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西汉之一梦未央》刘芷

197、三九 兵分两路走

　　看到韩焉表情的变化，卉紫连忙放下碗筷，赶紧点头补救：“当然是愿意了，还用问吗？”

　　韩焉看着卉紫，默不作声。

　　卉紫擦了擦嘴，起身坐到韩焉身边，低头便扎进韩焉怀里，而后抬头查探他表情变化，见无效，便向上蹭了蹭，蹭到韩焉脸颊边轻轻地一吻，而后又一头扎进韩焉怀里。

　　这一招，是来自猫的仿生学。她没看见，头顶的韩焉其实早就憋不住笑了。原来，他只是假装不高兴、捉弄了卉紫一番。

　　“好了。”韩焉拍了拍卉紫，令其起身，而后拉她至地图前，耐心地讲了公孙敖布置的新路线。

　　“大哥，这里都是水，这里还一大片空白不知地形，怎么走？”卉紫惊讶道。

　　“不得不说，若不走下关口，也没有比公孙将军的决定更好的方向了。”韩焉说着，轻哼一声，语带讥讽，“但是，我亦是赞成保守路线。却不知公孙将军这次怎么冒进了。”他嘲讽的是公孙敖作战方式避重就轻、过于保守。

　　“他保守也不难理解。因为当前他的任务和目标是要保证粮草及时运到猪野泽、补给好霍将军、完成下一步作战配合。”卉紫道，“原路前进或将离震源越来越近，雨水又将山谷土石冲击的松动，何况搬石头耗时耗力，耽误进度；若因大队人马谷内作业引发山石二次滚落，也是得不偿失。”

　　“但孔夫子说得好，欲速则不达。”韩焉瞥了一眼地图，转身走开。

　　“你不劝劝他？”卉紫目光追过去。

　　“监军为虚职，我亦无权行军令。陛下不过是希望我尽可能令鹰隼辅佐、提供建议罢了。”韩焉道，但是并未因虚职一事而恼。

　　“你一个虚职都能让主帅屈尊来你帐中探讨，就不能劝劝他？”卉紫笑道。

　　“不必了。”韩焉摇头，“我又不在意那一功半赏。我当初执意跟来，也不过是为了你。”

　　卉紫一笑，又转回身去看地图，尤其是那图中尚未绘出的地带。西北多风蚀地貌，搞不好，这一片空白便是流沙之地，否则今日大风狂沙来自何处？若真是沙地，马匹军队如何通过？即便不是流沙，万一碰上密林、无法辨识方向，也会迷路。

　　不过说起来，原定这条路也是春征时开辟。因此，公孙敖的新路，不见得就走不成……

　　卉紫吃完晚饭，便回到自己的营帐中。雨水过后，气温还较低，但空气中游溢着的泥土芬芳却让人心神舒缓，更易入睡。但因着睡前与韩焉聊过一番，导致卉紫睡梦当中，依然在担忧新路线的可行性。

　　是否可行，得查阅一下地形图和地理书籍吧……这么想着，恍惚间，卉紫好像站回了家中书房的书架之前，一本一本地抽出书架上的书，查找、翻阅。

　　“河西之战，霍去病与公孙敖领兵数万、北地进发，兵分两路、向西挺进。”

　　卉紫回头，见是爸爸在书桌前看着自己。

　　对了，这一段，爸爸给自己讲过。那时候自己才八岁。卉紫想着，低头看看身体，果然只是八岁身材，刚才还能熟读的手中书籍，瞬间到处都是生涩字了。她赶紧跑到桌前，催促道：“爸爸，后来呢？”

　　“后来，公孙敖走错了路，所以没和咱们的霍将军汇合。霍将军当机立断，直接率军杀入匈奴，立了大功！”

