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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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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支起身子,我不留痕迹的用红色的长袍将胸口的剑伤盖住。回眸,我痞痞的笑,“清宇,你没事吧?”
清宇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冲我怒吼:“你这个疯女人!干嘛突然将我推倒!要不是你!菲儿会受伤吗?!”
不远处的蓝幽小心翼翼的将木菲儿扶起来,木菲儿狠狠瞪了我一眼后,这才柔声道:“清宇哥哥,别怪幺儿妹妹。是我不好,没有站稳。”
我抑住喉中涌上来的血腥,无所谓的撇嘴,“她不是也说没事吗?有事的是我才对。”
“哼!祸害遗千年。”清宇冷哼,可还是转向我,“你伤到哪了?”
“喏!”我笑嘻嘻的递上一根手指。
纤白细腻的指尖上隐隐有一个针眼大的伤口。
“……杜幺幺!你去死!!!”
尾随着他们慢慢向不归林走去,胸口的伤剧烈的疼痛让我的脸隐隐发白。我咬紧牙,直到现在绝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这里倒下。
蓝幽慢下脚步,皱着眉低声问我:“你……没事吧?”
“有事有事,”我忙扯起一抹欠扁的笑容,“我脚痛腰酸的,蓝幽,你要不要背我?”
冷冷的白了我一眼,蓝幽显然不肯再跟我搭话,快走几步,便与木菲儿、清宇并肩。
靠着树干,身子慢慢的滑落。我捂着胸口的箭伤大口大口的喘息,眼前已经开始发昏。
如果你能够在一个时辰内将月影草采回来,我就答应你救他们。
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头,一股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精神顿时清醒了一下,我咬牙运起真气,靠最后一丝力气向山顶飞去。
撞倒在门内,我急喘几声,一双素白的靴子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嘲讽的一笑,伸手小心将白玉盒子拿出,盖子打开,里面赫然就是那株月影草。
“这,咳咳……我……带来……咳咳,你,按约定……。”我捂住嘴,努力不让血顺着嘴角滑落。
“值得吗?”
“……什么?”我一怔。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咳咳……那又有什么关系。”我按住胸口,扯起一抹苍白的笑,“你不会说……咳咳,对不对?”
他没有说话,只是弯腰拿起白玉盒子,“救了他们,你只有死路一条。救他们需要一个时辰,而你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咳咳,拜托了。”我吃力的爬坐起来,冲他摆摆手。
他冰冷的眼睛闪过一抹怜惜,转身走进内屋。
我靠在冰冷的墙边,再也忍不住剧烈的疼痛,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血慢慢顺着嘴角滑落在衣服上,好在也是红色,竟然看不出来。就连胸口那成片的血迹,也是不大明显。
“呵呵……。”捂着眼睛,我低低的笑了起来。我竟然在奢望他们会想起我,奢望死后……他们会为我伤一次心,竟然,有一种冲动,想让白罗告诉他们一切……
身子慢慢的变凉,外面的夕阳慢慢地染红了整片天空。
我将脸慢慢的靠在墙面,伸出染血的食指,一点点在墙上写下几个字。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待最后一个“常”字写下,我突然觉得自己太煽情,无奈的笑了笑,伸手边沾着血将那句诗抹去。
就这样,倒……也好。
魂魄慢慢的浮出身子,我突然想笑。这样子是干什么?让我看看,他们到底会怎样幸福?
游荡到内屋,呵,时间刚刚好。几个人同时睁开眼睛。
白罗将手中的药碗放了下来,淡淡的抬眸:“醒了就将要先喝了。”
蓝幽咬着牙吃力的坐起,皱着眉四处望了一眼:“她呢?”
“她?”白罗眉梢一挑,“哪一个她?”
“蓝幽哥哥……。”木菲儿委屈的唤道。
蓝幽的眸色一变,柔声道:“菲儿,我知道杜幺幺想伤你,可毕竟她是郡主……。”
“只是因为她是郡主?”白罗幽幽的开口。
“你到底想说什么?”清宇不耐烦的开口,“她在哪?伤了菲儿就一句道歉也不说就走了?”
白罗的眼眸闪过一道冷光,他突然淡淡开口,“杜幺幺,虽然对不起你,但我还是忍不住了。”
我顿时一惊,不禁失声道:“白罗!你想干什么?”
可惜没有人听到,只有白罗慢慢走到木菲儿的身边,在她的尖叫声中,一把拉起她的胳膊,自她的袖口中,一下滑出一把沾血的匕首。
“既然是杜幺幺拿这把匕首伤你,何必继续藏着这把凶器?”
