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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五十 遗物知生死 ...

  •   身材相似者、姓名来处相同者千万,又如何能断定此人就是卉紫。何况,那张脸已不辨容容貌。可这韩焉对卉紫什么心思,刘彻心中也猜到个大半。既然是韩家大动干戈来寻人,那这人只怕就是……

      刘彻俯首看着跪在身前的墨兰,那仅存的希望好似游丝一般,稍微一吹就涣散了。因此他轻轻地问、好好地等。生怕一个不小心,天光乍暗。

      墨兰对适才突然会面刘彻仍心有余悸,但她知此事紧迫,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回陛下……寻得是……瑞云夫人。”

      寻人也是韩焉的任务,这不奇怪。但为何寻至此处,凭何断定这停灵之人便是卉紫?刘彻想着,脱口问出。

      “请陛下许奴起身。”墨兰道。

      “起来吧。”刘彻许道。

      墨兰应声站起,绕过刘彻、行至尸身之前。她自胸前掏出一缕布帛,一点点在手上环绕,而后隔着这缠好的布期尉,将尸身左手同款的布期尉解开,一点点抽离。查看完毕后,示意刘彻。

      只见一朵乌黑的祥云赫然在尸身左手虎口之处。尽管其旁肌肤已溃败,然此胎记本就凸起,一时半刻也磨灭不了。

      “瑞云夫人身上印记不多,此为其一,额头伤疤其二。其三,面前这尸身,当真是女扮男装。”墨兰解释道。

      “人不是一直在你韩家吗?”刘彻咬着牙齿,“韩焉难道舍得让她流落在外?”

      墨兰连忙跪地俯首:“回陛下,韩大夫他……他确实极力留过瑞云夫人,奴也为夫人收整了院子……韩大夫交代不许夫人走出内院,但夫人她,一把火烧了房子,趁乱跑了……”

      倒真是像她的风格。良平义暗自一笑,接着转向刘彻,“陛下,韩大夫既然一直在寻人,定是照着卉紫的特征所寻,寻到的不管哪一个,或多或少都会与卉紫相似。或许此番,只不过是相似之处较多……罢了……”她故作无力地劝慰着,眼神偷瞟墨兰,“何况,韩大夫人不是在军中……”

      无视功名只爱利禄的韩焉,此番执意从军,这也是刘彻此行抱着怀疑的原因之一。他记得,之前斥侯曾报军中有一名方技医徒一直在照料韩焉,加之后来平阳公主手书告知人可能在军中,他便更加不敢肯定眼前情境了。若今日是韩焉做局,自己信了,岂不是被他彻底瞒天过海?

      墨兰见状慌了一瞬,手指不由得微微一抖:此事本是良平义所主,她不应该极力劝陛下相信面前尸身就是卉紫吗?可她适才一番话故作毫不知情、将自己开脱到千里之外,此还不算,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起了韩焉从军一事?她当然知道韩焉随军就是为了卉紫。

      但随即墨兰定了定神,故作急切地辩白道:“大夫从军只为消人口舌、报效陛下和朝廷……”

      “是吗。”刘彻打断她,斜睨了她一眼,“你还真是忠于韩家。他随军不也是为了寻人吗?”

      墨兰一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着唇说不出话。片刻后,她心一横道:“是为了寻人,头先消息是瑞云夫人从了军。但今日状况大夫确实未曾想到,否则为何令奴日夜兼程加紧查探,才得以今日来到石赶村。可相似之人前前后后奴见得也多了,是对是错,韩大夫不归,奴便无法决断。”

      “带走遗物,长安再议。”刘彻眼神从墨兰身上移开,语毕向屋外走去。

      “陛下!请容韩家将遗体带走!”墨兰尾随而上。

      “她既疑似卉紫,便是未央宫的人,你是带不走的。”良平义伸手拦住墨兰,由着刘彻在前方走远后,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低声道:“你说的可都是实话呢。”

      适才面对刘彻质疑韩焉从军,墨兰第一句辩白打造了自己忠心护主的形象,第二句则做出迫于威严不得不承认的姿态。加之先前所言属实十有八九,真真是一个稳重可靠、却在面对帝王威严和重大变故冲击时并不能完全处变不惊的小女人。她让刘彻觉得,今日来此是奉命而为;她也让刘彻觉得,她所言不虚句句可信。

