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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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山洞里燃着一堆篝火，干燥枯草铺就的床上半躺着一个含笑的男子，看着被火光温暖了半边脸的人道：“卿之，我的伤口好疼啊。”
烤着野兔的人闻言站起身走过来，问道：“何处的伤？”
“胸口，背上，腿上……哪里都疼。”沈明决笑道。
柳卿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仍是解开了他的衣服查看伤口，目光不经意间触及了那人两肩上的伤口，眸光一晃。
手腕忽然被人扣住，“别自责，我应得的，你不刺，早晚也会有人给我这两下。我倒宁愿这是你给的，算是定情信物？”戏谑的话语。
柳卿之挣开他的手，忽然道：“你本不必救我。”
沈明决眉眼含笑：“你是说那一箭，还是方才那许多剑？”
柳卿之想起眼前人在十万大军面前纵然身负重伤也不顾一切护住自己的模样，心中第一次出现动摇。
“都不必。”
似乎早已习惯他冷硬的回答，沈明决仍笑道：“一个越强的人，越是脆弱得不堪一击，是人，都需要保护。”
柳卿之默然地起身坐回篝火旁，继续烤野兔。
沈明决也没有再开口，自知不是撒娇这块料，也不再尝试。
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人，看着那精致如画的眉眼被暖光一点一点驱散寒冷，那双艳丽的桃花眼染上半分温热，嘴角便不由得挑上浅笑。
夜，静谧。
洞中火光跳跃，柳卿之将烤熟的野兔递给沈明决，沈明决却没有接过去，只是笑着看着他。
“你身受重伤，不能不吃东西。”柳卿之微微蹙眉道。
沈明决笑着动了动胳膊，道：“我倒是想吃，胳膊受了伤，手上没劲，拿不动。”
柳卿之怔了怔，方才不知是谁抓得他的手腕直痛。
“你吃罢。”沈明决笑道。
柳卿之慢慢伸出手，撕下一片兔肉，皱着眉僵硬着手送到了沈明决的嘴边。
沈明决唇边笑意更深，咬住兔肉的同时，舌尖一扫，恰恰扫过那如玉般的指尖。
柳卿之一颤，手中的兔肉差点掉在地上。
沈明决看着他依旧淡然的神色，那一瞬间的怔愣仿佛只是错觉。叹息着抚上他紧锁的眉，语气里带着一丝心疼与浓情，“卿之，你可知你锁的是眉，我锁的是心。”
柳卿之猛地站起身，道：“你既不吃，那便睡吧。”说着，拿着兔肉坐回了原来的地方。
沈明决无奈地笑笑。
情意啊，到底是什么。
次日一早，本打算继续前往西北战场的两人却不得不因沈明决突然的高烧而继续在这山洞中住下来。
“起来，喝水。”柳卿之用叶子捧来不远处小溪里的水，扶着沈明决，让他喝进去。
喝了水，沈明决终于能嘶哑着嗓子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就不能温柔一些么？”
柳卿之将叶子放在一旁，拿过药箱，开始为他换药，“换药。”
沈明决苦笑：“也是，你没有给我两剑已经够好了，我还奢求什么？”
没有人应声。
身上的纱布被揭开，面容冷峻的人触上伤口的手指却十分温暖轻柔。
眼看那双清冷的桃花眼中竟闪过一抹痛色，沈明决的心中一震，不禁吻上那双微凉的唇。
只是一触，即刻分离，他还不想触怒他。
柳卿之只是一怔，便恢复了冷然的神色，继续上药，纱布缠到末了，手却忽然被按住，腰被揽住，穴道被点，一下子动弹不得。
“你做什么？！”话语冷厉掺杂了难掩的愤怒，这人点穴功夫了得，自己每次都着了他的道。
沈明决的下巴枕在他的肩上，看不见他的表情，语气轻佻地笑道：“我可是伤患，你得纵容我一些才好，不过抱一下而已，不要乱动。”
柳卿之冷然道：“你救我不代表我不会杀你，放开。”
沈明决笑道：“只一会儿，抱一会儿就好。”
“你——”柳卿之出口的话被一声利剑出鞘的声音打断。
沈明决抱着他的身体微微一动，身上的穴道霎时解开。
转过身去，只见那张俊美的脸上染上了灰败之气，胳膊上一个小小的伤口有黑色毒气蔓延开来，旁边地上一条小小的绿蛇被断成了两截。
沈明决浮上一抹笑意：“还好……你让我……抱了……吧……”话尽处，人也倒了下去。
柳卿之的脑海是空白的，但他的动作却十分迅速，割开伤口，绑住胳膊，防止毒性扩散。
这条蛇看似是普通的蛇，但那双红色的眼珠却不是普通的蛇可以有的，若他猜得不错，这蛇应当来自西域，名曰断喉蛇。
被它咬过的人毒性半刻中之内扩散至全身，抽搐而死。除非将它的毒液吸出来，不然任何灵丹妙药也无法将人救回，然而它的毒液，见血封喉。
断喉蛇，由此而来。
柳卿之看着眼前的人，一身伤痕累累。
——墨儿，若有人愿意为你舍弃性命，什么都不要，你会怎样报答他？
——以命相报。
——傻孩子，记住，若真有那样的人，不要以命相报，要以身相许。
当年戏谑的话回响在耳畔。
——师傅，你身上的伤……
——墨儿，为师错了，若有人肯为你舍弃性命，你也不要妄动情，你要问问他，肯不肯舍弃……这天下。
当年凄凉地笑回响在耳畔。
他僵硬着伸出手轻轻触了一下那总是含情带笑的眉眼，然后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颗药丸吃了下去，便低头含住沈明决被蛇咬过的伤口，一口一口将那漆黑中透着诡异的紫色的毒血吸了出来。
看着那毒血渐渐消除，他的神志也有些不清了，眼前一阵一阵眩晕，却仍是撑到将最后一口毒血吸出。
当最后一口毒血吐出来，他终于支撑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竟全是黑色。
他艰难地摸向腰间，却在刚刚触及那个小瓶时，无力地倒下。
陷入黑暗前，在一线光亮间，他看见有数人走进洞来，银亮的剑闪着明晃晃的光，杀意弥漫。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