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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把柄在握 ...

  •   “那你看懂最后一句了吗?”卉紫问着,看向契约末尾——甲方若签字,便等同于允许乙方全权干涉甲方生活。

      霍去病看着卉紫,良久,才道:“我懂。”

      卉紫静默下来,她接过霍去病递来的笔,一笔一划地在甲方处写了“刘卉紫”三字,一笑:“我不客气,当真了哦。”笔落,眼睛竟不知怎地有些热。她悄悄吸了吸鼻子,道:“你先帮我写字!我写不完了!”

      “这课业怎好代写?”霍去病不答应。

      卉紫瞪了他一眼,边提笔边嘟哝:“那加一条,任我差遣……”说罢便要写字。

      霍去病伸手阻止,惊讶道,“这也能乱加?那你以后岂不是想要什么就能加什么?”这是啥契约?是无底洞吧?

      “所以,”卉紫将笔、课业推倒霍去病面前,拍拍手得意道,“你千万别惹我生气,不然把你写哭!”

      午膳过后,侍卫来报,奉旨请霍去病速回上林苑。霍去病匆匆披上斗篷,临下楼梯前,他突然止住脚步,回头望着卉紫。

      “怎么了?”卉紫背手笑对霍去病。

      霍去病顿了一下,而后昂首道:“谢谢你,临入冬了,送我扇子。”他晃了晃折扇。

      卉紫哈哈一笑:“那是摆的,不是扇风的!”

      “那——”霍去病低下了头,侧脸看去睫毛忽闪,良久,他才再次抬头,“那我便走了,改日得机会再见。”

      他正欲转身,冷不防被卉紫拉了一把,踉跄之间,一双香唇吻上,脸也被毫不客气地巴掌捧住。

      “小郎君,是想这个吗?”卉紫看着霍去病,双目含笑,话音刚落,只觉耳边生风天旋地转,再站定时,霍去病已反客为主地将她抵在墙上。

      “小娘子,你可小我两个年头。”霍去病明显对“小烂滚”一词耿耿于怀,说着他低头,“到了何时也别忘了,男女相斗,吃亏的不会是男人。”说罢,二人相视而笑。

      傍晚时分,韩焉出现在石渠阁。内侍正要通传,却被韩焉噤声阻止。他暗暗一笑,推开石渠阁殿门踏入,缓步登上楼梯。

      黄昏的日光透过西窗照进,被窗棱塑造成不同形状挥洒在地板上、案几上、和那个身着水黄色衣衫的人身上,只见那人背对光亮枕着手臂伏案歇息,虽然面部浸没在阴影中难以看清,可均匀的鼾声足以说明她此刻脸上安详的表情。韩焉蹲在案前,看着面前女子抖动的睫毛,觉得好笑。

      韩焉进门前,就猜这懒学生必会呼呼大睡,果不其然。他拾起一副竹简捅捅女子肩头,毫不客气地搅了她的好梦。见面前女子幽幽转醒却仍睡眼惺忪地擦着口水,韩焉面上闪过一丝嫌恶,拾起散落在四处字帖查看起来。

      “陛下怎么没来啊?”卉紫打着呵欠含糊地问道。霍去病走后实在太无聊,她居然睡着了。

      “你有兴趣陛下今宵临幸何人?”他挑眉轻笑。

      卉紫一阵恶寒地抖抖衣袖,“谁有兴趣!”