　　八岁的卉紫抬头，看到的是爸爸骄傲的笑脸。“立了大功”四个字，也在掷地有声之后，戛然而止。

　　卉紫恍然惊醒、睁开眼来。原来，是一场梦。

　　外面天还黑着。她不顾夜晚禁令，起榻穿衣，蹑手蹑脚地出了营帐。

　　巡逻兵的阻拦，惊醒了守在附近的张伍长。他来了解情况后，便以韩大夫身体不适为由，带卉紫去了韩焉处。

　　卉紫兴冲冲地进了营帐，见韩焉已睡下，微弱烛火映照下，是他如玉般温润俊秀的脸。她刹住脚步。她忽然不知，该怎么对韩焉说明自己想起来了：河西大战，公孙敖部因迷路未能与霍去病及时汇合，并因此贬为庶人。做梦梦到的？什么梦会这么准？那说是掐指算到的？那你怎么不早点算，现在才知道贻误军机？……

　　卉紫原地踱步，掂着手愁苦不已。无论如何，都不能改路。走原路，缓慢行进固然迟到，但不会“迷路”。“迷路”，只有走新开辟的路线才会发生。

　　但是假如，即便迷路，也比原路搬石头要早了几天呢？那么纵使新路迷路，也没什么关系呀？随即，她又放弃了这个想法。一里地的大小山石，一万人轮番上，也差不多三五天就能收拾出一条勉强能过的路。但是迷路的话，不确定性太大了。

　　卉紫还在唱内心戏，冷不防，被人自背后抱在怀里。她还未问，便觉耳边微微气息起伏，有点痒痒的。

　　“夫人，都睡下又来了，是为何？”韩焉低声道，音调暧昧蛊惑。

　　卉紫身子一软，嘴上却辩解道：“我是来说正事的。”

　　“是何事，非要到我榻上来说？”韩焉将她转过身，低头在她唇边逡巡。

　　“是……”卉紫有些动情，却还是说道，“公孙将军，可能会因迷路延迟汇合、贻误军机，是大罪，新路不能走。”

　　“我已布置，明日会兵分两路。鹰隼随小股骑兵运送轻便军粮、草料沿原路过去。大部队，仍遵军令随公孙将军改路。夫人，你走原路。”

　　卉紫没想到，韩焉在自己来前就下了决定。小股骑兵通过山谷，既无需耗费太多时力清理路障，又可在大队迟到的情况下，先行向霍去病部说明情况。还可携带高热高密度的干粮、战马草料先行过去支援。卉紫提着的心瞬间放松了。

　　“那你呢，一起吗？”卉紫问。

　　“我须跟随公孙将军才行。”韩焉道，“或许有阵子不得见了。你要保重自己，万事找张伍长商议。鹰隼着装与骑兵相同，若有十万紧急情况，出示令牌可全力调配人员，护你与循翁周全。”

　　卉紫有些意外，她推开韩焉：“我也可以跟着你们！”

　　“不可以。”韩焉唇角微微勾起，“你既知公孙敖部若出意外，将影响主力军决策，就更该帮助这小股军队及时抵达。”

　　“我帮助？”卉紫不解，“我怎么帮？”

　　“必要时刻以鹰隼令督办我的下属，携将士全速奔猪野泽前进。”韩焉说着，低头看向卉紫，“你不可负我。情也好，事也罢。”

　　“这是……何意？”卉紫觉察到了一丝异样。按说军队奉了军令，即便需督促也该是军队将领、不该是编外势力。

　　韩焉未作解释，只是看着卉紫，狡黠一笑。

　　次日一早，军队拔营出发。卉紫呆在循翁身边，看着士兵将写着医药的帐篷收好、打包、装车后，车轮隆隆出发，两人却原地不动。

　　也并没有人对循翁、卉紫的不出发而感到疑虑。因为原地待命的似乎也不只他二人。

　　果不其然，在大队兵马都已离开营地之后，这里稀稀拉拉地剩下了一些人马。张伍长与一将领模样的人汇报之后，便协助其整顿、点数。加上循翁、卉紫，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人。

　　列队整齐后，卉紫四下看看，只见留下的这些将士无一例外全都全副武装、威风凛凛，其中更有十来位黑甲骑士身姿矫舰、看起来十分精炼高效。除战马外，还有数十匹驮马身上背满了物资。

