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汉?春秋》左进阳

9、尾声

　　李仕华和白阳子到了元狩六年，霍去病去世之后的汉朝。

　　白阳子查探到夏最的所在，带着李仕华去找她。那是一座村庄，李仕华看到夏最的时候，夏最正在田地里劳作。远处的天空中，一轮红日冉冉升起，近处的黄土地上，夏最一个人提着木桶在给幼苗浇水。

　　李仕华看得很心痛，夏最在汉朝的生活似乎比她想象的更艰苦。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力耕耘劳作，实在是太过辛苦的工作。现代的农业生产水平进步，伯伯曾经说过"现在种田比过去舒服多了"，但也没有多少现代人会愿意主动选择种田这项工作。而伯伯的"过去"指的还只是几十年前。那么，这一千多年前的农耕生活，一个现代读书人是如何一步一步适应过来的？

　　"小夏……"

　　夏最看到李仕华，惊讶万分，"小华！是你吗？真的是你！"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夏最带着李仕华去了她在此处的居住所，是几间木质小平房，令李仕华感到意外的是，屋里有几名仆人。夏最吩咐其中一人准备饭菜。

　　夏最向李仕华讲述了她在汉朝的生活，她一直陪伴在霍去病身边，直到霍去病去世。历史并没有因为她的介入而产生丝毫偏差，霍去病于今年病逝。霍去病给夏最留了宅院和家用，妥当安排了她的后半生。但夏最不想留在长安，不想留在有霍去病影子的环境里，便带上可靠的随从离开了京城。夏最路经此村庄时身体不适，便住了下来。安定之后，便应找些事做，她又不想从事会让她怀念现代社会的事情，便种了一片树苗。

　　"妈妈……我想回家……"

　　两人晚饭时有喝酒，夏最喝得很多，最后一直抱着李仕华哭泣。

　　李仕华抱着夏最，仰望天空圆月，她和夏最都知道，她们回不去，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第二天，李仕华跟着夏最去浇水。这是件很没有意思的事情，跟她在现代的工作一样，调动不了她的兴致。连着做了三天，李仕华就不想继续了。

　　"我想学酿酒，我还记得一些在网上看到的酿酒的方法。"

　　夏最也支持李仕华的这个想法。

　　白阳子看了看李仕华，没说什么。

　　酿酒要做的事情可比种树多些，而且李仕华是初次尝试，都有些手忙脚乱了。

　　李仕华先制作她比较了解的糯米酒，初战成功。将糯米酒密封之后，李仕华又开始尝试酿桂花酒。此时，桂花飘香，村里也有人酿桂花，李仕华便向他们讨教。不久之后，桂花酒酿也密封了起来。

　　喝着自制米酒，李仕华想起姑妈家的酒酿汤圆。她眯了眯眼睛，看向也在喝米酒的白阳子，笑着问道："好喝么？"

　　"太甜了。"

　　李仕华继续笑，"你想喝什么酿制的酒？我试试。等酿制酒拿的出手了，我再想想能不能弄出蒸溜酒来。"那些穿越小说里的主角都能尝试成功，即便没有多大把握，她总也可以试一试的，这里好歹还有一个夏最可以询问商量呢。

　　白阳子放下米酒碗，碗底已经见空，他看着李仕华，说道："我可以送你们回去。"

　　李仕华瞪大了眼睛："之前不是说回不去了吗？"

　　"之前是我不想，"白阳子不愿多说，"告诉我，你想回去吗？"

　　她们当然想回去。

　　回到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还是夏天，降落的地点还是李仕华的家里。时间显示还是她们出发的那一天，只是天幕从晨曦变成了艳阳高照。

　　数次的时光之旅，似乎只是吃了顿饭的时间。

　　看清周围的环境之后，夏最十分激动，她立刻找到手机，拨了家里的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夏最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妈……我……"

　　挂了电话，夏最立刻开始寻找最快的回家的方法，她如愿地买到了当天的机票，跟李仕华拥抱之后，就离开了。

　　李仕华送走夏最，回过头，白阳子也说他要离开。

　　李仕华大惊，"你不是说能一直陪着我的么？"

　　"现在不能了。"

　　"为什么？"

　　白阳子又变得沉默，好似春秋时期江水岸边两人的畅谈无阻只是白日发梦。

　　"必须得离开？我请求你留下也不行？"

