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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二一 各自取所需 ...

  •   刘彻刚刚得空来到暴室,见卉紫被锁了镣铐在审讯室站着,心里一紧,张口便质问张汤。还未来得及与卉紫解释此番关押的真正意图,突然有人来报韩焉失踪,疾风一吹,刘彻情绪快速转了向,瞬间,什么李妍卉紫窦文玲,统统被他抛诸脑后。

      “难怪朕几日都不曾见他!”刘彻略显懊恼。他国事处理的井井有条,处理起家事却显得有些焦头烂额。以至于,他忽视了韩焉的数日不见。

      “会否是出宫办事?”杨得意追问,韩焉不是时不时地就擅自跑开办私事么?

      “韩大夫自几日前傍晚出去后,便不曾回来,也不曾托人带口信。平日他若出门,必有交代,此番他并无远行打算,因此属下才觉异常。”来人回答道。

      刘彻听了,再无其他心思,转身便离开。

      “陛下!”卉紫急急追了两步,晃动而响的镣铐却没能引起刘彻注意。直到刘彻转了方向消失在拐角,卉紫刹住了脚步,心一凉,伫立在原地。

      “夫人,请回吧!”张汤看着卉紫,指了指牢房,一脸的奚落。

      卉紫斜睨了张汤一眼,转身向着牢房走去。

      和张汤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夫人!”浮香与五儿齐声唤道,不无担忧。

      卉紫转头,虽心底不快,可还是宽慰地一笑,而后继续脚步。

      若说之前她有些搞不清状况,但现在刘彻的出现,至少让她知道,刘彻确实是下过不得审问的令。可既然不许审问,又为何将她关在此处?

      韩焉,又去了哪里?!

      这一日,漫天飘雪,万人踩踏之后路面融化的泥泞不堪——刘彻带人搜了政殿,毫无韩焉踪影;接着又派人搜后宫。最终,他万般不得已,竟然命人清了几个宫殿的场,暗自搜起了他知道的密道机关,仍然无果。

      刘彻的心,当真慌了。

      天下众人、朝内朝外只晓刘彻宠溺这个无功受禄的纨绔美男,却不知真正原因。

      刘彻五岁入学,小他两岁、尚还口齿不清的韩焉便开始伴读于身旁,日夜相处情深意重;至他七岁立为太子,五岁的韩焉虽只学了点儿皮毛的拳脚,却已开始懂得保护刘彻。刘彻十六岁登基,之前看似一路平坦的太子生活实则暗潮汹涌。十五岁那年经历一次暗杀,多亏由得韩焉挡了一剑,刘彻保住性命。韩焉那道血淋淋的伤口,他仍记忆犹新。因那道伤,韩焉虽一身武功绝技,却因惧怕颠簸、受凉、惧水而难上战场,落得现在骂名在外。故而,元朔三年,他宁愿违抗母命、宁愿无视窦文玲出墙的心思,也要保住韩焉性命。

      刘彻知道,韩焉虽阴,却对自己毫无二心。数年来,他对韩焉所为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出格便不过问。且他走到哪几乎就将韩焉带到哪,一来韩焉暗自培植的势力最能护刘彻周全;二来,这世上只有他刘彻能保住韩焉且牵制韩焉。

      现在,韩焉不见了。他既怕韩焉失踪后他的特务组织暴露人前,又怕韩焉的人身安全当真出了差错。他舍不得,也离不开韩焉。

      不到天黑,未央宫已闹得人仰马翻。所有宫人,都对刘彻突然将注意力从李夫人转到韩焉身上而纳闷不解。这韩焉当真是比宠惯后宫的夫人们还重要?

      入夜,那敏捷的黑影再次悄然而至。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入,直接饶过廊子进了卧室,轻车熟路地行至格子架前轻轻推准位置、蹲身按下机关、拉出插销,推开架子后,用力顶开墙壁,掀开地上的木门。

      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惊醒了床上假寐的韩焉,他忽地睁眼,黑暗中警惕地逼视向门,直至那一点幽然烛火行至榻前,韩焉方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良平义冷笑着抽出韩焉口中的布,讥道:“你也有今天~”昏黄摇曳的烛火之下,她的脸轮廓分明,显得格外诡异。

      韩焉从容道:“我恶人有恶报,你不高兴么?”

      “态度放软些吧!”良平义玩味地笑看,手指轻拍韩焉脸颊,啪啪作响。

      “怎么?”韩焉的脸随着良平义的动作一晃一晃。

      “我可是来救你的!”良平义说着,狠狠拧了韩焉脸一把。

      韩焉疼得皱眉,忽又觉得好笑:“怎像个小孩子一般记仇!”

      “我这记仇的人,可是唯一能助你脱困的人。”良平义说着,得意地一笑,“这偌大的未央宫,几乎无人知这常宁殿的秘密,包括陛下。除了我,可没人知道你在此。”她说着,自胸口掏出个药包,“给窦文玲。”说罢她附在韩焉耳边耳语一番。

      “这便是你救我的办法?”韩焉不解,“可我捆绑在此,如何下手?”

