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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三一 白或是别 ...

  •   险些临时易队之事,卉紫是几日后才知。据说平阳公主去请求刘彻的当晚,霍去病这边便将已盖大印的队伍名单内部公示,并在一夜之间整编一半、次日整编完毕。编制一定,即说明战略战术已定,即便是刘彻,在顾全大局的前提下,也无法轻易更改。

      而整编一事,平阳公主那头却是几日后的现在——与卉紫同一时间知晓。卉紫能想象到公主懊恼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但公主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因为卫青对此事至今毫不知情、也并不在意。

      春寒料峭,然新枝抽芽,整个大地竟然泛起了点点鹅黄新绿之色。春暖花开之日渐近,甘泉山集结之日也快要到来了。

      一月中,西域大宛遣使朝拜,刘彻自使节口中得知:大宛与身毒交流中,得知身毒以西还有一国度曰之黎轩,黎轩地处炎热之地,物产丰富、人员充沛、风土民情与大汉大不相同,且发展已有千年之久,可谓与大汉媲美的文明国土。

      光是身毒人定土而居、包头披纱、敬牛骑象等事,就令刘彻足够新奇了,他实在难以想象远在千里之外的身毒以西,竟还有一方与身毒习俗相异的国土。他原以为天下不过中原,而今方知天帝高明、天下之广非他可想。由此,他召见了贬为庶民谢罪的张骞重新封为中郎将,令其带领辎重百余辆携丝帛绸绢、五谷杂粮、牛羊牲畜等丰厚物资,率三百使节队伍再次出使西域。首要任务便是巩固大汉在刚收回并置郡的河西走廊的影响;其次是出使大宛、大月氏、夏国等地,劝导其与汉联合互利、莫要再理会匈奴残余势力;再次是向西寻找已被匈奴逼迫远迁的乌孙,召其东迁返乡,继而联合大宛、月氏、大夏共同阻断匈奴反击、同时受大汉庇护。

      但更重要的是,尝试穿越身毒向西,寻找黎轩古国。

      张骞本就志在探险外交、无意征战,河西大战失利令其十分愧疚懊悔,终日在家郁郁寡欢。而今得刘彻重新启用,且再次恢复本职,他自然感激不尽、无比珍惜,只想努力探索未知,竭力为大汉带来更多实用产物、理论。

      一月下,昆提终于等来了刘彻的登门拜访,在平阳事先安排下,昆提以一曲滇越风情的歌舞博得刘彻眼球,并按公主指示矜持婉拒后才答应入宫服侍。然入宫后并未得位号,论出身甚至连“家人子”也不够资格,只予以“长御”一微职,令其每日待诏刘彻寝宫、带领其他宫婢服侍刘彻。

      昆提虽略有失望,但自知以自己出身而言,飞上枝头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虽未承宠、无位号,但她毕竟成了最接近刘彻衣食起居之人,且受公主关照,刘彻对她也非高高在上,不时会闲聊两句、偶尔令其歌舞助兴,许其后宫内自主走动,倒显出她的特别之处了。因此她反倒生了一分傲慢,对其他宫婢乃至后宫低等的姬妾,也有着他们与自己不可同日而语的不屑。

      但是,刘彻唯独不许她入江离殿。她对此耿耿于怀,却也不敢追究细问。

      一月末,刘彻忽然宣布太子少傅庄青翟升任太子太傅,并出任丞相一职。此任命一出,阖宫哗然,众臣议论不休,唯汲黯当面拍手称快、大赞刘彻英明。张汤脸青一块白一块,虽当朝未言语,事后却是恼羞成怒、面色骇人。然而次日,事情变起了微妙变化:刘彻宣布未央宫内宫中设常驻将军府,许卫青、霍去病随时入内办公,以便及时与刘彻议定军事;设尚书寺,所有中宫尚书直接受命于刘彻,代为传达刘彻指令;同时,设御史中丞署,使御史大夫下属中丞、中丞令名正言顺地候旨内宫、处理政务,这说明,今后中丞不必再有意地向御史大夫透露内宫动向,而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按制汇报,等同于间接将御史大夫拉入内宫阵容。

