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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如何回报 ...

  •   冬天接近尾声,却还残留着寒冷。几天来狂风阵阵,唯独今日缓和下来。看了看有些昏沉的天空,卉紫知道,似乎又要下雪了,而且可能是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雪,她突然起了赏雪雅兴,午饭过后,捧了暖炉,匆匆登上步云登月亭,盖好暖被坐定,膝下的暖融融让卉紫有说不出的舒心。但到底还是室外,静坐太久很容易觉到寒意。她裹紧了裘皮披风,突然自嘲地摇摇头:若是千年之后的那个她,哪里有条件披着裘皮斗篷。如果将来回得去,能不能把这件斗篷带走呢……

      一声呼唤将卉紫从思绪中惊醒。卉紫转头,竟是琪儿报霍去病到访。

      “霍去病来了?!”卉紫重复道,失笑,“他来了是好事儿啊,你干嘛看起来像讨债的来了。”说罢她绕过略显不悦的琪儿,径自沿阶梯向山下走去。

      山下不远处,霍去病静静地站立,他抬头望着半山腰的卉紫,朗然一笑。

      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卉紫原本匆匆的脚步放慢下来。她扶着阶梯旁的石壁,对上他的目光。

      “还等什么,不快些下来。”霍去病催促。

      “为什么要下去?你上来!”卉紫一笑,勾勾手。

      “也好。”霍去病应声,几步跨到卉紫身边。

      “你第一次来我这,先到亭子里看看。”说罢,二人向步云登月亭走去。

      二人坐定,卉紫沏了杯茶。“有些凉了,见谅。”她笑着请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陛下特许我来看望你,我又持了韩狐狸的令。”霍去病晃了晃手里的令牌。

      卉紫听着“韩狐狸”一词,扑哧一笑,复又不解地嘟哝:“陛下?他会那么好心……”

      霍去病突然不笑了,只是定定地看这卉紫,良久才道:“虽说这次是陛下亲口许我入宫,但你也当知道,我来得一次,却不见得可以有第二次。”

      “什么意思……”卉紫皱了皱眉。

      霍去病扁扁嘴,他又何尝看不出临兵台那日,陛下邀他入宫探望卉紫时,最后深深地一笑俨然好像卉紫是他刘彻的家人。“属于陛下的事物,可最是动不得的。”霍去病说。

      “谁是陛下的?谁是事物?”卉紫不悦。

      “哦?”霍去病闻言,禁不住笑开,“谁知你这野姑娘会不会抵不住荣华富贵的诱惑。”

      “你去屎!”卉紫直接翻白眼。

      一片雪花飘在卉紫的鼻尖,顷刻间化成了水,点点冰凉吸引了卉紫的注意。二人一起望向亭外,一片,两片……直至片片鹅毛般的雪花纷扬飘落,顷刻间,未央宫乃至整个长安便笼罩在一片轻柔朦胧之中。

      卉紫转头正欲欣喜谈论,却见微仰下巴的霍去病正专注地望着远处的天空,高挺的鼻梁和坚毅的嘴唇勾勒出完美的侧脸。纷飞的雪花钻过亭子落在他漆黑的发上,挂在他的脸颊上,藏进他黑色绒布斗篷的衣褶里。突然,一片雪花打在他睫毛之上,他皱了皱眉,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猛地眨了下眼。转头,见卉紫呆呆地望着自己。

      “看我作何?”霍去病不解地一笑。

      卉紫掉转了视线,不知如何作答的她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雪花是通常是六瓣的,很美,”她说着伸手接了一片进来,在融化前伸到霍去病面前,“是吧?”

      “六瓣,你又能悟出什么学问呢?”霍去病正了正身子看向卉紫。

      “这和水的结晶习性有关。水结晶属于六方晶系,六方晶是说水汽在结冰时有四个轴,”卉紫说着,在地上画图演示起来,“三个轴在同一平面隔同一角度交于一点,垂直又有一个主轴。结晶时如果主轴发育的好,就是六面晶体,发育的不好,就是平面六角形。这么多这样形状的晶体拼接在一起,就成了美丽的六瓣雪花。”卉紫并不理会霍去病听得懂听不懂,仍旧认真地将演示图画的清晰,自顾地讲着,“结晶的习性,也和水分子夹角有关。”

      霍去病揉了揉太阳穴。他听不懂这些,却也感觉得到这些并非卉紫凭空编造。这些言辞似乎有个很强大的理论依托,但是他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理论。

      “不懂了吧!”卉紫得意地敲了霍去病的脑门一下,却被霍去病捉住了手。正欲戏弄卉紫,却觉手指冰凉,不由得转为疼惜。

      “是冷了吧?大雪天的,你坐在这山上,也不怕受了寒凉。”他牵着卉紫的指尖,神情略带责备。

      “哟!”卉紫却一脸嬉笑,“学会怜香惜玉啦?”

      “你不香也不是玉。”霍去病一脸不以为意,“但我勉为其难怜惜你了。”

      “那我应该感激涕零了?”卉紫笑。

      “如何回报?”霍去病看着卉紫,牵着的手还未松开。

      “你说吧。”卉紫托住下巴,笑眼相视。

      霍去病牵着卉紫的手,轻轻地拉向自己,而卉紫也极其配合地挪了挪身子,与他紧贴着胳膊,一同托着腮对视。

      卉紫嘻嘻笑着,但霍去病却只是微微勾唇。他双眸如星辰闪亮,愈发认真地注视着卉紫。不消一会儿,卉紫就红了脸,赧然跳转了视线,低头看向二人交握的手掌。不经意地,手被霍去病提起在唇边一啄,凉凉的。

      卉紫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霍去病丝毫不延误,低下头,追着卉紫低垂的视线,却在唇上又是一吻,虽然轻,也略带着强硬的意味,迫使卉紫不得不仰起头正视他。

      “你不是也很喜欢如此吗?”霍去病笑着,眼里闪着戏谑的光。

      “我——”卉紫竟无言以对。当初确实是她,抱着新奇与戏弄的心态,主动调戏了霍去病。她咬咬唇,话锋一转,道:“我是不是你第一个这般亲近的女子?”