“我!这,这自然是证据!”木菲儿的小脸有些发白,不禁提高嗓音。
“既然当成证据,为什么不把上面的‘菲’字抹掉?”白罗的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我……!”木菲儿的脸色顿时惨白,手忙脚乱的想捂住那个那个字。只可惜,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已经看见了。
“若不是你任性,故意伤了自己,然后故作害怕往丛林深处跑去,又怎么会误闯机关,还他们几个和你一起中了毒物。你明明看见杜幺幺为了救清宇,被暗箭穿透胸口,却故意不说,要她跟你们一起爬山路,还狡辩她故意故意拖延路程。”白罗淡淡的开口,就像在说一个故事一般,却句句直中要害。
“白罗!你不守信用!”我恨恨的冲他勾拳。
“你说什么?”蓝幽猛地抬头,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你胡说的,对不对?“
白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已经相信了,何必再问我一遍。”
“菲儿,这不是真的对不对?那个女人……还好好的对不对?”清宇的身子微颤,他死死抓着菲儿的袖子,努力想寻个答案。
“我,我……。”木菲儿支支吾吾,已经让清宇得手失去了力气。
“白神医,你救了她对不对,对不对?”蓝幽猛地扑下了床,死死地抓住白罗的衣服。
白罗冷笑一声,“救她?救她的话,你们怎么可能醒的过来?一个时辰,她寻月影草,我续你们的命。”
身负重伤,却去寻素来长在最艰险的悬崖深处的月影草……
“在哪?求求你,带我们去见她。”清宇踉跄的下了床。
“她?”白罗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然后转身出了内屋。
我咬咬唇,飘着跟上。
清宇和蓝幽惨白着脸对望了一下,摇摇晃晃的也跟了上去。
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外厅。在靠门的墙角,一个血色长袍的少女安静的坐靠在那里,她身侧的墙上,鲜血杂乱的涂抹在上面,隐隐有字浮现,却似乎被硬生生抹去。
少女如玉般的脸庞,唇角一抹刺眼的血色,染得苍白如纸的唇鲜血般殷红。她的嘴角是一抹安心的笑,带着以往的痞气,却……悲哀的让人想哭。
“幺儿……。”蓝幽的身子狠狠一颤。告诉他啊,那个女孩,只是睡着了,因为太累了,所以睡了一小会,马上,马上就可以醒了……
一步一步,他慢慢走过去,小心地揽过少女,将她已经僵硬的身子靠在自己的怀里。
她身上的血迹已经在衣服上干涸,在妖红的衣服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他抖着手解开少女红色的长袍,洁白的内衫上,暗红的血迹染了大片,胸口处,那个深深的洞穿整个胸口的箭伤,狰狞的仍向外涌着暗黑的血。
清宇死死地咬着唇,扑在少女的身侧,狠狠地握着她的手,那只手冰凉一片,再也不像往日那样,喜欢偷偷捏着他的手,窃笑:“美人如玉,就连手也是温润如羊脂哎……。”
他的眼角突然看到墙上那抹血迹,隐隐的竟有字。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泪突然就那么滑下来。
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在,连奢望都不可以。
蓝幽慢慢扯出温柔的笑,小心的将怀里的少女抱起,“幺儿,蓝幽哥哥陪你回家。”
他还能记得,怀里的女孩那日试探性的唤自己:“蓝幽哥哥。”
那时他的眼神很冷很冷,“杜幺幺,别开玩笑。”
她……似乎是毫不在意的低了一下头,然后满不在乎的笑笑:“呀,被你发现了。”
其实……现在想来,她很想,和木菲儿一样,叫自己,蓝幽哥哥吧?
他的胳膊触到那乌黑的长发,身子一颤。
月生国的女孩,十五岁前长发披肩,十五岁时,由男子心甘情愿的为她挽发,庆成人礼。他还记得,她玩笑似的说:“若以后挽发,蓝幽就替我挽发可好?”
他记得那时他冷冷的拒绝:“我已经答应替别人挽发。”
“哦。”她有些失望,却没有多说。
而如今,再过三天就是她的十五岁生辰。他知道,她连挽发的人都没有。
清宇慢慢跟上,他强笑着,“幺儿素爱干净,先……将这身血洗净吧。”
蓝幽默然,转身进了内务。
只听见屋内木菲儿的尖锐叫声:“我不干!我凭什么要给一个死人洗澡!我不干!”
“她是你的朋友!”蓝幽怒喝。
“朋友?我才没有!她故意弹琴吸引你们,让我成为丑小鸭!这算什么朋友?”