      自然而然、合情合理。

      毕竟,十分中有七分实话,才能保住剩下的三分谎言。

      所以,身在军中的韩焉既然十万火急地令墨兰寻人,便可说明一件事:韩焉在军中扑了个空,并未与卉紫见面。

      “我亦不知擅做此决定,究竟是吉是凶。”墨兰苦笑。

      一面,她是韩焉最为重看的身边人之一,韩焉行事没必要瞒她,故而很可能韩焉从军当真扑空,此时的尸身才是卉紫;另一面,她始终是韩焉的附属物,若韩焉将她当一枚棋子扔出去,也无可厚非,故而也可能尸身不过是个烟雾弹,是想彻底瞒天过海从此将卉紫据为己有。

      所以此行具有两面性,刘彻的结论究竟偏向哪一面,只能赌一把。

      好在,她还有个赌注。

      先前入室收整遗物的期门陆续离开,他们井然有序、尽力维持物资原貌。其中有一人自里间最隐蔽处捧出一口一尺见方的木头箱子,开口一柄锁牢牢锁住,其上因久置落满了灰尘、漆水也略显斑驳。他本欲将箱子归置好,却不知为何被刘彻拦下。

      “打……开。”刘彻颤颤巍巍地指了指箱子。这箱子,他看见的次数屈指可数,却记忆深刻。

      啪地一声铜锁脱落,一套柔软衣衫,一个莫名其妙的手环,一枚血丝暗沉的白玉琢,还有一封契约书、一封汉军火漆封印的信简,安静地陈于其中。

      顷刻间,所有的质疑、不满、思量、计划都烟消云散,好似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

      刘彻抽回轻抚物件的手,转身离开,不愿多看一眼、不想多问一句。

      其后的良平义哑然目睹了这须臾的经过,意外于墨兰的决策,更惊讶于刘彻转身一瞬间眼中流淌的万念俱灰。她顾不上再与墨兰打哑谜,留下意味深长的一瞥后,紧随刘彻而去。

      墨兰矗立在后,唇角抽动却最终压制住了心头喜悦笑意。她此刻的神态,居然与韩焉有了七八分的相似。

      然而戏还未完。墨兰敛了情绪,三两步上前,目光触及那木箱子时,神情有些惘然:“这……怎么了?”

      “这是瑞云夫人从不离身之物,你不曾见过?”良平义淡声道。

      墨兰摇摇头,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点点头:“这——随身行囊有个箱子也不足为奇,我并不曾在意……”她说着,惊醒道,“韩大夫一定知晓此事!”她观刘彻等人神情,知道此事恐有定论,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转身低声令道:“……速与家主手书!”

      良平义似笑非笑地看着墨兰这一系列表演,再次迈步向刘彻追去。

      不日后,北路与西路两军快骑部队先行抵达长安,两路四位主帅、副帅、从属各将士分别于未央前殿、文武百官面前得到了各自的赏罚。霍去病所带领的前锋军行军灵活果敢、攻势凶狠顽强,以雷霆之势斩杀、俘虏包括王室贵戚在内的匈奴人三万两千有余、令休屠王、浑邪王部全军覆没、残部退至祁连山以西,汉军仅损失三千余人,比例悬殊、战绩空前,刘彻大为欣慰,加封霍去病食邑五千。其属下鹰击将军赵破奴封从骠侯,高不识升军司马封辉渠侯,军侯司马越也因斩敌数千、军功赫赫擢升校尉,就连麾下士兵也大部分提职加赏。

      反观剩余三位主副帅便毫无风光可言了。

      飞将军李广因贪功冒进而不顾全局,结果误入了匈奴人的包围圈,被人闷在陷阱里一顿胖揍。好在李广尚算沉着,凭借丰富治军经验利用水桶阵势顽强抵抗,其子李敢骁勇果敢,不断快速凶猛地四处突围以稳军心,抵抗了两天一夜、最终等来了张骞的援军。虽损失惨重,但匈奴的损失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功过相抵、不赏不罚,已然大幸。然而李广却对此捶胸顿足、万分悻然。

      公孙敖与张骞,一个擅改路线至会师延误,一个兵贵神缩至前锋被合围,均为贻误军机大罪、理应斩首。然念在公孙敖过去征战无数、军功在握,张骞则耗费大好青春为大汉开拓西域、助力国家发展,故而死罪可免,均罢黜为平民,回家面壁思过去。

      适逢公孙弘病逝,念其政绩颇丰、推广儒术有功,刘彻决定不计其晚年之过,令朝臣为其吊唁告慰,故而免去了河西大捷的庆功仪式。三日后,便正式擢升李蔡继任丞相。

  • 作者有话要说:  节奏有些慢,更文那几天头疼
    521戴牙套第二天,疼,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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