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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子宁不来 ...

  •   高三复习到了最后的阶段,学校的管制明显松了很多,试卷轰炸的密度明显降低,老师们在课堂上开始强调质量。上早读、吃饭不再被老师卡着时间来,有时候甚至在课堂上一边听音乐一边做题都不再听得到老师的絮絮叨叨。以前每次考完试都着急问成绩的家长也忽然之间变了样子,看到孩子沮丧一点就旁敲侧击的用各种方法安慰,就差在脸上写着“尽力就好,尽力就好”。

      天大地大,考生最大。

      校长在最后一次年级大会上苦口婆心的说,你们要勇敢,要自信,要相信自己。

      学生坐在下面满怀忧伤的想,站着说话不腰疼。

      的确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虽然老师和秃头校长也经历过高考,学校更是一个非常有经验的统一的屠宰场,送走了一届又一届,可这次考试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舞台,演好了或者演砸了,有人欢呼或者有人惋惜,后果都是只落到一个人身上。你得对自己负责。

      有人说,高考是人生中第一次,可以把命运尽数掌握在手中的机会。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条路,面临很多很多的选择。有时候走过去了,会觉得之前的纠结根本不算什么,甚至会在未来某天的酒桌上,大胆设想有感而发,如果我当初没有如何如何,现在也许也会如何如何。可对站在岔口的来说,多少过来人的经验都无济于事,如果一心向往着一个目标,那么另外一条路就只有悬崖一个定义。对大多数来挤独木桥来说,高考这个第一次过于沉重,一个接不好就碎了。

      所以形式上说放松,学生却丝毫不敢松懈,偶尔做了一道新题发现自己看了答案还不明白,紧张兮兮的去查漏补缺;错题本认认真真的一道道记好,每次翻看都像是在看一本武功秘籍;就算倒着都能背出个二五四六来,每天早上依旧雷打不动的复习记得密密麻麻的政史地课本。规规矩矩,按部就班。

      最后一次联考过后,进行了最后一次全体排名。虽说成绩没公布,可试卷是自己写的,大家心里都隐约有数。之前的模拟也进行了不止三四遍,基本上高考成绩什么样子都已经不会再有太大变化。

      班里开始传起了同学录,这个时隔三年再次出现的东西拿在手里,却给了人完全不同的心境。初中的小女生小男生们,什么都不懂,不说为赋新词强说愁吧,也是凑热闹多于伤离别,几个好朋友隔着一个区,即使是学习变紧张了,抽个周末的时间聚聚总是有的。可高中,一分别就是真的千山万水。所以就算是很紧张,也都会在午休或者下课时间,认认真真的写下自己的寄言。有对过去的怀念,有对未来的展望,开头比喻中间引用结尾排比,整整几天把安和写的手抽筋,哀叹比高考作文还累。

      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学校开始允许回家自由复习,回去的多半是两种情况,一部分是牛X人士,自学能力非凡,不愿再跟老师的复习计划走,还有一部分是基本上不对自己报太大希望的,干脆离这个由沉闷转为微微焦躁的气氛远一点,回去过两天舒坦日子。

      不过这些毕竟是少数。安和很有自知之明的觉得自己既不是第一种,也不打算当第二种,于是老老实实的在学校呆在了6月4号,把上战场的刀磨到了最后一刻。

      然后是收拾东西。

      有一部分书已经从几天前陆陆续续往家搬,所以要整理的也没有多少。初高中部的教室要当考场,贴在墙上的东西都已经被撕得差不多了,那些无意中写下给自己鼓劲的句子,还有贴愿望的小黑板,都被清扫干净,变回了他们搬进这个教室之前的样子。

      环视着这个空荡荡的教室,安和有些恍恍惚惚的想,就这么结束了啊。

      F市是先出分后报志愿。考试的前一天早上,安和给林亦打电话,问他打算报哪里?不等林亦说话又很快的接下去,“别,你先别告诉我了。平白给我添压力。你只告诉我一件事就行。”安和停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措辞,然后慢慢的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分数足够的话,我们去一个学校,好不好?”

      好不好?不好的话我可以改,只要你能答应下来。这句话征询意见显得多么恳切呀。可被否定之后呢?