      而以上动作却丝毫未涉及丞相。

      这么想着,张汤似乎明白了刘彻用意,他长吁口气,只觉得力量又回到身上,森森地一笑。

      集结之日在即,卉紫早已将个人物资准备得当。衣服首饰自不必带,反正军中也是穿些粗布厚衣。但是——她打开她的小木箱子审视了一番,除了身上一直佩戴的玉镯、韩焉交给她的牌子外,她拾起了手表。此时手表依然是她穿越的次日,时间却已将近凌晨一点半。

      她总觉得有着与现代连结的玄机。她曾经花时间盯了秒针半天,但秒针只是不停抖动,却是一步不前。可每每她忽略数日不注意时会突然发觉秒针已移位。

      她清楚记得,自己穿越至此时时间是十一点半之后;上次再看表时是次日零点三十,因为那几日是她第一次与韩焉有了关系,所以自然记得清楚。所以,元朔四年末十一点半,元狩元年尾是零点三十,现在是元狩四年初,时间是——卉紫看了看表,大约凌晨一点二十。这是——
      三年一小时?

      卉紫只觉脑中电光火石,一个结论自脑中一闪而过,再去捕捉已不见了影踪。但这已是一大进展。如此,那野史、画卷,以及如何回到现代,又有了一丝线索和希望。

      只是,她真的想现在回去吗?这么想着,卉紫有些颓然。沉默了一会儿,她决定先将表戴好,暂时放空一切。

      天色已黑,卉紫草草吃了碗肉羹,算时间韩焉已归,便起身推门直奔而去。此番韩焉是正式以裨将身份随军,不再如河西那次占用个监军名头,她不甚放心,自然要去看看。

      韩焉正在房内收整着架子上的大小物件。他本也没什么要带去行军的,只是起坐之间,忽然对房间起了兴趣,便四下地摩挲查看起来。不时新奇、不时感慨,仿若这一屋子东西是头一次见。

      过了许久,他终于将外室摸够看透,又转进了内室。

      操琴剑正架在内室一入门处,意在镇邪挡煞。陛下赠与后,他只持佩了三五日,便因太过珍惜放在了家中。他上前一步,轻轻抚过兽皮镶金的剑鞘,而后握住剑身用力一提,那剑便脱离了架子落入手中。

      一起这三十余载,刘彻所赐所赠无数,唯此剑最珍贵隆重,却也送得最敷衍。

      刘彻最近总是说:朕不能没了你、朕若没了你可如何是好。韩焉自小便觉悟自己这条命都是刘彻的,他不会离开刘彻,也无需刘彻意识到他是多么重要的存在,他就好似刘彻身体的一部分,随心而用就可以了。可刘彻若不曾设想过分别决裂,又如何发出如此感慨。

      河西大战时被十九骑兵劫持也好、张汤以命案纠缠也罢、甚至令良平义暗自挖了他百余鹰隼,刘彻只说意在警告敲打,用的却是真刀实剑。可转而,又赋予他位比三公之尊、毫无顾忌地分享朝政机要、宫闱秘事以冠他不言而信之荣耀。是与非,都在刘彻一念之间来回转变。

      这操琴,乃至蚩尤,既使太常寺占卜命名、与昆仑天剑并重,便象征无上的尊贵荣耀。可而今,刘彻却利用这尊贵荣耀来搪塞他与卫青。在天子权威面前,一切都相当于无。

      韩焉捧着操琴行至房中,席地而坐。闭上眼睛,从现在起倒放回去,昔日历历在目,直至——那一年他不过三岁,还在大漠草原蹒跚奔跑、沉浸在孩童无忧纯真的梦境中时,忽然被祖父接回长安,不日后送入宫中,自此便开始了与胶东王皇十子的伴读生涯,与家人再不复见。

      胶东王刘彻五岁,前几年似是过得不好,有家似流浪、有父似孤儿。二人惺惺相惜,在最纯真的年华建立了最牢固的情谊,包括韩焉腹部五岁时留下的一道贯穿伤。那些后来韩焉吃过的苦、吞下的误解,但凡望见刘彻那炽热真挚的双目,便可将一切委屈化作烟尘消。

      他们利用了三十余载,达成了世间独一无二的默契。

      却是因为什么而出现了裂痕呢?

      韩焉不知神游至何境,竟未察觉身后轻盈的脚步。一双手自背后柔柔地环入腰间、拥紧,一声轻轻的问候自耳边传来:“韩焉,你怎么哭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创造了一个角色,陪了自己好几年。
    断更的时候,时不常会想像期中某人立在面前问:还好吗?忘了我吗?
    完结将近,现在却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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