池水一般，混沌一片。
　　周围数不清的白光都鼓动起来，似乎为这新奇的景象而惊奇。
　　许久之后，那枚大大的卵重新变回之前的黯淡模样，光芒甚至变得更加迷蒙。其他的白光便不再注意这只，继续欢快而无序的乱跳。

　　此时，卵中的情形逐渐明晰，在一卵之中竟然同时存在着两个灵魂。
　　这枚卵中原本就罕见有两枚灵魂之火，后来的灵魂闯入的时候本欲融合卵中的魂魄，却不料有两个魂存在，瞬时被撕裂开来，于是出现之前混沌的一片。
　　此时，两个魂魄安静的靠在一起，其中一片变成漆黑的暗光，另一篇则依然是圣洁的白光，却比之前要明亮不知多少倍。然而和黑光相互交融着，导致从卵外面看来依然黯淡。
　　外来的那枚灵魂被撕裂，又被两枚灵魂融合，到底是谁吞噬了谁却是说不清楚了。

　　不知过了多久，蛋壳内白色的灵魂终于有了意识。它抖动着自己的光芒，无数数不清的片段向它袭来，若不是有着强大的灵魂本质，它可能直接被这些过于纷杂的记忆给吞灭意识。
　　许久以后，灵魂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思维与记忆。
　　它，不，是他。
　　他是至高无上的魔王，他曾经有着一片富可敌国的土地，他坐拥无数的宝藏，但是他从来不会享受，只是一味追求着强大的力量，那些追随他的属下忠心与否他也从来不在意过，只知道凭自己的力量征服一切。
　　到最后，获得无上力量的自己竟然被自己眼里的蚂蚁给咬死。
　　以一敌百，以一敌千，敌万,但是终究抵不过一整个王国之威。如果自己那些属下未曾叛逃倒是有一战之力，但是那些在他眼里都是灰尘的属下又哪来的忠心。

　　是自己自大过头了么。
　　抛开属于过去的愤怒与不甘，他更加为眼下的状况而郁结。
　　这不是自己原本的灵魂！
　　在变成灵魂之光逃亡的时候，误打误撞进入了这枚有着双魂的卵中，竟然被撕裂成两半。一份是自己，继承了属于魔王的全部记忆和知识，而有着魔王本源力量的灵魂却融合到另一份灵魂中了。

　　从灵魂的本质上说，自己根本就不是曾经那个能够翻手云，覆手雨的强大存在，只不过是脆弱到不行如果不是侥幸得到魔王灵魂碎片连生存下去都困难的小东西。
　　但是那已经深刻在灵魂中的记忆和性格让他无法接受事实。
　　他坚信自己才是魔王，旁边那个不过是夺取了自己力量的可恶东西。
　　但是他无奈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分裂开来，如果强行融合，结局不是自己吞噬真正魔王的灵魂，让魔王那个存在彻底消失，就是现在属于自己的意识和灵魂消失，成为真魔王的养分。
　　不管哪个选择都是糟糕透顶，真是倒霉至极。

　　魔王陛下沉默了，复杂的感受着旁边灵魂的紊乱状态。毕竟是黑暗和圣光的融合，即使黑暗完全占据上风，但是失去了记忆完全只剩下本能的灵魂无法轻松的把完全相反的力量收为己有。
　　看不过眼“自己”的愚蠢，魔王默默的散发意识到身旁，用精神波动调整对方的紊乱能量。
　　许久以后，那一团幽暗的光芒彻底稳定凝固，向帮助了自己的灵魂发出欢快的波动，几乎快要舞动起来。在小小的卵中晃动不停，不断的往旁边的白光上蹭动。
　　魔王在心底皱起了眉头，他开始怀疑，那真的是原本属于自己的灵魂么，似乎自己当初从未有过这么“活波好动”。

　　抛开思绪，魔王陛下开始整理现在属于自己的力量。
　　真是好极了，神圣的洁白的力量，自己以前最憎恨的力量。
　　卵外的空间也是充满了这种纯粹而圣洁的能量，持续而缓慢的渗入卵中。
　　魔王默默的感受自己灵魂对外界能量的欢愉，努力忽略记忆里的深深排斥，充满纠结的开始主动吸收光明能量。

　　浓溢的能量充填在卵内，魔王感受到自己的肉身逐渐变得结实有力，并且在一遍遍被纯粹能量的洗涤下，已经完全被改造成最纯粹的光明体质。
　　不同于自己身体的乐观，旁边那位完全无法吸收光明力量的纯黑暗体质的家伙似乎比较悲惨，完全无法吸收能量导致的发育缓慢，甚至有着略微走向衰败的迹象。
　　一时间，魔王陛下有些幸灾乐祸。
　　在这样下去，不等到破壳的那日他大概就会死在卵中。
　　犹豫之后，魔王还是无法看着有着“自己灵魂”的生命这么愚蠢的消逝，他利用自己记忆中的方法，通过转换能量性质，给对方输送能量。
　　光明与黑暗同时最纯粹而极端的能量，而正因为极端而难以维持稳定。魔王努力的“污染”获取到的光明力量然后传送给对方。
　　在狭窄的空间内挤作一团，被对方紧贴着吸收着好不容易转换的能量，不时被蹭上几下，魔王有些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的意义，但是至少他没有办法放任这个家伙的死亡。。

　　这样在卵中不断吸收能量并且顺便拉扯另一位“同居者”，魔王几乎失去对时光流动的感知。
　　然而，终有一日，破壳的日子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