　　白阳子回来之后一直保持着白狐的形象，如同在江畔那次，他看了李仕华半晌，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没有用法术瞬移。李仕华看着白阳子走到走廊的尽头，知道这次他不会再变成人形回来跟她搭讪了。

　　透过窗户看到楼下车水马龙的斑马线一端出现的白狐，李仕华毫不犹豫地奔出了门。

　　电梯出现的速度真慢，似乎比她跑下去会更慢。

　　脑海里停留着白狐似乎是在等待绿灯的身影，李仕华头一次期望楼下马路上的人行绿灯永远不要亮起。

　　电梯"叮"一声响，才开出一条缝隙，李仕华就钻了出去。斑马线两头已经没有了白狐的影子。李仕华不顾红灯的警告，跑向了对面。周围流窜的车辆似曾相识，脑海里依稀出现一幅相似的画面，画里有疾驰的车辆，有奔跑的白狐，还有她……

　　是白阳子跟她回家之前的相遇吗？李仕华无从得知，她对那个画面并没有更多的印象。

　　过了马路，凭感觉选择一个方向奔跑，终是发现了白狐。

　　李仕华静静地跟在白狐身后。

　　他为什么要离开？他要到哪里去？即便是要报恩，他也还没有以身相许……

　　唐朝、汉朝、春秋的经历历历在目，隐隐约约好像能寻到蛛丝马迹。在汉朝时，本应该保持金银形状十二个时辰的石头提前露出行迹；她的独自旅行，阳子只能带她去三百六十九年前的时代；明明说过，她若回汉朝，就不可能回到现代……

　　李仕华跟着白狐来到了南山，看着他钻入了一个洞穴。李仕华跟着进去，这样的动静终于惊动了白狐。

　　白狐蜷缩着身体，似乎正准备入睡，看见李仕华，眼珠瞪得滚圆。

　　李仕华抱起白狐，眼眶微红，"你怎么不跟我说……"

　　"睡一觉就没事了，"白狐声音微弱，"真的睡一觉就没事，你知道，我之前也是在沉睡疗伤。"

　　知道白狐没有生命危险，李仕华心安了些，"在我身边沉睡不是更安全？这座山，没准儿哪天就有施工，我会给你安排好的……"李仕华抱着白狐往回走，"……我们还能再见面吗？"她记得白狐上次沉睡了近五百年。

　　"沉睡术有好几层，一层，我睡上五年左右就能醒来……"

　　"真的？"李仕华喜出望外。

　　"这种层次，我醒来之后只能保持本形，不通人性……"

　　李仕华颤声问道："不通人性是什么意思？"

　　"最直接的一点，就是无法说人类的语言。"

　　李仕华沉默片刻，又问："那恢复法术，会幻化呢？"

　　"恢复法术，至少百年……"

　　李仕华心想：现在最长寿之人的寿命是多少来着？怎么也有一百二十了吧……

　　"不过，若只是恢复人形且保持下去，沉睡二十年就够了。"

　　李仕华微微一笑："二十年，我该有自己的房子了，也有不少积蓄，养得了你。"

　　"恭喜你升任财务总监。"
　　"谢谢。"
　　"你这身汉服真好看，秀丽儒雅，又显得时尚。"
　　"这是春秋时的款式，袖口、束腰都是现代设计……"
　　公司的酒会结束，李仕华独自回家，她首先去到卧室，床上的那只白狐还是跟二十一年来一样，依然在沉睡。
　　李仕华洗了澡，抱着白狐到阳台上观赏夜景。
　　"你要是醒来时，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我该怎么办哟。"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李仕华一看是夏最打来的，立刻接听。
　　"小华，小康分到了上育才小学的名额，谢谢你帮忙啦！"
　　"不用客气，孩子们还好吧？"
　　"小康因为要上小学天天兴奋，调皮捣蛋的，小乐却又一提到要上幼儿园就哭，成天闹腾，哎……你家那只还好撒？"
　　"呵呵，跟你家的两个孩子一样，还是老样子。"

　　晚风熏得人微醉，李仕华竟然坐在阳台上昏睡过去。
　　忽而，一个白衣男子出现，将她抱回卧室，盖上薄被。衣柜上的落地镜中印出白衣男子眼角的细纹。

　　"你醒了？……早饭想吃什么？要不要来杯桂花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