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莲》千劫玖

15、第十三章

　　仅剩的寥寥几个黑衣人不断地在密林中穿梭，一副搜寻着什么的样子，但若有人能飞上天观察，便能轻易发现，这群黑衣人非常默契地避开了额密林中的一小块地方。
　　若是云隐在的话便会发现，他们避开的，恰恰就是密谷的所在之处。
　　甚至，黑衣人一路追赶的路线，总是在不经意之下，将他们往这密谷引去，似乎他们一开始的目的，便就是这个小谷。

　　“如何，人呢？”
　　密林边缘，青衣的男子一脸笑容地坐在一张与此情景格格不入的太师椅上，一手拿着一支玉笛一手把玩着玉笛上所系的玉穗，好不闲适。
　　“回大人，如大人所愿，两人已经进了密谷。”
　　手指一顿，男子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站起身，相柳看向那密谷的方向，笑的灿烂而诡异。
　　“很好，这一局……黄泉，你该怎么解？”
　　看着男子那诡异的笑容，跪了一地的黑衣人皆是不由自主地心中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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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个为爱疯狂的人，我们当真能够相信他？”
　　一袭浅绿色窄袖长衫，凤清羽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茶盏转头看向穆天阁外遥远的地方，沉默了很久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并不仅仅是为了那个他心中的男人，而只是就事论事。

　　与那个名为柳重恩的男人认识到此时为止，凤清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外表温文尔雅，笑容儒雅醉人的男人心里，其实是一只始终蛰伏的凶兽，残暴，阴暗。只是如今，那恐怖强大的凶兽正被一条细细的锁链限制着。很细很小的束缚，只需小小的刺激便会觉醒，届时定是一场浩劫。

　　而此时，凤清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下意识地知道……
　　这只凶兽，正在慢慢地清醒……

　　“清羽，即便他确实是个疯狂的存在，可是清羽，你和我说实话，即便他真的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你会放手吗？”
　　凤清羽一窒，握着茶杯的手下意识地覆上腰间悬挂着的长剑之上。

　　能放手吗？怎么能放手？
　　他的师傅，他的亲人，他的家，他的城，他的子民……全部都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哪怕只是为了这些，他都不能放手，只能任人摆布，无计可施……

　　抬头，看向一身黑衣，那个始终守着自己不离不弃，哪怕不止一次被自己牵连，被自己伤害，被自己放弃也始终站在自己身后的多年好友，看着连渊俊美的容颜那始终温柔的眼瞳，凤清羽握紧了手指。
　　不该让他这样无望地等下去……若是注定要有人去承担痛苦，那么，为什么不让自己这样连恋人都能背叛的人来承担呢？

　　连渊……应该得到自己想要的。

　　“渊，你说得对，我不会放手……但，这一次，等这一次以后……”
　　他说，话说到一半，他皱起眉，欲言又止。
　　“清羽？”
　　看着一脸为难的凤清羽，连渊走向前几步，一手轻轻搭在了凤清羽的肩头，亲近又不显暧昧地安慰着。
　　“清羽，没事的，所有的一切，我来承担。至于你……若是，若是可以的话，若是云隐能够侥幸活着的话……回到他身边吧……我知道，你还爱他。”
　　痛彻心扉的话语在唇舌间来回了几遍，几次想要将它咽下，几次想要将眼前的男人拥进怀里……

　　可是不行！
　　他不愿意……凤清羽不愿意！他……不愿意的事情，他不会逼他，哪怕一辈子两人永远站在友情的两端也不可以！

　　云隐……你是多么的幸运，能得他一世倾心？

　　连渊咽下喉中心间的苦涩，道。
　　只是那双如墨一般的黑色眼瞳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痛苦……凤清羽看的是如此的真切。

　　“不，连渊，不是这样的，云隐他……无论云隐是否能活得下来，我这一生，终归是欠了他的，今生相欠……我无颜再去见他……只能来世再还……来世……”
　　“清羽！”
　　急急开口，连渊打断了凤清羽的话。
　　清羽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来世再报？连渊想着，手指紧紧握住了凤清羽的肩头，一脸的担忧。
　　愣了一愣，凤清羽才发现自己的好友那墨瞳中明显的担忧，想了想自己刚刚说出的话，这才恍然明白连渊这是……误会了？误会自己会在云隐死后与他殉葬来偿还他今生所欠的这些种种。

　　怎么可能！
　　凤清羽不由苦涩地勾起唇角。
　　这些错，这些愧疚……怎是一死可以了之的？但是……看着这样的连渊，凤清羽多年来被愧疚坑蚀地伤痕累累的心竟似乎划过了一丝暖意……甚至，感受着肩上几乎能让他觉得疼痛的力度，脑中那个从未褪色过的身影，刹那间竟模糊了……

　　“你放心，连渊，”抬起一只手，轻轻覆盖在连渊青筋毕出的手上，凤清羽笑的温和而哀伤“渊，我不会去死，我的罪，不是简单的一死便可以轻易赎回的……你放心，我不会去死……只是……”
　　他说着，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有些迟疑。
　　“渊，你可是喜欢我？”
　　“啊？”
　　从未想过的回应，连渊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应该有什么反应，只是脸颊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渊，你若是喜欢我，那我……那我……”
　　虽然心下已经有了决定，但真要让凤清羽说出口，还是无比困难的一件事情，所以迟疑又迟疑，他还是说的磕磕绊绊。
　　“清羽……”
　　握紧手中的长剑，凤清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了半响。一直沉默到连连渊都已经回过了神，抬起了他的脸凤清羽还是不说话。直到连渊踌躇着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打断了连渊想说的话，问道。
　　“渊，一切事了之后，你可愿意与我在一起？”

　　“清羽！我从未曾想要逼你！”
　　听清楚了凤清羽的话，连渊大声喝道。

　　没错，他确实喜欢凤清羽，从小到大从未曾改变过……可是，他不是为了逼他才会帮他这么多！他只是希望陪在身边，为他承担，不曾求过丝毫的回报。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们三人间，若能有一个能够与自己喜欢的人相守到老，哪怕只有一个人，也是好的！
　　想到这些，凤清羽伸出手小心地拉住了连渊的衣袖。
　　“连渊，我是真心想要和你在一起的……也许我还不爱你，可是对你，我并非全然无情……也许，也许以后，我会爱上你的……”
　　凤清羽说着，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抹不去那一抹刻骨的忧伤。
　　没有爱上更好……自己只配一辈子背着愧疚与痛苦，可是至少，至少连渊能开心，就好了。
　　用自己这污秽的一生，换连渊的幸福，怎么算都是一场值得的交换……

　　哪怕他自己只能带着面具活下去……带着爱着连渊的面具。

　　连渊愣住，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将这人捧在心里含在嘴里地小心呵护，他的心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是……
　　紧握着凤清羽双肩的手终于松开，连渊温柔地将凤清羽揽在了自己的怀中。
　　“好，无论你心中是怎么想的，我始终在你身边……清羽，你只要记得这句话就好。”
　　无论凤清羽心里怎样想，他都会陪伴在他身边……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等到凤清羽在他怀中幸福微笑的时候，幸福的笑，不为了云隐只为了他！

　　只为了他……只为了他连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