      韩焉手持作业本一一查看,突然,他指尖停在一处,“这字——”他说着皱了皱眉,满脸疑惑。

      卉紫伸头看了看,见他指着霍去病所写的“驚”字,不假思索地坦白道:“那个不是我自己写的。不是你让霍去病来的吗?从那一页往后,全是霍去病代写的~”

      “你还真坦白。”韩焉哼笑两声,将字帖一扔,自在地靠在一旁扶手上,“不如接着坦白坦白。”

      “坦白何事?”卉紫不明所以。

      “你道我今日为何替你将霍嫖姚引来?”韩焉似笑非笑,“我的把柄落在你手,而我手中空空,我岂会安心。”韩焉看着卉紫,目光中的阴冷与唇线的柔和极为不搭,“故我对陛下提议,许去病入宫一趟,而我则派人暗中悄悄观察。”韩焉说着,一字一顿地说出三个字,“契、约、书。”

      卉紫张大嘴巴,半天才合上。首先,她与霍去病的出宫之约是在宫外大将军家中约定,韩焉如何得知能借霍去病挖出卉紫的把柄?其次,那契约虽无大恶之内容,却透露了卉紫为出宫而要求霍去病假意娶其之事,这是实实在在的欺君!

      今晨,霍去病还说韩焉是狐狸。这狡猾冷漠的狐狸,又会如何利用他今日捕获的信息?卉紫面上平静,心里却理不清状况。

      “还有何话可说?”韩焉道。

      “我与霍去病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根本不能给你当把柄……”卉紫辩白着,却不知为何明明该理直气壮的话,说出来竟像强词夺理。

      “因陛下轻薄你打了他两次,却又主动投到霍去病怀抱。你当陛下知道后,会心胸宽广地放纵你们?”韩焉笑得有点轻狂。

      卉紫一阵惊悚:“你看见了?”她本能地弹出老远,戒备地看着韩焉,“还是你派人偷窥?”
      “是、监、视。”韩焉一字一顿。

      卉紫顿生不悦,拍案道:“你懂得尊重别人隐私吗?我进了宫,又没嫁给陛下,你干嘛说的好像我背着夫君偷情一样?!”

      “顾姑娘,面对现实吧。你在万众瞩目下随陛下入了宫,将来只一句不曾答应嫁给陛下,便甩甩袖子走人,你将陛下置于何境地?”

      韩焉一句话点醒了卉紫,愣在原地。她总是忘记,这里是封建社会,将她带进宫的人,是皇帝。在众人都以为刘彻抱得美人归的时候,她却心系着霍去病随他出宫,岂不是让刘彻落到被世人耻笑的田地?那霍去病,又怎会有好果子吃?

      见卉紫静默一旁,韩焉顿觉了然无趣。他欠了欠身子挑拨着卉紫:“哟,认输了?”

      “输——”卉紫耷拉着脑袋,阴阳怪气地白了韩焉一眼。“说吧,你什么条件。”

      “什么什么条件?”韩焉装作不明白。

      “你说破大天就是为了让我认输拿住我把柄不是?你想要我怎么做?”卉紫没好气地问。

      “这个——”韩焉耸耸肩,“让你做什么,我还未想好,想好了,随时通知姑娘。”

      “不开空白支票,任你填数字我多吃亏!”卉紫翻了个白眼拒绝。

      “空白支票?”韩焉皱眉。

      “不开空白借据,任你填数字我多吃亏!”卉紫只好重新说了一遍。

      韩焉听了也不恼,只是淡淡一笑:“那好。那你说,是阻拦霍去病明年的征战呢?还是建议陛下快些与你完婚?”

      卉紫连忙拉住韩焉:“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以外,只要我办得到!”

      韩焉闻言,脸上绽出一抹邪恶的笑容:“好,一言为定,击掌为誓!”说吧,他伸出手。卉紫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抬手应付地挠了韩焉掌心一下。韩焉满意地一笑,假作好言相劝:“不如姑娘就安分些,在这宫中生活下去,不好么。”

      卉紫听了这话,心里不太高兴。原本满脸的妥协也散去,正色道:“韩焉,我应了你条件,不代表受制于你!”

