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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三二 中锋军之忧 ...

  •   次日,军中设宴,款待全军。望风台上,刘彻居中而坐,一干将领分列左右,或是严肃郑重,或是跃跃欲试,都对这场战事表现了绝对的勇气、自信与忠心。为严肃军纪且考虑到将士们长途奔袭在西北境内、饮食机制不同于在汉地,便未摆大鱼大肉。但壮行酒却是必不可少的。

      宴饮前,先由侍郎代为将昨日甘泉宫紫殿内已决策的任命宣布公示:此番作战分为东西两路。西行部队仍由霍去病为主帅带领前锋军开路,合骑侯公孙敖则为副将带领中部沿春季路线携粮草与前锋军在休屠王境内猪野泽汇合、以出其不意补充军力合围匈奴浑邪王部;东行部队则由飞将军李广为主帅,从代郡、雁门出发以牵制匈奴兵力,中锋部队则新任了博望侯张骞作为副将。

      任命一宣,便见受命者站出、便闻其铿锵有力的宣誓之声。其中,尤以李广之声最为慷慨、面色最为激动。

      卉紫随着循翁,与其他方技一起在最末端的席位上远远地看着。虽对望风台上所宣话语不尽能听清,却也能从受命将领行礼的姿态中瞧出上座的气氛。

      受命将领再次入座,被遮挡的主座上的人便又入了卉紫的眼。身着玄黑常服的那人,依旧是气概沉稳、不怒自威,张扬而自信。

      身旁的循翁戳了戳卉紫的胳膊,见卉紫转过头来,便以眼神指了指刘彻,有调侃之色。

      “师父!”卉紫嫌弃道,“你这行为也太不符合身份啦!”

      循翁没好气地拢了拢袖子,暗自笑得胡子发抖。

      一旁一个年龄也不大的小方技不明卉紫所言何意,也跟着向望风台上张望,却被医令低声呵斥了一句,悻悻地低头吃饭。

      “刘会,为何你可以直视陛下?”那小方技不服气地低声问。

      “啊?”卉紫不解,指了指台上,“陛下来不就是为了让大家看吗?但是你也别抻着脖子看嘛,这么瞧瞧不就好了。”

      小方技觉得卉紫所言在理,点了点头,之后又感叹道:“刘会你也多吃些,我听说了,虽然此番跟着中锋军,速度不会太快,但是中途可是会与前锋军分开呢。到时候有得苦,饥一顿饱一顿更是免不了的。若是一路随霍将军便也罢了,总觉得中途分开,不太踏实。”

      “可咱们走的不是旧路吗?路线熟,又带着粮草,怕什么?”卉紫道。

      “旧路也保不齐遭个埋伏,再者说粮草是运向猪野泽的,也不能都给我们吃了。”小方技说着,赌气地哼了一声,“我欲随霍将军报效国家,奈何医令说将军不准。哼!”

      卉紫一笑,才知原来小方技在为没能随行前锋军而郁闷。

      但此番对话话音未落,卉紫心里突然一个激灵。她的手在身上四下摸了摸,随后有些茫然无措。但也不过几秒便恢复了常态。

      坏了,河西大战的事,她有些拿不准记忆了。她只记得霍去病虽自损八百以斩敌一千之势惨胜,却也是军功卓著封赏无数。但是春天攻打到焉支山便折返之时,她才知道河西大战是分了两次进行。第一次,大家都随霍去病从陇西深入西域,即便路途凶险,但大家团结一起也什么都没得说。可是此番,明显公孙敖的中锋军所行路线仍旧是春天那条路线,那刚才小方技所说中途分开、另辟蹊径,又是什么意思?前锋军走哪?为什么她恍惚记得,河西大战里,并没有李广、公孙敖、张骞的封赏?

