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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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一点也不喜欢梅雨季。
每次到梅雨季是他总能有半个月不出家门，甚至连店里都不来。我刚开始只当他是睹物思人，因为江南的梅雨缠绵而清冷，很难不让人想起往事，而老板不知道经历过什么，每次看到他我总觉得在他眼中总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
直到有一次王盟收假回来时拎了一大包东西放在柜台上，我摊开以后才发现是些我认识或不认识的中药。我问他这些要拿来干嘛。他就说老板有风湿病，这是他托他老家的亲戚按照土方子给买来的药，然后叫我快点去把药给拿去煮了。
从此以后我的工作除了看看店打打杂还增加了一项，帮老板煮药。中药不比西药，弄起来相当麻烦，一包药要煮三次，然后再把这三次的药混在一起才能得一碗药。
老板不喜欢喝中药，因为王盟拿来的这个方子的药实在太苦，我在煎药的时候偷偷尝过一点，那种无法形容但是又不同于化学药剂的味道直冲上脑，我差点没把早饭给吐出来。
后来老板就不吃中药了，说是没效果又苦，当然我觉得后者占的比重更大一点。刚开始王盟嚷嚷着不乐意，直到老板忍无可忍的对他吼道，你是不是要爷扣你工资的时候王盟才乖乖的闭嘴。
我那时候就笑王盟，说是他这方子没用。王盟白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其实我知道这方子是有用的，因为吃了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老板的风湿病都没犯，不然我也不会一直煮给他吃，王盟也不会一天到晚跑着给他找药。
很久之后我跟王盟问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王盟看着我若有所思的说，“也许他不想再被人帮，可能是怕了吧。”
我问王盟老板那个吊遍天下的样他怕谁，王盟就说，也许是怕舍不得那些牵挂。
我余下的日子一直在想这句话，却始终都没能想明白。
我工作的店是一个古董店，叫做西泠印社，在西子湖畔。我曾听老板说，古董店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所以店里的生意是难得的冷清。
我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帮那些古董掸掸灰，扫扫墙角的蜘蛛网，然后搬个凳子趴在柜台上睡觉。
店里的常客是一个看起来胖胖的人，王盟管那人叫胖爷，说是倒斗界英雄一枚，本世纪最后一位摸金校尉。但是在我这种业务不精通的人听来，这个胖爷除了是一个挖坟好手其他王盟说的就跟放屁一样。
胖爷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粗，但是很好玩，听说是跟老板出生入死的兄弟。每次他来到店里老板都会拿出最好的茶来招待他，然后带他去楼外楼吃饭，当然，有时候老板高兴也会带上我和王盟。
我只记得有一次老板喝醉了嘴里一直骂骂咧咧，什么王八邱，什么我三叔这个老狐狸，我甚至还听到了王盟曾经跟我形容的那个小哥的名字和胖子的名字。我当场就替老板捏一把汗，心说这当着面就骂开了得多大仇。
胖爷也不恼也不符合，打了个酒嗝就劈手夺过老板手里的酒，说：“天真你他妈怎么还当着姑娘的面发酒疯，行了咱们回吧，别搁着丢人现眼的多磕碜。”说着就招呼我帮着把老板扶起来。
但是老板显然是醉到了无人之境了，我和胖爷托着他上车的时候他还一直在骂，但是当胖爷把他甩上车座位的时候老板突然就没了声音。胖爷凑过去看了半天，就对我说，别担心，喝多睡了。然后就让我去开车，自己在后面陪着老板。
因为是晚上，我不敢开太快，就慢慢悠悠的晃。当时已经很晚了，路上已经不见一个人，只是偶尔会有纸屑被五月的暖风吹过，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打着旋。
我望着前面一排排路灯在黑暗中泛着暖光一直延伸到我看不见的尽头，突然感觉很压抑，大概就像是他们说的，一种孤独的感觉。
我和两个人坐在不大的车里，可是还是很孤独。也许老板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很孤独。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