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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四二 高原瘴气 ...

  •   两日后再次拔营。

      前方喧嚣不断,药帐这头,精选出的方技也在紧张准备。

      卉紫又摸了摸罩在身上的甲胄和长衫衣袖,心咚地一跳。过去行进,方技与后勤兵都围禁在军队当中严格保护,至战场扎营后则一直留守后方,非特殊情况不需上前线。但昨日却专门为选定的方技配发了甲胄、武器、马匹。

      “师父……”卉紫回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循翁,语带忐忑。

      “丫头,莫怕。”循翁难得地一脸正经,“这次怕真的是全速前进,师父这身子骨跟不上。你能跟着主力军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为何……”卉紫状似委屈地撅起了嘴。

      循翁正经不过三秒,便捋着胡须,别有深意地调侃:“霍将军还是念旧交,这是带在身边才放心呐!”

      “师父!”卉紫故作气恼地跺了跺脚,扭头独自整理物资。但她知道,循翁所说不无道理。主力军尽管长途跋涉、艰难困苦,但却是目的性极强、确定性极高的一支军队。反观留下的三千人马,虽然不需深入戈壁、不以获胜为目的,但做诱饵本身就是以身犯险之行为,一个不留神便会被反噬。这么想着,她又担心起循翁来。

      “师父……”卉紫慢慢转过身子,惴惴不安,“你可千万保重自己。”

      循翁闻言一愣,接着哈哈一笑:“算你孝敬,不过你可是多虑了。”

      “师父,”卉紫快走两步凑过来,“那你卜卦,日后可顺利?”

      循翁摇摇头:“不必算了。你当记着平日随为师所学的行医用药之事,万不可敷衍、胆怯。所有丹药我已为你包好,丹药便携、易服食,切记平日先用草药,必要关头再用丹药。”他说着,推了卉紫一把,“你且上路吧。”

      卉紫沉了口气,紧了紧斜背在肩头的包裹,点了点头。

      “哎,等会儿!”循翁突然又唤了句。

      卉紫回头,不解地看着循翁。

      “你与宋医等十人马匹上驮的药可千万记得!”循翁叮嘱,表情凝重。

      卉紫想起昨夜循翁与宋医等人准备的几大包药材,赶紧点头称是。

      “刘会!走了!”一旁小跑而过的方技喊了声,兵甲随着脚步哗啦作响。

      卉紫随意应了一声,对循翁挥手说了珍重,而后下定决心转头、迈开了离开的第一步。

      第一次穿着军装的卉紫跑起来感觉像是负重千金、并不轻松。但是,它使卉紫每跑一步脚落地都是分外地沉稳有力。她担心过医术、担心过骑术、怕过死、恐慌过分别,而今乍然回首,却发现除却别离之痛,其他早已无扰于心。

      早已不知是何时转变的了。

      贺兰山以西降水递减、蒸发度却递增,因此多为缺水干旱之势。这一带没有大片水域,却是四散分布着大小不一的各类盐碱或淡水湖泊。其中之一的猪野泽,仿佛地貌气候的一个分界点。自猪野泽向西疾行仅一日便见证了色调的变化。

      “等等我呀你!”卉紫一边行令策马一边冲着前头一匹身姿健硕、毛色油亮、正踏蹄飞奔的高头大马喊道。声音被如浪的马蹄声淹没、她被灌了一嘴又一嘴土。她也知那马儿听不到,只是喊给自己听一下罢了。

      卉紫没想到,真正的疾行军会携三匹马,一匹谓之驮马、协助运送物资,一匹谓之走马、平日行军所用,最后一匹才是战马,只在作战时骑;怪她从前距离前方军队太远,只见队伍恢弘之势、却不知是马匹在充数。而前次分出百人伍时,更是不会携多余匹马前行,直接以战马代替走马了。

      此次霍去病亲令卸去驮马仅留千匹,无非是想精简队伍、提高速度。横竖粮草未到,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以运。

      此时身下骑得走马因为配合带了点个人物资,步伐有些慢于百人伍的行进速度,更是有点跟不上那长得挺帅的战马。好在前后队伍密集、人马互相驱策,也掉不了队。

      饶是速度上轻松了些,也架不住整日不歇。卉紫腰肩酸软、屁股仿佛裂了八瓣,但只能咬牙忍耐,盼着天黑入夜、能休息个把时辰。尽管环境艰苦,但浑身疲惫的卉紫仍能夜夜睡得昏沉。

      这日黎明、天刚泛白,卉紫未被来往集结号令吵醒,却是被一股冷风刮醒了。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身边的人拉着起身、塞了一把干粮,要求快吃、吃好了上路。

