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问天》贪嗔痴念

128、第二十九章 几多悲喜几多愁（下）

　　“太后娘娘别这么说，晴格格念着您的好呢！”
　　晴儿也算是桂嬷嬷一手拉拔大的，自然不能让太后迁怒到她身上去，是以桂嬷嬷立刻给晴儿说好话。
　　“别人那么说，晴格格还能信了不成？这孩子是您一手带大的，您还不知道她吗？这外面嚼舌根的人，就让他们说去吧，再说也不是真的。”
　　太后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最后笑道：“你看你紧张的，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
　　这才让桂嬷嬷放心了。
　　只是主仆之间原本那短暂的温馨氛围却被破坏的一干二净，桂嬷嬷因着晴儿在太后心里的印象不由得牵肠挂肚，明显太后娘娘不喜欢和慎公主，日后有摩擦，太后娘娘不定能迁怒到晴格格身上去。和慎公主是皇上的亲生女儿有如此得宠，终归是有人撑腰的，是以太后也奈何不了她。但晴格格能依靠的可就只有太后啊！
　　“一晃眼晴儿那孩子也这么大了，是马上就要嫁人的大姑娘了。”
　　说起晴儿来，太后不由得感叹起来，岁月不饶人，一晃眼跟在自己身边还未留头的小丫头就要指婚了，所幸乾隆所选的人还是合乎她的心意的。钮钴禄氏的丰升额，一来提携了自己的娘家，二来也确实是晴儿的良配。本来她还想皇上或许会把晴儿嫁到蒙古去，毕竟她阿玛就是蒙古王爷，和亲也是可以的，却没料到乾隆到底顾念着自己是他额娘，没有把晴儿远嫁，能留在京里也好。
　　“是啊！”桂嬷嬷小心翼翼的顺着太后的话说道：“皇上也说快要给晴格格指婚了。”
　　“左不过这几个月的事，等忙过了老五，就是紫薇跟晴儿了。”
　　太后神色莫测的说道：“紫薇嫁出去也好，那孩子留在宫里我总是不踏实，只要看她的眼神我便不自在，她就是言辞上再恭敬我心里还是发憷，她怕是还怨着我当日那般说她额娘，所以心里……”
　　“您说的哪里话，和慎公主不会有那样的心思。”
　　虽然太后是自己的主子，可桂嬷嬷心里还是犯嘀咕，自己怎么看都没看出和慎公主的眼神有什么异样，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坦坦荡荡的。她反倒是觉得那双眼睛甚为漂亮，只是那一看就是汉女的温软面貌怕是惹得太后不喜。
　　“所以我说她这丫头鬼啊！连你们这等老人都看不出来。说起来她嫁到富察家也不知道是福是祸，皇后最近着实让我看不懂了。”
　　太后一边说一边叹气，心里总还是惦记着富察家日后怕是会被皇后拉拢，于钮钴禄氏总归是会为难的。虽然老五被乾隆厌弃了，但总归是不止十二一个孩子。再说令妃肚子里不是还怀着一个吗？只是那样的话着实也太小了些。
　　但说起来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
　　太后总觉得自己胃里还是不甚舒服，不想用膳，只让桂嬷嬷给她继续按着肩膀。同时半眯着眼睛看烛光一跳一跳的，暗中想道：总归是不能不提防皇后，十二那孩子她从来都不喜欢，一直都是怯怯的没什么皇家气度，再者她跟皇后的梁子也已经结了下来。若是皇后做大清朝第一个母后皇太后跟圣母皇太后，风头无量，小十二又听她的话，哪还有她这个太皇太后的位置在啊！
