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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叹往事不堪回首(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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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仕才走后,她吩咐玉烟和黛云准备热水,她要来沐浴。沐浴完毕,她穿好衣服,便到了桂芝的房里。
“桂芝姑娘,听说你房里缺丫鬟使唤,要不要我把玉烟借给你两个月?”一进门,她便开口道,非常自然,开门见山。
“谢谢你的好意,我尚能自理。”桂芝的语气好冷淡。
“怎的?昨日见我轰走了你的情郎,你很不爽快么?”玲珑自行坐下,不管桂芝那漠然的眼神,自己倒茶喝。
桂芝轻咳了一声,绕着玲珑踱步,温和地说:“希望你以后不要那么无礼,毕竟洛公子他不同我们这些卑贱之身,不是说让玲珑你践踏就能践踏的。”
“是么?那我是否应感谢你,维护洛奕然那么久了呢?”玲珑抬眸盯住桂芝,嘴角微有笑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桂芝脸有惧意,却假装冷静,瞥看了玲珑一眼,说道。
玲珑一把站起身来,然后拍拍桂芝的肩,把她按坐到凳子上,弯腰,笑着说:“听闻,每次桂芝姑娘都挑我出楼的时候才把洛公子邀来。是否有这回事呢?是怕我奚落你的相好,还是怕我勾走他的魂呢?”
桂芝的肩膀颤动了起来:“我不知道。”
“桂芝呀桂芝,别说我不教你,若你把心交给一个男人的时候,你就输了。”玲珑用纤指勾起了桂芝的下巴,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喜欢他,但不能把心交给他,懂么?这就是我为什么比你更出名的原因。”
“我和你不同。”她只说这句。
“是,我知道,你不用强调。我只是,教你懂得收敛一些而已罢,花魁姐姐。”说罢,转身,大步踏出房门。
看着她那摇曳的身姿,桂芝恨得连嘴角都要咬出血来了。
李太白的《妾薄命》写道:昔日芙蓉花,今曰断肠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玲珑呢喃道,这样的生活,能过到什么时候?
半个月之后,迎来了玲珑的生辰。
扶青出钱为她在江月楼摆宴,邀了玲珑去。
玲珑在自己的房里稍作打扮,这次,她要穿男装去,让他们不发觉,给他们个惊喜。她一边穿衣,一边吩咐道:“玉烟,去把楼下上官扶青遣来的那辆马车打发走。顺便牵匹马来,我要骑马去。”
“是,小姐。”
过了半晌,玲珑穿件宽袖广身的白布袍,原地转了一圈,挥动着衣袖,展示给黛云看:“黛云,我俊不?”
黛云直捂嘴笑。
这时,玉烟回来了:“小姐,准备好了。小姐,你先出发去江月楼,我们二人很快就跟上,而且要是我们三个同时到,公子们会生疑的,准会认出小姐你!”
“对!出发。”玲珑急匆匆下楼,跃上马背,往江月楼奔去。
玲珑想不到,扶青竟安排了戏班唱曲儿。
一听到那些耳熟的曲目,她如惊魂一般。她打了个颤,到灵魂深处。
她站在二层的连廊里,俯看着戏台上戏子们举手顿足,一颦一笑,都是对她的唆使。
“砰砰砰”地,她冲下楼去,跨进戏班子的后台……
一刻之后,《游园惊梦》开演,坐在台下欣赏的看官无不动容,看,这是谁来出演?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台下,扶青瞪大了眼珠子,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仕才晃开折扇轻扇,笑看台上人儿;玖渊斟了杯茶,静静坐下欣赏;角落里,是洛奕然在眯眼注视一切。
两个丫鬟才刚抵达,见了这一幕,无比惊讶。
“小姐,小姐在台上?”黛云指着台上的人惊呼。
玉烟愣愣地点了点头。
站在台上高歌不住的玲珑同时也激动不已,似乎一个隐藏在她心底多年的梦想,实现了。
对于那些坐在台下静静聆听,默默观赏的看官的反应,那些认同和赞赏,她很满意。
一折完了。她直接跳往台下,有黛云和玉烟把她扶住。
她们笑得很开怀:“小姐,你唱得真好听!”
“是么?”这样直接的夸奖,她听着还有些害羞呢。
“哟,我们的玲珑很不错嘛!”扶青在不远处喊了一声。她提起裙裾,往席上跑去。
一过去,三人就围着玲珑转,夸赞之词不绝于耳,嬉笑间祝福之辞也说完了,接着就拿出贺礼来。
扶青先向玲珑一鞠躬,道:“这是代我府上那些狗奴才们道歉,那日他们对你,多有冒犯了!”继而拿出一把剑,“这是凌阳亲自献上的佩剑,我拿了来予你,当做贺礼罢了。”
玲珑捂嘴而笑,唤玉烟接过剑,倒没说什么。
仕才拿出一锦盒来,一打开,里面端放着一把纨扇,又对玲珑说:“拿出来看看。”
白绢面上写了一首诗,是冯延巳的《长命女》: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最后那四个字才是最让人诧异的——“冯仕才题”
“这,真的是你的墨宝么?”玲珑满脸惊喜。
“正是。”仕才笑答。
冯仕才的墨宝,仅存在世上的除了眼前这把扇子以外,就只有主上寝宫的那块牌匾了。
“你,会烧了它么?”玲珑把纨扇收进怀里,作拥护状,这扇子,现可谓价值连城。
“不会,这是给你的贺礼。横竖我不会烧,你会不会,我就不清楚了。”仕才的回答让玲珑心头的大石放了下来。
到最后,轮到玖渊送礼物了。
“坏人。”还没收礼物,玲珑就首先开口骂了一句,嘴上虽是责骂,眼里却有看不清的依恋和期待。
他送玲珑的,是一把锦瑟,叫做“思华年”。玲珑唤黛云接过,心里喜欢得紧。
“你们玩儿,我先去下妆。”玲珑得了这么多珍贵的礼物,心里高兴,摇摆着腰臀往后台走去,宽敞的衣袖不经意拂到案上的瓷器碗碟,“呯嗙”两声,碗碟落地开花,碎了。
在场的人蓦然怔住,然后毫不在意地继续嬉笑怒骂。
倒是玲珑,让脚步停滞了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