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琥瑚

14、第十四章 退路

　　第十四章退路
　　紫色的液体流入口腔，有着回忆的味道。他何其希望他仍能记得他，哪怕一点点，他希望他能记起他曾经是如何甜美地向他绽放如花一般的笑靥，如何悲伤地扑入他的怀中哭湿他的衣衫，如何脸红耳赤地和他呕气争吵，如何……
　　恢复记忆的方法很多，你可以将你知道的告诉他，填补他失去的记忆。不过灰依本人并没有缺失记忆的自觉，所以大概会当你在说笑而已。何况那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即使再想起，记忆也会有很大的偏差。而且他是以杀你为目标的，告诉他你们过去的关系。当他用过去的表情语气一边喊你雷，一边偷袭你的时候，你抵抗得了吗 ？执着于过去，便无法向前，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回到过去……布莱恩是这样说的。
　　只有他视如珍宝的回忆，对灰依而言并不存在。只有他苦苦地思念了八年，这八年里灰依却连他是谁都不再记得。
　　然而他不能将他的回忆强加在他的身上。他从不对他提起过去的一点一滴。再不甘心也唯有无可奈何地忍耐。当他一边以过去的表情语气喊他雷一边偷袭他的时候，并不是他能不能抵抗，那样的景象光是想象就足以让他心如刀割的疼痛。在他仍是杀手的此刻，他又如何对他们的过去说出一言半语。
　　灰依说他是他的囚犯。他又何尝不是他——灰依的囚犯。他被囚禁的是身体，而他被囚禁的是心，早在八年前他就已经是他的囚犯了。
　　正是在雷诺面前睡得沉稳舒适的十七岁少年。半埋在膨松的羽毛枕当中的，是连女神都称羡的美丽金发。紧闭的眼帘下，藏着如暗夜暮雾般魅惑的深紫眼眸。如同恶魔一般玩弄着他的心。
　　雷诺伸出手顺着他的金发抚摸，停留在那纤弱的颈脖，仿佛只要稍稍一用力就可以折断。
　　“我已经和安琪儿联系上了，暗杀我的命令很快就会撤销。”雷诺缓缓地说着。
　　灰依一动不动地躺着，从雷诺的手摸上他的头开始，他便已经醒了。对雷诺的话他并不惊讶，有钱人自然有的是方法保住自己的命。命令什么的撤不撤销，根本不重要，他要不要暗杀他和他释不释放他是两码子的事，主导权不同。
　　“当一切尘埃落定，你便没必要再整天被关在这里。”雷诺轻轻地撩开散在灰依脸颊上的头发，温柔地说着，“你可以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去你想去的地方。”
　　“你…… 什么意思？”灰依疑惑地问。他要放他？难道是乔恩……
　　“只要你在我的身边。
　　灰依不解地皱起了眉头，他的话太矛盾了，在他的身边，他又如何去做喜欢的事去喜欢的地方。
　　雷诺俯下身，撩开灰依额上的头发，轻轻地在他的额上印上一吻，指腹抚平灰依的眉心。
　　他的动作太温柔，温柔得让灰依有一瞬间的失神。既然他不需要杀他了，那么他还有什么必要非得对他怀有敌意？他们本来就无怨无仇。虽然被他捉弄的时候很讨厌，不过绝大多数时候他对他都是付以很大的包容和忍耐，灰依真的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我会和你在一起，做你想做的事情，去你想去的地方，只要是你所希望的，我会达成你的愿望。”
　　“为什么？”灰依坐了起来，冷冷地问。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他百般忍让，为什么要对他如此甜言蜜语。
　　“因为你是特别的。”雷诺淡淡地说着。
　　灰依呆楞地坐着，仿佛被定格一般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雷诺。
　　虽然知道这双眼睛里有的唯有挥之不去的黑暗，雷诺还是深深地为这如同紫水晶一般的眼睛着迷。轻轻地，细细地吻着那迷人的眼眸，雷诺动情地说着，“因为对我而言，你是特别的。”
　　回过神来，灰依羞涩地躲过雷诺的吻，正想说点什么反驳的话，却不小心呛到了口水，难受地咳嗽了起来。
　　雷诺好笑地用手顺着他的背，虽然再见的时候灰依一直装出一副淡定冷静的倔强模样，不过在某些地方还是相当笨拙的。似乎对甜言蜜语比较感冒，反应就像一惊一乍的小兔子一般可爱，明明小时候是他说得更多。
　　灰依平伏下来决定不追究其原因什么的，反正他又没有损失，暗杀任务撤销了，他也可以自由活动，虽然那个和他一起的概念到那种程度也说不准，不过他的那种说法不就和释放无异了吗。
　　“那么依娜呢？依娜怎么样，命令撤销之后你也会放了依娜，对不对。”灰依兴奋地抓住雷诺的手。
　　“我保证她能够自由活动，不过你们不能再一起生活。”
　　“你不是说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吗？我只希望和依娜一起 。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灰依诚恳地直直地望向雷诺。
　　“只有这个我不能答应你。”雷诺冷淡地说。
　　“哦，知道了，那么我没有任何要求了。”灰依倒下床，翻过身去背向雷诺，闭上了眼，用床孑蒙过头，“晚安。”
　　雷诺摇了摇头苦笑，对于他这闹别扭的模样，他曾经是何等的熟悉。对他施展他的温柔，他也不会恢复过去的记忆，即使是过去他也不曾如此温柔地对待他，不过他喜欢看他被宠坏的模样，一点点的任性，一点点的骄傲，一点点的别扭，一点点的羞怯，一点点的凶恶……一点点地慢慢地剥落他那敌意的面具，露出他所熟悉的所思念的真实的面貌。
　　执念于过去人便无法前进，然而灰依就在他的眼前，不再是个小小的孩子，更不是回忆的幻觉，而是活生生的骄傲的少年。没有过去的记亿不重要，怀有敌意也不重要，只要他是灰依，就足以让他倾尽一切的温柔，只求融化他，只求满满地占据着他的心。
　　他不是执念于过去，只是一个人如果找到心中的唯一，那么世间上的一切一切除此之外已经没有了意义，只有那唯一是绝对不能够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