      她说着起身,气哼哼地穿戴起斗篷围巾来:“同样,我当初跟陛下说的很明白,做女官,无其他目的。我若真不愿,谁也拦不住我离宫!”说罢她扯过桌上写好的布帛朝斗篷内一塞,头也不回地向楼下走去。临下楼,还回头恶狠狠瞪了韩焉一眼。

      卉紫心有气愤无从发作,不觉间脚下步子重了些,将楼梯地板跺得砰砰直响,狠狠摔门离去,吓得门口的内侍一愣。

      步出石渠阁,卉紫沿着台基,愤懑前行。不多时,她踏出政殿北宫门,步入内宫,落入一侍婢的眼中。侍婢藏在拐角的水缸后,鬼鬼祟祟地尾随卉紫,直到其转向云景的方向后,她才站直身子。向云景院内望去,见不远处有两个小丫头在互相争持着。

      “姑娘何时赠你此物?”苏沁拉过五儿手中的珠链。

      “前些日子,姑娘收拾首饰盒时赏的!”五儿拿回自己的珠链,开心地道,“杂役房赵大娘病了,不能来送换洗衣物,我要去取了。”她说罢,向着云景石走来。

      苏沁看着五儿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噘起了嘴嘟哝了一句:“怎么每次都是五儿有机会得赏!”她说着低头取出腰间的钱袋掂了掂。想到前些日来的家书,信中说老母疾病缠身,她便心忧不已。

      侍婢隐约听了苏沁与五儿的矛盾,眉头微微一皱,而后突然喜笑颜开,似乎计上心头。

      “良人,也不知那顾姑娘使了什么妖法,自吕后以来,后宫一向不得干政,这女人却使得陛下准许她频频出入朝堂,这、这……”适才跟踪卉紫的侍婢说着,讨好主子一般一脸气愤,“奴婢过不去,看不着前殿的情况呀!不过——”侍婢说着,在主人身边耳语一番。

      听话之人起身,侍婢赶紧去搀扶主人的手臂。

      “良人,您看,这样如何?”侍婢得意地看着主子,

      “巧芳,做得好,先去江离殿,拿下那个小丫头再说。至于前殿朝堂那边,我自会向韩大夫打听。”她说着,得意地一笑。

      “诺。”叫做巧芳的侍婢闻言,会心地一笑,“良人还请放心。”

      “哼。我已不计较你夺我夫君。但决不许你夺走心爱的男人。”

      “良人,您何必担心过多?那韩大夫向来心高气傲,只怕一般女子也入不得眼。”巧芳的话,既有安慰的成分,也有恭维的意思。

      “你都说了,韩焉他心高气傲。他来内宫,向来只是到我这常宁殿小坐,但近来我却见他不时流连在江离殿附近。这‘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就突然对一个庸俗的女子感了兴趣?”她说着,抬起了头。这是个美艳的少妇,但最珍贵的是,艳而不俗,周身流露着如雪莲般高贵的大家闺秀气质。只是如今,这气质中夹杂着不和谐的猜忌、怨恨和狂躁,给原本的美染上了瑕疵。

      她便是窦漪房太后本家侄孙女窦文玲。因自小才色出众,于建元六年应召入宫,成为窦太后弥留之际最后绑缚刘彻的手段,时年,刘彻二十一,窦文玲十四岁。刘彻假意应付,窦文玲却真心相对,直到窦太后去世,刘彻露出了本来面目,自然将最后的怨气发泄到了窦文玲身上。窦文玲由那时起不在冷宫却胜似冷宫。

      如今时隔八年,当初对刘彻的爱恨,她几乎忘怀。这七、八年之中,她无意间识得了这个懂她、欣赏她的男子。这个满腹才华却不迂腐呆板、在官场中游刃有余几年间便权倾朝野的男人,这个得到刘彻独一无二的宠信的男人,这个向来不屑于依附权贵的男人,他的红颜知己绝不会是庸脂俗粉,而自己,也甘愿沦为他的知己之一。

      可是如今,这个高不可攀、原本只关注她窦文玲的男人,眼里似乎有了别人的影子。他每日与卉紫一同在宣室侍奉陛下,似乎除此以外再无交集,但窦文玲感觉得到,他们之间,不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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