“那日?是她?她弹得琴?”
一瞬间,似乎所有的疑团,打开。
木菲儿深知自己说错了话,可已经收不回来。
我浮在上空,淡淡的叹了口气,任身子被上前的黑白无常锁住,离开。
那一天,恰是皇宫大宴。
我素来不爱这些喧闹的东西,恰好白天灵感一现,谱了首曲子,便兴冲冲抱了琴溜到宫外找木菲儿。
那一晚,我坐在她的院子里,明月相伴,薄纱美人,凤鸣琴音。那一晚,我与蓝幽,清宇初见。
我不爱争辩,便由了他们误认琴是木菲儿所弹,却喜欢上清雅的蓝幽和阳光率真的清宇。女尊国向来一妻多夫,我又是尊贵的郡主。便向皇上请求赐婚,可惜,蓝幽以死相逼,清宇请命远征,得胜后的唯一请求就是与我解除婚约。
我为了促成姐姐和竹筠的恋情,强抢竹筠入府,暗自送他到姐姐的府邸,却留下纨绔的一世骂名。
可我素来潇洒惯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只可惜,与他们,到底是错过了。
蓝幽抱着我转身回到外厅,神情坚定地对白罗说:“神医,借浴池一用。”
白罗淡淡的点头,“你要给她洗?”
“嗯。”蓝幽弯弯嘴角,眼神柔和的垂下,落在我惨白的脸上。
“我帮你。”清宇握住我的手。
“想清楚,你们两个还没入阁。”白罗也不阻止,只是提醒。
“我知道。”蓝幽看了他一眼,抱着我便径直离开。
身子被清洗干净,我被换上了一件素白的衣服。
脸上被蓝幽涂了淡淡的胭脂,精致的面容,就像安静的睡着。
蓝幽抱着我跃上了马,清宇翻身上了另一匹。
蓝幽冲白罗点点头,“白神医,请你照顾一下菲儿。”
白罗慢吞吞的开口,“尽量。”
蓝幽一笑,搂紧我,扬鞭夹紧马腹,“驾!”便与清宇一同向京城奔去。
皇宫书房。
皇上坐于椅上,她面色如寒冰,声音却依旧威严:“蓝右相,你当日以死相逼,再加上幺儿的求情,我才取消你和幺儿的婚约,怎么,你如今反悔?”
蓝幽抱着我跪于地上,“皇上,那时蓝幽年少轻狂,如今……。”、
“啪!”皇上狠狠地拍桌而起,“人死了你又来请求恢复婚约!蓝幽!你是不是在逼死幺儿后才有那么一点点不舍?!”
蓝幽的身子猛地一晃,脸色顿时苍白,可还是坚决的开口:“求皇上成全。”
“成全?”皇上冷哼,“你一人求成全,可知幺儿愿不愿意?”
“我……。”蓝幽语塞,可却更紧的抱住我,“求皇上成全。”
“不可能。”皇上慢慢坐下,眼里却全是寒冰,“幺儿生前护你们爱你们,若不是你们闹出一幕幕,朕绑也绑着你们送入洞房。可是如今,”她闭了闭眼,“你死了这条心吧。”
“皇上。”蓝幽猛地抬头,“皇上若不同意,蓝幽就长跪不起。”
皇上冷笑,“你威胁朕?”
“蓝幽不敢。”
“不敢?你不敢的事倒没那几件。”皇上冷笑,“罢了,若幺儿在这,定怨我不好生待你们。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留下幺儿尸身,走得远远的。二是三日后替幺儿挽发成人,我会将幺儿置于千年寒冰上,你可以每年见她一面。”
“皇上。”蓝幽咬牙,“臣……选二。”
“很好,”皇上转向清宇,“清将军当年为了取消婚约提的请求可是震惊满朝啊。”
清宇狠狠磕了几个响头,“求皇上责罚,只要可以陪在幺儿身边,清宇愿接受任何惩罚。”
“任何吗?”皇上冷笑,“很好,那朕,就罚你永生永世不得再见幺儿。”
“皇上!”清宇大惊。
“不行是吧?”皇上冷冷的闭眼,“罢了,你和蓝幽一样吧……至少,让幺儿走的没有遗憾。”
“谢……皇上。”清宇知道再反驳怕是会更糟,只好咬牙答应。
月生十年,郡主杜幺幺毙,享年十四岁。
月生十四年,郡主杜幺幺成人礼,月生国第一美男蓝幽为其挽发,当朝第一武将清宇为其守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