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汉?春秋》左进阳

7、汉二

　　"我要留在这里。"夏最对李仕华说。

　　李仕华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想待多久？你知道的，我们不能在这边久留……"白狐告诉过她们，这趟时光之旅的总行程最长为四十九天，而她们已经在唐朝耗去大半个月，到汉朝亦有不少时日了。

　　"我知道，可是我想留在这里，我想陪着他一直到最后……"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霍去病，而最后……"你的意思是……"李仕华小心翼翼问道。希望不要是她猜的那个……

　　夏最轻声说道："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李仕华立即脱口反驳，她不希望是她猜想的那个情况。瞧着夏最充满希冀又略带忧伤的双眸，李仕华放低了声音，情绪却依然激烈，"我们不可能在这里留那么久，他已经过去了……我们都知道他后面的经历……"

　　"没有，他就在这里，我要陪着他，在他身边……"

　　"你留下也改变不了什么！他还是会死，两年后甚至一年后，我们改变不了历史！"

　　"我没想改变历史，真的，我只是想看着他。"

　　"你疯了！"李仕华更激动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爸爸妈妈，我该怎么向他们交代，他们可只有你一个女儿！"

　　"我爱他们，我不想离开他们啊……"李仕华看到夏最的眼角泛起水光，便被她抱住了，只听到夏最一直在她耳边复述，"我不想离开他们……"

　　李仕华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学着小时候姨妈安慰想念爸妈的她那样，轻轻拍打夏最的后背。

　　傍晚，天色渐暗。李仕华一个人走在长安街头。两边的建筑宏伟而壮丽，李仕华却无心欣赏。

　　李仕华不太理解夏最的决定，但能感受到她的义无反顾，作为朋友，她应该尊重夏最的选择，但感情上，她还是不愿夏最留在汉朝。

　　那将是一场生离，大约永无重逢一日的再见。

　　夏最今后的日子，将是在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里独自生活，那个世界甚至不会再有让她坚持留下来的那个人。她们都知道霍去病逝于元狩六年，离现在最多三年时间。白狐没有能力让她俩在汉朝停留这么久。二十天以内，同夏最一起进行时光旅行的李仕华将离开汉朝，独自一人。

　　"娘，我这次能升到百夫长、千夫长！回来给你盖大房子住！"

　　"儿啊……"

　　路边有一对母子在依依惜别。那个少年应该即将奔赴战场。少年渴望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孝顺母亲，而他的母亲心里大概是希望儿子不要上前线，只乞求他平平安安。

　　李仕华想到了魏安，"虽死无憾！"，跟这少年一样对战争怀抱热切的期待。

　　大家都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然而，那是他们的梦想，为了追求梦想，他们愿意接受一切后果。

　　现代，追求梦想似乎变得更加困难，有的人可能连自己的梦想是什么都已经模糊……

　　李仕华想，她的追求大概是安稳度日，没有明确的目标，也没有生活的计划，更谈不上有何梦想。或许少不更事时做过美梦，但那已经离她很遥远了。

　　世上应该有许多人跟她的想法一致，不祈盼绚烂传奇的一生，只求平淡安然度过一世。但能勇敢地追求自己的梦想之人总是令人羡慕的。

　　那么，是要跟夏最分别了吗？

　　汉军即将启程前往漠北，也许，她连二十天的时间都没有。

　　借酒消愁愁更愁，然而，酩酊大醉之后却能暂时不用做出抉择，一切顺其自然，船到桥头即便莫可奈何，心理建设或许已经做得完备，能够接受任何前路。

　　"客官，我们要打烊了……"

　　朦胧中听到声音，李仕华用手支起上半身，看到店小二，"客官，小店要关门了，您看……"小二再次说明来意，李仕华转头看看右边，没有人，再偏到左边，"那边不是还有人嘛……"

　　李仕华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那个白衣身影走过去。

　　"来，我们喝一杯。"李仕华看到那人桌上有酒，坐下，抱起酒坛，朝那人敬酒，不待那人应答，自顾自仰头便喝。她记得叔叔说过的：先干为敬。

　　那桌的白衣男子右臂一屈，也继续喝他手中的酒。

　　见状，小二急了："两位客官，小店要……"李仕华和白衣男子同时伸出一锭银子递给小二，小二立刻闭嘴，离开。

　　一口喝到饱，李仕华的脸从酒坛上移开，看到面前的男子，李仕华若有所思，她用手撑着脑袋，直直看着男子，"我是不是在哪里……嗝……见过你？"

　　白衣男子没有回话。

　　"很像，很像……"李仕华低喃着，支着脑袋的手一软，她趴到了桌上，很快就不省人事。

　　第二天，李仕华是在她此地居住的房间内醒来的，她记得自己昨晚喝醉了，但进了酒楼之后的记忆都比较模糊。

　　李仕华拿出香囊，取出里面的毫毛，大喊一声："白阳子。"

　　白狐应声出现。

　　白狐没有询问李仕华找她什么事情，只是看着她，用眼神示意。

　　"呵呵，"李仕华轻轻笑了一声，将白狐抱了起来，"你身上有酒味儿。"

　　白狐"噔"一下跳回地上，看着李仕华，问："什么事？"

　　李仕华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我想问你，我们真的不能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么？比如说，两、三年……"

　　"那样，我带你们回去现代时，无法保证能够是同一天，偏差未定。"

　　漫长的两年多的汉朝生活，以及无法预知岁月的未来……李仕华的选择已经确定。而汉军马上就踏上了征途。

　　"小华，不用为我担心，他待我很好，至少我可以过两年幸福的日子。回去之后，你若有空，便去看看我爸妈……"

　　军队已经离开长安一整天了，李仕华还没有对白狐说要离开。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等夏最回来，但她真的不愿马上回去现代。

　　"我可以再带你去一个朝代。"

　　"咦？不是说最多去到两个地方，不然就回不去了吗？"

　　"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还可以再去一个地方。"

　　李仕华沉思片刻，问道："那么，我去了别的地方，还能再来一次汉朝吗？"

　　"除非你不想回现代去。"

　　"你又说这句话了，你也知道我们都是想回去现代的吧……"李仕华幽幽叹道。

　　见白狐不说话，李仕华换了一个话题，"时光旅行是按照什么算的？好像跟人数、次数有关，是吗？"

　　"是的。"

　　"还有呢？"

　　白狐蜷缩成一团，趴到李仕华脚边，没有回答。

　　再做一次时光旅行吗？独自一人……或者说，跟白狐一起。"这次，你最远能带我去哪里呢？"她是指的汉朝以前的朝代。

　　"距此三百六十九年。"

　　"唔……公元前488年？"那是什么朝代呢？秦朝始于公元前221年，那么应该是春秋战国时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