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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采选前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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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元年,先皇唐溢宗驾崩,年仅22岁太子李雍即位,即唐韶宗。同年,太子妃元氏,温柔和顺,恭顺知礼,德才兼备,被册封为顺德皇后,母仪天下,与民更始。唐韶宗于建元3年由太极宫迁居大明宫,由顺德皇后掌管凤印,统领后宫。
两排手持拂尘的太监小碎步的一路向前缓缓而行,中间簇拥着一架六人合台的凤辇。凤辇的帷幔用明黄缎织成,均绘金凤,顶部四角以金色流苏点缀,内埋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凡凤辇经过,宫人无不叩首行礼。
“落……!”
凤辇稳稳在宁清宫前,两边太监忙弓着腰打帘,掌宫仕女书雁缓缓搀着辇内之人出来,只见她身着朱红锦缎长裙,浅红长袖内衬,外着淡黄薄纱短衫,身披鹅黄丝绸绣凤披帛,云鬓高挽,平实发髻上繁花点点,只有一支金凤步摇做首饰,却也已经显得她行动处步步生莲,体态间依依若柳之姿。朱红色的华服更衬的她肤白如雪,只是略欠一份朝气。
宁清宫等奴才无不跪拜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微微点头,书雁道,“都起来吧!”
一旁看门的太监忙低头弯腰打帘子,书雁扶着皇后缓缓步入内阁。
太后斜躺在软榻上,微笑着道,“来啦。”皇后屈膝俯首行礼,“儿臣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万福。”太后微微起身,一旁的掌事宫女安莲忙扶着起身,拿了旁边的金丝提花靠枕垫在太后腰间。
皇后缓缓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太后近来可安好?上次儿臣着司膳房送来的小天酥试着如何?司膳房这次可下了功夫,儿臣记着母后喜食鹿肉。”太后点点头,“哀家吃着甚好,还是皇后有心。”
书雁一边打扇子一边笑着说道:“可不是,皇后娘娘亲自看着司膳房做的,看着他们细细剁了鹿肉馅子、用高汤腌渍最后和入面粉,再制成酥状,好几个时辰的功夫呢。”
太后欣慰道:“自小就知道皇后是个有心的,皇后啊,这种杂事以后就让下人去做,你贵为皇后,本来身子骨就不好,万一熬出病来,哀家可怎么像皇上交代。”
皇后忙言:“太后请宽心,儿臣近日自觉身子爽快了些,只可惜先天不足,有石太医打理这些年,已经大有起色。况且,大唐一向礼仪之邦,孝道为先,儿臣略尽绵力,也属情理之中的分内之事。”
太后点点头道,“皇后,哀家要不得又要老生常谈了,不孝有三……”说罢,便沉吟不语。
皇后也垂目道:“回禀太后,太后是知道的,儿臣已经反复劝过皇上。儿臣自知身子弱,今生想有孕,怕也难了,早就把这个念头断了。宫里宫外的,有名没名的美人儿,儿臣每个月都举荐给皇上几个。可是皇上……”
太后拉过皇后的手,仔细端详她手上的凤仙花染甲,笑道:“这又是皇上帮你染的?”只见皇后两颊绯红。太后欣慰:“你们夫妻和顺,实乃大唐之福,然则子嗣之事,不可姑且。”
皇后恭顺地点点头:“谨遵太后教诲,儿臣也心系大唐龙脉之事,时时提醒皇上。但皇上以登基不久,不想大肆铺张采选为由,一直婉拒儿臣。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儿臣也不敢多语。”说罢,皇后两颊一阵泛红,忍不住咳嗽起来。
太后挥挥手:“也罢,皇后先回去吧,这采选之事就交由韦贤妃去办吧,这些年,有她在帮你操持后宫诸事,哀家放心。皇后可要多注意身子。”皇后盈盈一鞠:“儿臣先行告退。”
“且慢。”太后沉思半响,“哀家查过,两个月后的初八,是极好的日子。”皇后听了,忙俯首道:“儿臣谨尊太后懿旨。”
打帘子出来,书雁小心搀扶着皇后,愤愤的说:“这下韦贤妃可更神气了,采选之事太后都交由她打理,今后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了。”书雁说罢,又扑哧一笑道:“秦昭仪可又要来和娘娘诉苦了。”
皇后缓缓步入凤辇,小声道:“书雁,怎么规矩都没了,再怎么说也不能背后议论妃嫔,况且这些年若不是韦贤妃和秦昭仪,本宫也无法搭理这三宫六院诸多事宜。摆驾,长安殿。”
太后修道后喜静,便迁至大明宫中心太液池东侧的宁清宫,遥望北边的玄元皇帝庙。要从宁清宫到韦贤妃居住的长安殿,需要向南走,至中和殿后向西行,穿过皇后居所蓬莱殿,而后经过皇帝居住的主殿紫宸殿,再向西北方向行进四公里左右,大明宫主池太液池南畔便是。期间,会经过戚修仪掌宫的清忠殿,柏修华掌宫的朱镜殿,秦昭仪掌宫的绫绮殿,奚充仪掌宫的承欢殿,及贺容华掌宫的明义殿。各字掌宫的宫主殿内,各有二品妃嫔位以下的正三品婕妤、正四品美人、正五品才人、正六品宝林、正七品御女、正八品采女及无品位官女子若干。
凤辇行驶约半个时辰,终于停在长安殿前,停了许久,也不见太监通传,更不见迎驾。书雁探了探头,气愤地说:“娘娘!韦贤妃分明就是故意的,等奴婢进去教教她宫内人规矩。”
皇后纤纤玉手忙从金凤帷帐中探出,一把抓住书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是那太监偷懒没有通传也未可知。”书雁于是搀扶着皇后,向长安殿正殿步行而去。
长安殿韦贤妃掌宫座下,东西侧分别居住着伍婕妤和祁美人。越往里面走,就听到后院传来呼天号地的哀嚎声。
只见一个小太监被按在长凳上,长安殿首领太监安公公正高喊着“十八、十九……”两名太监正在左右举着板子施以“杖刑”,被施刑法的小太监已经叫不出声音了,身上血肉模糊。
皇后猛地一吸气,身子一软,书雁忙用手帕遮住皇后双眼,和身后的太监训斥道:“都没长眼睛吗!看着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还不快过来扶着!”说完忙冲那两个太监嚷道:“大胆!皇后娘娘凤驾前,岂敢无理!惊扰了皇后娘娘凤体,你们有几个脑袋赔!”