      刚才思及此,慌乱之下,她第一反应,便是如从前一样,不懂的、不知道的,手机电脑上网或翻找书籍去查。可是摸了一圈才想起身边啥也没有。

      她四下看了看,视线扫过循翁之后又折回,愣了一会儿,才看着循翁坏笑起来。

      席上三番寒暄与宣誓过后,便是一阵自由的推杯换盏。行军和大战在即,自然该予以士兵们适当的放松。卉紫这边就不必说了,因非军人,便也没了军纪束缚和军人的自律,不多时便嘻嘻哈哈起来。

      嬉闹之间,忽闻前面更大一片喧闹声,原本席地而坐的将士们竟起立一片,将一处团团围住。卉紫等人翘首看去,侧耳细听,方知是陛下亲临、慰问将士、鼓舞士气。看趋势,是要将这一带全部问候。

      其他人都为此雀跃不已,唯独卉紫面色一凛,赶紧放下酒盏。她推了推旁边的循翁,低声慌道:“师、师父,我先尿遁了……”

      循翁正捋着胡子品酒,闻言,便点点头。卉紫见得许,顾不得其他,连滚带爬地起身落荒而逃。

      除巡岗士兵,几乎全军都集中在操练场吃席。营帐这边居然有些冷清。卉紫走到营帐密布处,这才松了口气,转为挺直身子,大摇大摆地向着自己所住的营帐走去。

      绝对好时机。

      循翁善占卜,虽然卉紫其实并未真正看循翁占卜过什么大事,但是对他手上的家伙事还是比较熟悉的。他有本破羊皮卷,上面便写着六壬术,也就是传说中的掐指一算。循翁以此掐算出行顺利与否、明天是否下雨还是准的。平日循翁不让她碰这些宝贝,她只能趁此时偷看。

      但是卉紫高估了自己,这卷羊皮上的字,她虽然也认个七七八八了,可是压根看不懂每句话所说的意思。她还道小六壬是计算之法,按着公示算就好了,看来是她想简单了。

      钻研加困惑加惆怅,不觉一个时辰已过。

      午宴已然结束,循翁贪酒磨蹭了会儿,此时也赶回来了。掀开营帐之时,卉紫尚对着羊皮卷唉声叹气挠头皮,并未发现循翁靠近,直至听闻循翁老头的一声怒吼,当即将羊皮卷塞入被子下跳到一边。

      “你这丫头,偷看我的秘法!”循翁瞪眼道,伸手自被子下摸出了羊皮卷,边瞪着卉紫,边宝贝地将羊皮卷收进怀里。

      卉紫陪着笑脸,赶紧过来拉住了循翁的胳膊:“师父,好歹也是我师父,教教我呗。”

      “教你,教你也得学得会!”循翁拒绝道,“你这是要做何事?”

      “师父!”卉紫摇着循翁的胳膊,试图撒娇。

      循翁上下打量了卉紫一番后,视线又转会至卉紫脸上,盯着她双眼细瞧。虽然平日对卉紫有些个没长辈的正形,但是对于卉紫其人,循翁还是信任的。小六壬是卜术不是普通知识或玩具,卉紫如若感兴趣了,便说明她有需求,而不是随意好奇玩玩。他盯了卉紫半天,才缓缓开口道:“你究竟要做何事?”

      卉紫本就没打算隐瞒什么,何况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刚才听到前锋中锋分路而行时所担忧的是何事。既然循翁发现了而且问到了,她也没打算含糊其辞,便甩开循翁的胳膊,转身坐下道:“公孙将军与霍将军分开走,我担心。”

      循翁不解:“担心何事?”

      卉紫皱眉道:“我担心……这公孙敖,并未能取得战功和封赏。”

      循翁眨了眨眼,疑惑地摇摇头:“你担心这个作甚?这公孙敖与你何干?”他说完,想到什么,“莫不是担心韩大夫?”

      卉紫抚了抚额头,想了想,其实是这么回事。如若公孙敖未能取得战功,那定是他所率军队损失惨重。再加上猪野泽汇合前,与霍去病是分开走的,她知霍去病部队必胜、无碍,少了这么个既定结果的庇佑,公孙敖这一路还能顺利征战吗?如若战败,同行的韩焉,会不会危险?

      卉紫正想着,那头循翁却哈哈一笑:“你可真是杞人忧天。都说了韩大夫是虚职,你还道他要随公孙敖一并去指挥、作战吗?”说着一只手背着,一只手则拈虚笑着摇头走出。

      卉紫没好气地踢了一下地,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却没看到,循翁背着的手,正在掐指诀。

      才出了营帐的循翁掐诀完毕,拈虚之手忽地一滞,面色一变。他啧啧一声,回头看了看营帐门帘,心中叹道:这丫头,恐怕比神仙还灵。若是暴露来历,岂不炙手可热、性命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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