      安和记得自己上次说是在半年前,在客厅里,对着坐在沙发上的父母。她说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离婚好不好?得到答案之后,安和没有哭,也没有想自己想象中的难以接受,只丢下一句那你们就等我考完再说,别在这个时候提,我看着闹心。

      现在的安和就跟那个时候一样,紧张兮兮的等着一个答案。直到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沉默到安和几乎屏住了气,去听那头的人的如有若无传来的呼吸声,判断人还在,终于,林亦说:“好。”像平时对她弯着眼睛笑的时候的语气。

      两天的考试很快结束,最后一场,安和没有让妈妈去接,在考试的学校门口和陈佳佳会和,开心的笑着拥抱,跳来跳去,像两个小疯子,然后财大气粗的冲到冷饮店点了一大堆甜品,要把考试前不能吃的全都补回来,庆祝暑假的开始。

      安和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睡懒觉,看漫画,可以在晚上慢悠悠的去散步。这也意味着她有另外一件事需要面对。爸妈在她考完的第三天办好了离婚手续,像是每一秒都是那么的迫不及待。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的安和有些愤愤的想,我的成绩还没出来呢,这都等不及了吗。想完之后就化悲愤为食量,想起曾经用很淡然的口吻夸耀过自己厨艺的林亦还欠自己一顿饭。

      安和不是第一次去林亦家。两家离得却是不远,甚至这边的一些住户林亦妈妈也很熟悉,都是出门会遇见的。安和跟她倒是投缘,平时见人都不大会说话的人,阿姨却叫的甜,虽说明明不会做饭,却很乐于去厨房里观摩,跟林亦妈妈早就混熟了,简直是无话不谈,顺便偷听一些林亦的童年趣事。嗯,增进了解。

      安和也就是这时候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几次见林亦,他身边都带着一般男孩子不会带的真·手绢无双。林亦看着安和一脸惊奇指着的书桌上小盒子里厚厚的东西,非常自然的说:“哦,那是小表妹学手工的时候绣的,家家都送了一沓,到现在还用不完。你要吗?”

      安和:“……”

      打完电话定下了自己的蹭晚饭之旅,安和溜达着就去了,走到他家单元外头,一时兴起,打算吓一吓他。林亦家住一楼,厨房又靠着外边。安和踩着楼下小花园的边缘,慢慢的靠过去。

      人果然在里面。安和本打算直接在窗口出现给他一个惊喜,可夏天天气热,开了窗子,虽然看不太清晰,话却能听到。林亦的声音就这样传了过来,他对妈妈说:“我不打算报C大。”

      安和的脚步停住了。

      秦阿姨有些惊讶:“你不是打算跟和和去一个学校?她肯定是要报C大的呀,你之前不也喜欢那个学校吗。隔壁丫丫跟和和最要好,但她妈妈一向喜欢临海的城市,肯定会让他去G市。”

      林亦打断她:“她总要学着长大,我又不能陪在她身边一辈子。妈,把醋递给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淡,一边说还一边在切土豆丝,手法娴熟,下刀利落。就像安和曾经跟他开玩笑,如果有一天有个女孩子嫁给他,就是傻人有傻福。

      可那个人不会再是自己。外头的小虫子嗡嗡嗡的叫起来,星星在这个雨后的夜晚显得格外明亮,连一整个小区的电灯泡都阻挡不住。安和看着对她眨眼睛的星星,宁肯自己今晚没有来过,可却不能假装没有来过,甚至不能假装没事一样再面对林亦。

      这样的认知真是让她觉得糟糕透了。

      安和曾经以为,喜欢只是两个人的事。小说里那些分分合合都是骗人的,我们相信彼此,把对方作为做决定时最先考虑的另一半,认认真真的想过一辈子,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呢。现在想想,果真是年少无知,相信的,便以为能做了真。

      我可以坚持不懈,只怕你比我先放手。我可以不怕一切困难,可却听不得你说一个不字。

      那是我坚持至今的意义啊意义啊。你却一下子全给我拿走了。

      安和那天晚上终究没有在林亦家出现,连林亦打电话来没有接。不是赌气,是不敢。安和想他会若无其事的问“你不是要来蹭饭吗”,然后她也可以若无其事的答“我是个死宅啊下决心出一次门多难你懂么”。可还是不想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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