　　“刘会，”张伍长牵着两匹毛色油量的健壮马匹而来，对卉紫道，“过下关口后，军队会极速前行，你的马花花驮着人的话只怕跟不上速度，我让它随主公一路了。换匹马吧。”

　　卉紫略有不甘，但也毫无办法地接过马缰。之后，看张伍长将另一匹马给了循翁。

　　“张伍长，师父不会骑马怎么办……”卉紫这才想起这个问题。

　　循翁接过缰绳，嘿嘿一笑，伸手梳理了下马鬃毛，而后看着马儿澄澈明亮的大眼睛道：“谁说我不会骑马？马儿，这一路老夫就靠你了。”

　　“师父？！”卉紫简直要把眼睛瞪掉了。这个臭老头，会骑马，还一路装柔弱蹭韩焉的车、混粮草车？

　　循翁未理会卉紫，拉住缰绳，身子一跃便跨座到那匹高头大马上，动作熟练、身姿敏捷。反观卉紫，却是因新马比花花高了一头，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上了马。她不由得为这一路的疾行感到一丝忧虑。

　　然而，更让她担心的是：一百人，能挖的开山路吗？

　　但当行至谷口，便将众人心中疑虑打破。

　　此域山形蜿蜒万里、形状柔和，唯独此谷两壁陡峭，似山体开裂而成。谷长约一里，两边高崖蔽日，故而谷底草本茂盛、阴凉湿滑。这里原本就不易于快马疾行、何况因谷内最窄地段限制，并行最多十二人，故而正常情况下，军队行至此处，速度也会减至极慢。而今谷口处已堆满碎石、谷内情况不明晰，故万人军马若想从此处通过，委实要掂量一下开路花费的时间、体力、通过的速度、效率、安全性。若是人马太多马蹄引起共振、山谷二次崩塌，那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然而百人队伍就不一样了。路障不必全都清理不说，一次一人通过的话，一日便也过去了。这一条春征之路虽然尚无汉人入驻、汉军驻扎，但匈奴因打击尚在休整之中，因此此路若不是遇到灾祸，真是再安全顺利不过。

　　卉紫正在思考之时，循翁已踏马从她身前走过，行至队伍最前方。只见他不慌不忙地下了马，时而抬头四顾，时而垂手自言自语，时而在掌心画着什么图案。不一会儿，又撩起了衣襟伏地探听。接着起身，再在掌心画了一番后，便至将领及张伍长处低语了一番，而后才牵着马，回到队伍后方卉紫旁边。

　　“师父，”卉紫也下了马，“你去干啥了？”

　　“占卜是否有二次地动。”循翁捋了捋胡子。

　　“那有吗？”卉紫问。

　　循翁又捋了捋胡子：“天象无异、地底无声，该是没有了，此后一路会非常顺利。且近两日皆是大好晴天，抓紧确认度谷的方式才是。”

　　卉紫吁了口气，便见前方已经有几位将士开始下马行动。

　　谷口土质相对松动，山石、泥土滚落、堆叠，入口几乎封死；但再向谷内则泥土减少、大块岩石和碎石变多看，虽大队人马快速通过的难度较高，但想在其中寻一条单人行进的缝隙并不难。谷内最窄处，一块巨石横亘在崖顶，过其下方时巨石是否坠落一是靠行进技巧、再者也看运气。

　　既然韩焉选择此方式，相信此路已被勘探过。果不其然，那几个黑甲骑士已然开始带队整理路障，顺手得仿佛是入了无人之境。他们并不以全部清理为目的，反而是就地取石、加以利用：巨石可将谷口松软的泥土固定以便开辟入口、碎石可填充陷脚的缝隙、片状岩石可平铺在尖锐碎石之上为路。

　　如此一来，开路一事或许今日即得；明日一日，百人队伍便可通过，若全速前进，搞不好会比霍去病更早抵达猪野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