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清歌水影

6、浩劫与重生

　　同其他人类城市一样，镜水城的布局并不复杂，以城中河流作为天然的分割基准，再加固城墙，修出必须的桥梁，分成了职责明确的五个政治区域，南部较高地势的地区被特设为法师区，以彰显镜水城历任国王对法师的尊敬。一百年前的第二次兽人战争之后，同高等精灵交好的人类联盟派去一百位年轻学者学习精灵魔法，人类对魔法似乎有与生俱来的天赋，汲取知识的程度令高等精灵们诧异不已，而大多数学成归来的魔法师则致力于人类魔法派系的构建与传承。法师们修筑了全城最高的建筑——一座凝聚着强大魔法能量的高塔，并命名为法师塔，这一劳民伤财的举动曾经得到过诸多质疑，险些引发了政治上的动乱，得益于老国王的铁腕政策而最终得以竣工，但老国王也许自己都未想过，在数十年后的一场浩劫中，这座法师塔抵抗住了黑龙军团的攻击，极大降低了镜水城所遭受的创痛。

　　黑龙军团的突然来袭令人措手不及，他们接连摧毁了镜水城的军械库，掠夺了大部分国库中的金币，如果不是法师塔启动了紧急防御魔法罩，连镜水城大教堂这样的精神象征也会惨遭烧毁，魔法罩覆盖了镜水城的大部分地区，恼怒的黑龙们只能摧毁掉位于西南部没有防御系统的皇家花园区，将那里夷为平地，焦土味道伴随着迸裂的火花，在漆黑的夜里弥漫开来，四周沁透令人绝望的空气。

　　andrea·pirlo坐在废墟旁的一块石头上发呆，身为镜水城最年轻的高级建筑师，他临危受命，进行了城市的抢修工作，而分配给他的任务竟然是去复原镜水城门外的人类联盟英雄雕像——其中一座巨型塑像被拦腰斩断掉在护城河里，露出头部和武器，威严不减。

　　如果这是因为他太过年轻，无法授以重任，以他的性格来讲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所以在他接到任务的时候并没有过分诧异，而临近夜晚，全城的高级建筑师聚头商议进展的时候，pirlo却赫然发现分配给自己的人力几乎占了全城劳力的一半，而另一半人手则均匀地分配给花园区、军械库和国库的抢修工作，这三处受创最严重的地区几乎因为人力问题而毫无进展。

　　在分配好小组的工作之后，pirlo做了一个令他自己都十分诧异的大胆决定，他从自己负责的工程处悄悄溜走，丝毫不顾及可能会担负的责任——比如雕像在运送过程中又断开一截，或者宝剑部分在拖动的时候不小心磨损碎裂。

　　为了警惕夜间的袭击，ambrosini公爵下令城内禁止出现任何光源，原本灯火辉煌的镜水城变得黑暗死寂，宛如一座空城，只能听到巡逻士兵们铠甲撞击的声音。

　　必须离开那里。pirlo对自己说，那个工程的一切都令人作呕。他难以想象由ambrosini公爵亲自批示的抢修工程会出现令他无法解释的人力资源分配，在任何人看来，城门外的雕像——那些冰凉死板的石头——根本不应该算作抢修工程的一部分，即使算，也应该缓一缓再进行修葺，在这种令人焦躁的时刻，不公正的人力分配等于犯罪，就算pirlo自己不是刽子手，也并不想参与这种扭曲他正义感的活动。

　　他不懂ambrosini公爵，但也许公爵有他自己的战略意图，而pirlo只懂得建筑，对于自己不熟悉的领域，pirlo向来慎言。

　　他只好漫无目的地走着，恍惚间闻到了焦土的味道，他站在曾经的花园区旁静默，那里已经是一片死寂，有一些人在补搭桥梁，另外一些人在为逝去的同胞哀悼哭泣。

　　于是他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听着未燃尽的火焰发出噼啪的炸裂声。露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令他战栗不已。直到第一道曙光映上他的脸庞，才有士兵急匆匆跑来，仓促行礼。

　　[敬爱的pirlo伯爵大人，请尽快前往市政厅谒见pristo女公爵大人，今天的抢修工作仍然十分艰巨，女公爵大人决定亲自前往现场监督。]

　　尊贵而美丽的catherine·pristo女公爵，maldini陛下的左膀右臂。这个名字一直萦绕在pirlo耳边，年轻的建筑师困倦不堪，几乎没有进行思索，他站起身来又看了看焦黑的土地，吟诵几句经文段落为逝者祈福。

　　pirlo在返回住所的路上几乎闭上了眼睛，他天生没有抵抗困倦的实力与勇气，却不得不打足精神强撑下去。

　　也许可以说服女公爵重新分配一下抢修人力，这并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问题。

　　清晨的法师塔闪耀着淡蓝色的光晕，尖塔顶端的法师议会不会毫无作为，这令民众们略感安心。但事实上，pirlo曾经参与了它上一个十年的检修工作，他十分清楚目前的状况，法师塔无法短时间聚集更大的魔法能量来抵抗持续进犯。

　　没有人清楚黑龙会不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