      直至路上稍息减速的片刻,困意退去、意识清醒的卉紫才真的看清楚了眼前风光。湛蓝的天空下是灰黑色的起伏蜿蜒,耀眼的日光直射在大地上,反射着乌黑油亮的光芒。可这景色尚未看透,便袭来一股粗狂劲风、卷着细碎砂石直击面颊。卉紫下意识地抬手遮挡,但闻稍息令终结,不得不驱马提速。

      黎明那一股风,原来是来自戈壁的问候。

      儿时便学过一句诗——春风不度玉门关——如今一看果然不假。此时中原已盛夏,可在这关外戈壁之地,气温最高时却也不过如春末夏初。但是“春天”毕竟是“春天”,戈壁上的风滚草、骆驼刺也有了抽新之意。灰蒙蒙而又棱角犀利的沙砾石块当中,偶然丝丝新绿,仿佛严酷中透着一抹柔情,相当能鼓舞艰苦行军的兵马。

      自猪野泽北上后马不停蹄地西行,因是刻意绕开匈奴人游牧之地,又多是戈壁、沙漠等荒芜之境,故一路人烟稀少、不曾遇敌,闲暇之时还猎了数头牦牛。然越向西行,发觉天空愈加广阔、空气愈加凛冽,独属大漠的那抹昏黄与萧条开始若隐若现,风中夹带的砂石也愈发的多起,强劲之时遮天蔽日,打在脸上有如刀割。

      这般再行数日后,地面砂石变少、土质开始逐渐茂密,稀稀拉拉地长了些许杂草。而那远方起伏的山丘,也由灰转黄。

      “远处是巴彦沙漠。”张伍长适时地高喊一句,穿过风声,传进卉紫耳中。

      巴彦沙漠?卉紫默念,却毫无头绪。只见远处交叠的沙山随着队伍的行进如浪一般起伏,因着临近黄昏,更是看到了诗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之景色,雄浑、壮丽。

      在她还沉浸在大漠风光之中时,忽然前方一阵骚乱,稳住步伐后不多时,便知前方有人眩晕落马,还是十来人同时发作。身旁有方技已奉命上前查看,而后回来时交代,乃瘴气之症。

      “瘴气?”卉紫诧异地看向张伍长,但见张伍长也茫然摇头。

      这时旁边的一个小医徒戳了戳卉紫悄声道:“你忘了来时循翁交代咱们的药了?”

      卉紫回头,见是宋医的徒弟。她恍然记起,临行前循翁交代,驮马中有十匹带了药单以外的草药。她心头一个念头闪过,仿佛明白了什么。然而还未彻底悟透,便闻前方传令:将晕倒的人驮在马背上,继续前行、入夜再停歇。

      “此地较中原地势更高,行进太过急切的话,瘴气症者会剧增,为何不先行休整?”旁边有方技不解,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霍去病治军严格大家早有体会、不乏人积怨已久。而今眼见有人不省人事,却还是坚持高速行进,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地势更高……难道是高原反应?卉紫一脸问号。若如此说,为何她还未有丝毫异样?

      “对啊,前面有个山坳,挡风舒适,为何不歇歇再走。”旁边也有方技附和。

      “各位,”张伍长开了口,“且看脚下。”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脚下幽幽青草中还夹带着些许黄沙,时而稀薄、时而厚重。

      “此地过于平坦,唯有前方山坳适合躲避风吹、休整。可队伍右前方即沙漠边缘,时下劲风不断,难保沙漠边缘不会每日如浪潮般移动。若是山坳中过夜,只怕有被黄沙掩没的风险。”张伍长一边驱马、一边耐心道,“再行两个时辰左右,即可远离巴彦边缘,届时再寻地休整。”

      这番话一出,便也无人有异议了。风中带沙不时扑面而来,沙漠边界如潮水般时远时近这是眼见之实,谁敢冒险。

      才说完,队伍便跟着命令再次全速前进起来。

      两个时辰后,天已完全黑透。若非银月高悬,只怕无法在夜色中前行太久。此地虽依然凉风阵阵,但空气干净清爽,早已不带沙土杂质。夜色下四望,脚下开阔的草地随风摇摆掀动着微浪,远方绵延的山顶泛着清冷的白光。看来已离开巴彦沙漠有一段距离了。

      驻扎令一下,全军开始忙活。营地依山坡而建,不多时便见了雏形。谁知还未松下紧张的心弦,便从另一方传讯:集结所有方技,诊治瘴气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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