      “是。”他道。

      “那你以后,还会碰上很多很多不一样的女人。”卉紫又说。

      霍去病皱了皱眉,似乎在琢磨卉紫的话,但很快又舒展开来:“我想问你。”

      “什么?”

      “我签了契约,许了承诺,适才又学会了怜香惜玉,你不是说要回报我吗?”他说道,眼里有一丝期盼。

      “不是问了你,想要如何回报吗?”卉紫笑了。

      “我为你鞠躬尽瘁,不求你尽数返还,只求日后,你能每日与我这样相对。”他说着,满眼的认真。

      卉紫脸上的嬉笑散去,愣了一愣,却觉心底有一抹情动浮上心头,又惊,又有一丝喜悦。可随即,一些冗杂的事情划过脑海,纷繁纠缠,让她一时理不清大脑传递给心灵的讯息。

      “我不说,但你明白。”霍去病道,握着卉紫的手不由得收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眨眼功夫,却像多年之久,非一般难熬。交握的手心里沁出了涔涔的汗水,不知是卉紫自己的,还是霍去病的。

      手一动,玉镯又不失时机地滑动,那汩汩流动的血液令双目一眩。恍惚间,卉紫竟然点了头。古人对于情爱这事,其实很简单,心动便是心动,不会如现代人那般思虑过多繁复的问题。

      只是点头之间卉紫恍惚想起,霍去病生年不足二十五岁。

      可是,卉紫的嘴巴却仍旧重复了一遍:“好。”

      “真的好吗?”霍去病问。

      卉紫点头,虽然语言有所迟疑,可还是在点过头两三秒后,说了第三遍“好”。

      这几秒的迟疑,没能逃过霍去病的眼睛。而卉紫从适才起眼中舒卷的情绪,也一样落在霍去病眼里。他也在踟蹰于是否对于自己的发现追根究底。但卉紫率先恢复了没正行:

      “你帮我这么大的忙,还签了契约任我欺压,我呢,不就是每天让你亲几口嘛!又不少肉!”卉紫捶了他肩头一把。

      霍去病提到喉间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也随着卉紫笑起来。

      不多时,亭阁渐渐冷得难耐,霍去病也起身告辞。送至云景之外,卉紫隐隐觉得不舍,却不知该如何挽留。

      “这一去是多久?”卉紫问。

      “你说北上?”霍去病道,“最多半年。”

      “半年?!”卉紫张大了嘴巴。半年这么久,他怎么说的这样轻巧。

      “舍不得?”霍去病调侃。

      “我是怕自己的契约没有保障!”卉紫叫。

      霍去病一笑,转过身去整理斗篷,复又转回身看着卉紫道:“你放心,半年后,我带你离开未央。”

      卉紫闻言,迎上霍去病的目光。没见到多么坚毅的眼神,也没听到多么铿锵的话语,但恰是这分淡然的语气和平和的眼神,让卉紫觉得他对这句话,有着十拿九稳的自信。

      大雪依然飞扬,朦胧中能见度不是很高,但仍可看得到伫立在远处岔路上黑色的身影。那人轻眯双眼,看着云景石旁男女相望久久不分开,不觉中抿紧了双唇。他向着自己原本要去的方向看了看,又看了看云景那边正在告别的二人,神色一动,转换目的地。

      就这样,在目送霍去病离开后,韩焉出现在卉紫眼中。

      “哟!你怎么来了?!今天这江离殿还算热闹。”卉紫有些意外,突然又开心地一笑,“你的令牌不是给了霍去病么?如何进得内宫?”

      韩焉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我这张脸,不就是令么。”

      卉紫嗤笑:“行了行了,别显摆了,进来吧。”

      二人一同步行到室内坐定,韩焉倒也不迟疑,直接将谈话切入正题。

      “顾姑娘还打算与嫖姚校尉纠缠多久?”韩焉说着,直视卉紫。

      卉紫原本的笑颜敛起,不悦地反唇相讥:“什么叫纠缠?”

      “姑娘——”韩焉眯起双眼,“自然知道韩焉所言何意,何必明知故问。”

      “给你茶!”卉紫将手中的茶杯一摔放到了韩焉面前,“你来我欢迎,但要是谈这些事情,恕本姑娘不奉陪了!”说罢起身,拉长着脸向内室走去。

      韩焉倒也不恼,笑笑地望着卉紫离开的背影,举起茶杯呷了口茶,顿时不住地点头自语称赞:“又玩出新花样了!”

      茶盏从手中脱落,应声摔得四分五裂,窦文玲嗖地站起,杏目圆睁:“你说什么?!韩焉去哪了?”

      巧芳连忙上前抚着窦文玲的美背:“良人消消气,巧芳也是打听到的,是真是假也不一定呢!”

      “还能有假,定是去了那妖女的江离殿!”窦文玲咬着牙,身体因强忍着怒气而发抖。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坐好闭上眼睛,却仍心有不甘:“那女人究竟什么能耐,王姒那事,她百口莫辩,陛下竟然能大事化无!韩焉竟也开始三番四次往她那跑!”她说着,突然沉了声,“真是不该饶了她才是。”

      “良人……”巧芳伏到窦文玲脚边,“良人要怎么做……”

      窦文玲瞟了巧芳一眼,默不作声地起身向内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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