两个太监一顿,胆怯的看了安公公一眼,安公公嘴角一撇,一挥拂尘,用他尖扁的嗓音喊道:“停!”
皇后勉强站直身子,刚想说话,只见韦贤妃身后跟着一群奴婢,慢悠悠的从正殿内走出来。韦贤妃今日着蜀绣面桃红长裙,外加青色牡丹长衫,朱红色薄纱披帛,头梳扇形高髻,配以南海珍珠牡丹状鬓钗,更显风姿绰约,气势逼人。韦贤妃身后站着伍婕妤和祁美人及其婢女奴才们,只留心于那个小太监杖刑,丝毫没有望皇后一眼。
伍婕妤在韦贤妃身后,身着翠绿色长裙配以寻常的盘恒发髻,朴素大方。她眼波流转,望向皇后不觉大惊:“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臣妾不知皇后娘娘凤驾亲临,请皇后娘娘恕罪!”
伍婕妤话毕,众人才好似如梦初醒般,屈身向皇后行大礼。韦贤妃盈盈一笑,走到皇后面前,微微一屈膝:“妹妹给皇后娘娘请安,妹妹忙于管教宫人,竟不知皇后娘娘在此,请皇后娘娘降罪。”
皇后定了定神,勉强笑了笑:“无妨,只是这刑罚应该交由尚功局宫正司处罚,在此动用私刑,于理不合啊。”
韦贤妃一抿嘴,喝骂道:“安公公,你是不是沙子迷了眼,怎么皇后娘娘凤驾面前也敢放肆!小太监犯了错拉下去就是,至于这么急,脏了本宫院子吗!还不快来请罪。”皇后忙摆摆手,道:“妹妹教训宫人自有道理,和本宫进去说话。”
韦贤还没开口,只见祁美人快步上前,对着皇后屈身行礼道:“皇后娘娘恕罪,今日长安殿正偏厅都在整修,前几日太后赏了西域进贡上好的香料,要嵌入宫墙中。这里面都乱成一团了,恐怠慢了娘娘。皇后娘娘若是不嫌弃,臣妾等陪着贤妃姐姐在前院的石亭里畅谈。”
伍婕妤上前道:“祁美人,整个宫中谁人不知皇后娘娘体弱,你这话说的也太失礼了。”
书雁刚想上前理论,皇后突然的握住她的胳膊,身子软下去。韦贤妃一见,忙向后退去,指使掌宫侍女灵箫上前搀扶。韦贤妃勉强说道:“本宫今日都没能多亲近娘娘,娘娘怎么身体如此孱弱?”
皇后在书雁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喘了喘气:“摆驾,回宫。”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道:“太后懿旨,要尽快为皇上采选,日子都定了,妹妹可要好好张罗,千万别让太后失望。”话毕,登上凤辇,朝蓬莱殿行去。
韦贤妃脸色顿时一暗,手里紧紧攥着丝帕。祁美人忙上前安抚:“娘娘再去求太后,此事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韦贤妃一把推开她,怒斥道:“你个蹄子知道些什么!皇上没有子嗣,太后这次是下定决心,连日子都定了!一个个都不争气,有空奚落皇后,怎么不看看自己肚皮争不争气!”祁美人刚想辩解,韦贤妃越发变本加厉:“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在本宫的长安殿占地方,外面有伶俐的想入本宫座下。适才你为何偏生那样刁难皇后?若是皇后折在本宫殿内,皇上怪罪下来,你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祁美人吓得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下:“贤妃娘娘请原谅臣妾,臣妾不是有心的!臣妾只是想替娘娘出口气……”
“哼!”韦贤妃剑眉一挑:“哼!你要耍心眼,要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脑子,够不够分量,下次别乱吐舌头,当心我撕你的皮!”
伍婕妤上前劝说:“贤妃娘娘息怒,祁美人年纪尚轻,入宫又不足一年,说话不够瞻前顾后也是有的,眼下,娘娘要先思量着采选一事方才要紧啊。”
韦贤妃一扫长安殿众人,不怒而威:“选!为什么不选,本宫正嫌这大明宫太清净呢。传令下去,三宫六院都听仔细了,两个月后的初八,本宫要大明宫张灯结彩,风风光光的迎接新届女官。若哪个耽误了本宫为皇上挑选采女,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