      良平义哼笑一声,转身欲离去。

      “且慢!”韩焉唤道。

      良平义驻足,微微侧头。

      “韩某有事相求。”韩焉轻声道。良平义略一思量,转回身附上前,英气的脸庞闪着得意的笑。

      看着良平义神气的神情,若是平常,韩焉自是高傲不会再与她多言。但今日,他只能委身求她。“苏沁关在我处,没我命令,亲随不会妄动。你持我信物,务必在适当时机,将苏沁交出。”

      “怎么?”良平义看着韩焉,“不护窦文玲,改护卉紫了?”

      韩焉迎上良平义的目光,不置可否地一笑。

      良平义突然摇起了头,同情地看着韩焉:“并非我不帮你,只是,之前迷药的作用,加上你在这牢笼中过的天昏地暗,早已忘了时日了吧。”她说着轻轻哼笑,“早在你被囚那日,窦良人就已取了你令牌、玉佩,派人给苏沁投了毒了,不止投毒,还将此事诬赖给卉紫了。现在,卉紫正在牢狱之中囚禁。”她说罢,看着韩焉眼中渐渐紧张的神色,不由得好笑。

      韩焉撑着身子向腰间看去,果然自小佩戴的玉佩早已不见。暗洞无光,他竟没能发现。好在鹰隼符没带在身上让她拿了去,不然肯定出大乱子。叹了口气,他目光转向良平义:“我知你不会袖手旁观。你为何不将我救出?”

      “救你?”良平义仿佛听到了极其好笑的事,“若是别人,我会考虑。你就算了,可以多受些苦。再说了,这么简单就将你救出,我还有什么好戏可看。”

      “那卉紫呢?”韩焉略带慌乱。

      “她?”良平义略一思量,抿嘴一笑,“你二人,可是咱们陛下的心头肉呢……”

      韩焉皱皱眉,忽地恍然:“你是想——”

      “对!”良平义指尖突然抵住韩焉嘴唇打断他,“就是这样。”说罢她坏坏地一笑,甩袖离开。

      韩焉看着烛火飘远,而后是墙壁合上的声音。他感觉了一下胸口那包药,有点不明所以。

      狂风卷着沙石打的人脸疼,天上也浓云翻滚。可这大雪,就是憋着不肯下。

      刘彻有些疲累,已连续两日免了早朝。早在将卉紫关入暴室之时,他已下死令严禁泄露苏沁的遗书,可不知为何,外朝渐渐有人开始提及此事,声称有宫嫔恃宠而骄、乱擅后宫政权、为夺权位阴毒谋害、魅惑陛下,要求清君侧奸嫔、保后宫清明。且呼声由一而二,由二而多。刘彻当堂斥退了他们,次日却又提及,那些官员非党派联结,却是一副同声同气理直气壮的样子,仿佛卉紫真的是罪大恶极的女人。

      且不妙的是,张汤也向上递表,声称有人匿名投状,若不开审,便将此事此人诏告天下由天下之人裁夺。刘彻低声询问张汤关于投状人与泄露消息之人的线索,可查后发现,窦文玲近期并未出宫或与宫外有任何联系。

      沙石打的窗棱作响,越是吵得人心焦。

      韩焉和卉紫的事儿挡在前面,刘彻无心理会刚流产的李夫人,因这几日的疏忽,他竟不敢上殿探望,只因无法向李夫人解释此时心情的凌乱。

      天色因风掀沙石昏暗了一整天,至傍晚方清明了些。乌鸦扑棱棱地飞入窗棱,带进一身尘土。屋外仍狂风大作,素心将乌鸦捉进屋子后连忙关紧了窗子。轻抚安慰了乌鸦一下,她解下乌鸦腿上的信筒,展开细读。

      “她说什么?”一旁的平阳公主品茶问道,守在暖融融的炉火旁,面容显得惬意慵懒。

      素心皱了皱眉,将信件呈给平阳。平阳接过一看,不由得叹了口气:“让我说什么好呢。”她摇了摇头,将信件递回给素心。

      “可她明知一切事实,却这样迟迟不出手,卉紫岂不是吃了大亏?现在外朝闹得凶呢!”素心不觉有些焦急。

      “她是要跟陛下讲条件。”平阳公主淡淡地回答,毫不担心。她对宫中事物几乎洞若观火,又怎会不知卉紫与李夫人这些日发生了什么,只是若不到性命攸关之时,她断然不会轻易出手暴露了自己。此时,她选择观望。

      “直接跟陛下讲条件?她这是不将长公主您放在眼里!”素心埋怨道。

      “她跟我如何谈?她料定我不会同意,索性便让陛下下了令,到时我无论如何也阻不了她了。”平阳解释着,忽地一笑。

      “看来她是铁了心要脱开公主了。”素心边说着,边开窗将乌鸦放了出去。

      “我不拦她。”平阳随口答道,“她会守口如瓶,我无须担心。”

      “公主为何如此信任她?”素心不解。

      “她可是母亲选来,与我一同成长的人啊……”平阳说着,眼里闪起温情。那个异样却原本活泼的女子,那时尚在幼年,家境破败后被王志买进宫外的公主家中,女子曾以为就此有了依靠,天真烂漫心怀感恩地对待周围的一切,却不想刚踏进公主家后一刻,便陷入了严苛无情地细作训练当中。她随着平阳一同成长,伴着平阳嫁入平阳侯家中,又委身进了清江曲苑,直至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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