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琥瑚

31、第三十一章 孤独

　　第三十一章孤独
　　黑暗并不是寂静的，风过叶落，鸣虫飞鸟，万物都在以声音宣示着自身的存在。
　　雷诺坐在阳台上，孤单地吹着草笛。他的跟前放着一篮子青绿的叶子。地上，他的身上，随处横躺着用过的蔫了软了的绿叶尸骸。
　　叶子吹出来的声音是单调的，空洞而孤单地随风飘送去未知的远方，然后湮没在风声当中，消失无踪。
　　雷诺知道在被他囚禁的日子里，灰依一直有在吹草笛，而且总是在吹着一个意思——依娜你在哪里，过得好吗？我过得很好，不要担心……
　　他知道那份孤独，对某人牵肠挂肚的思念是一种啃噬人心的毒。
　　门外，熟悉的脚步声在渐渐接近，雷诺停了下来，将叶子拿离嘴边，侧耳倾听。
　　人的脚步声是带有情绪的，或轻或重，或急或缓，都可以泄露出本人当时的心情。这是雷诺在眼睛受伤之后的发现。
　　此刻布莱恩的步伐是急躁的，却又犹豫着，在他的门外徘徊。爱德华则大概是倚着墙，不耐烦地用脚后跟敲着地板。
　　雷诺扔掉手上已经软了的叶子，随手从篮子里捡起一片新叶子，又再吹奏起来。不可以急躁，更不可以愤怒，盛怒之下所作的决定会成为不可挽回的错误，只有冷静才能更好地分析和解决问题。雷诺在心中默默地提醒自己。
　　不论是怎样的消息，他也绝对不会动摇的。
　　爱德华单膝半跪下身子，用手拉开雷诺捏着叶子的手，深吸了个一口气，用凝重的语气对雷诺说，“哥哥，你听我说，灰依他杀人了。”
　　雷诺静静地抬起头，直面着爱德华，却又一言不发。
　　“爰德，别乱说话。”布莱恩压低了声音，稍带怒气地说。
　　“你不也是那样认为吗？”爰德华愤惄地瞪着布莱恩，“说＇尼斯杀人狂＇的报道与灰依有关，还套关系将物证都弄过来的不也是你吗？”
　　“我只是看到第一宗案件的报道里有提到染血的变色玻璃，觉得有点可疑才会将它弄过来。没错，玻璃的确是东栋别馆的，上面的血迹也确实是灰依的。可是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说灰依曾经在现场出现过而已。”
　　“可是拆卸关节，这不正是灰依的手法吗？”
　　“世上也不只是灰依一个人会拆卸关节的。要见到尸体才能下结论。”
　　“尼斯是吧，发生了几宗案子了？”雷诺打断他们的争论，平静地问。
　　“两宗，七月十一日一宗，死了两名巡警，昨天，七月十四日一宗，死了一对夫妇。第一宗刚好就发生在灰依失踪的当天……”回答的是爱德华。
　　“爱德，我都告诉过你不要先入为主了。”布莱恩打断了爱德华的话。
　　“我又没有说什么……”爱德华不满地瞪了布莱恩一眼。
　　“不是说要尸检吗？”雷诺扶着护栏，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埃和叶子，“去尼斯的路上有的是时间让你们讨论的。”
　　风吹过来，有着海潮拍岸的声音，清新的海的气息。尼斯的蔚蓝海岸，传言中可以洗净一切般的蓝。
　　雷诺倚窗而站，侧耳倾听，想象着窗外的风景。他们抵达尼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即使他的眼睛没有缠绑带，也看不见外面的海。
　　“你还不休息吗？”布莱恩走到雷诺的身旁，给他披上—件坡风。
　　“你们在争论的时候，我睡过了。”雷诺笑笑，用手拉了拉披风的领子，“爱德睡了吗？”
　　“嗯”布莱恩点了点头，想起雷诺现在看不见，接着说，“他睡着了，就睡在你左边的房间。”
　　“嗯”雷诺点了点头，“布莱恩，你想喝酒吗？”
　　“你的伤不能喝酒。”布莱恩认真地说。
　　“你可以喝。”雷诺浅笑。
　　雷诺即使闭上眼睛也可以调酒。他的母亲曾是顶级的评酒师，自记事起，他便可以凭气味区分酒的品种。
　　布莱恩默然地看着站在灯光下摇晃调酒杯的雷诺，那身影是何等的熟悉又是何等的遥远，在他们认识的十五年里，他看了七年，又有八年不曾再见过他调酒。吧台是他的领域，孤单的不可侵的世界，直到那一年那孩子肆无忌惮地闯了进去，布莱恩才知道雷诺的世界并不是全然封闭的。
　　不会蠢到去问他有什么心事，即使雷诺表现得很平静，布莱恩还是多少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他那失语时期的端倪。
　　“我本来希望籍由这次受伤有点进展的。”雷诺倒出调酒杯的酒，将杯子推上布莱恩，“结果却失算了。”
　　“你是故意的？”布莱恩惊讶地望着雷诺。
　　“也不全然。看到光柱的瞬间是躲不了的。多亏顶幕的折射率够高。”雷诺举起双手，将缠在头上的绑带一圈圈解下来，闭着的眼睑缓缓地张开，“这双眼晴才不至于没了。”
　　“能看得清吗？绑带还是不要拆那么快的好，多让眼睛休养几天，恢复得才会好。”布莱恩担心地看着雷诺。
　　“你还真是爱操心。”雷诺坐在吧台里面的圆凳上，与布莱恩面对面隔着吧台而坐，“我知道两星期是保险时间，你总习惯多预算个三两天。原来我是无所谓的，不过看不见确实很不方便。”
　　“我会认真调查的，即使眼睛没事，肩背上的伤也不是假的。你还是少走动为好。”
　　“布莱恩”雷诺冷冷地直视着布莱恩，“对你而言，是我还是哈利斯家族重要。”
　　“有区别吗？你是哈利斯家族的家主，不正代表着整个家族。”布莱恩疑惑地凝视着雷诺。
　　“现在你不需要告诉我答案，但是你要记住一点，我只是我，终有一天你是必须要选择的。”
　　“等一下，我不明白，你这是在说什么？选择什么的，我知道亲属们对你多有微词。可是难道你打算与自己的家族对立吗？”
　　“稍早之前，我去过东栋。知道为什么那座像鬼屋一般的房子还会留在那里吗？”
　　布莱恩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里地下有一条秘密通道，是第四代家主建造的逃生秘道。不过只有哈利斯家族的传人可以打开，在我们出生之后资料就会由长辈录入秘道的识别系统。我进去的时候，有发现近期使用过的痕迹。”
　　“你是说……可是爱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