　　而桂嬷嬷却是担忧的暗想要不要再把杜太医叫过来给太后请一此平安脉，最近太后老是说不舒服吃不下东西，在这样下去，铁打人的也受不住啊，更何况太后这把年纪了身子也不是特别强健。听杜太医的说法，是太后忧思过甚，以至于连累的没了胃口，她暗中埋怨太后不爱惜自己，想着天大地大，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的身子康健还重要？她张口还想劝说一番，但转而一想自己虽然是伺候太后的老人了，可到底只是个奴婢，完全没这个道理来说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另一边紫薇跟晴儿却是过的其乐融融。
　　晴儿生起气来，是来得快也去得快。紫薇只要稍稍一哄，立马平顺了心情。两姐妹又有说有笑的谈起来最近宫里的趣闻，皇上似乎不止一次跟皇后提到要升了香贵人的位分。但是皇后于此上很坚持，香贵人可以进位，但一定要在封妃大典的时候跟众妃子一起进行，而且只能进为嫔位，不能在越过位分了，否则她身为六宫之主跟宫中的老人不好交代，哪能一个年轻美貌的妃子一进宫就骑到她们头上来呢！哪怕有乾隆让十二入主毓庆宫的情分在前，皇后就是不肯松口，闹得乾隆也没办法，也只能想着额外的给些赏赐表示恩宠。至于吉娜，一个常在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作为香贵人身边的侍女怕是有些不妥，正名之后怕还是要住宝月楼，宫里会说维语的宫女本来就没几个，要是让香贵人用顺手的话还得过好久，还不如就这般主仆一起凑合着过了吧！乾隆于吉娜本身就是个面子情，觉得是个一时贪新鲜好玩的玩物罢了，是以对皇后的这番安排倒是没什么在意的。
　　“皇后娘娘如今怕是在忙着十二阿哥入主毓庆宫的事，你不回去帮忙不要紧么？”
　　晴儿这般问道，她想紫薇做皇后处理琐事上的左右手时日也不短了，这一晚留宿慈宁宫跟自己厮混在一起会不会引起皇后的反感。却不料紫薇倒是不甚在意：“我早让听琴回去禀报过了，皇额娘巴不得我和你更亲近，没一点不乐意的。皇额娘真在意的事情是绝不会假手他人的，此刻她最乐意的便是自己打理永璂的事物，我去了反而自讨没趣。”
　　晴儿听了嗤笑一声，但细细想来却应符合皇后娘娘的作风，不由点头道：“有皇后娘娘这么好的额娘，十二阿哥定是-------”
　　说来两人都一愣，同时失母之人，不由有同病相怜之感。
　　“不说这些了，咱么上次说道皇阿玛的寿诞，我倒是想准备一副万寿图，只是一来最近诸事打扰怕是时辰不够了；二来也无甚新意。只是这般的话，这寿诞的贺礼可就难办了。”说来紫薇对乾隆的事到底比较上心，是以跟晴儿讨招：“你觉得我该准备什么比较好？”
　　晴儿于此也无甚主意，只道：“这世间什么好东西皇上没有看到过啊，我们在怎么用心也只能在奇巧一词上下功夫，皇上又没说一定要寿诞的礼物价值连城，咱们的心意到了便好。”她想起紫薇的刺绣功夫不错，再者笔墨丹青都是极好的，是以说道：“不如按皇上的丹青真迹，给绣成一幅画作，表了你的心意如何？”
　　“好是好，可是------”
　　紫薇吞吞吐吐道：“这般就不得不模仿皇阿玛的笔迹习惯，总归是给人话柄的。我也不想在好好地寿诞给皇阿玛出难题。”
　　“那不如你就自己做一副，皇上不是顶喜欢你的字么？”
　　晴儿提醒道：“绣成绢画，还容易保存。你觉得如何？”
　　紫薇忽然灵光一闪，喜道：“好晴儿，多亏了你提醒我。我可是想到了！”
　　“你待如何？”
　　晴儿凑上去好奇的问道。
　　紫薇只是神秘的眨了眨眼睛：“山人自有妙计！”
　　再言宫外，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傅恒府上一切如旧，只是今日他回到府上，面对着夫人殷勤布下的满桌子美味佳肴，整个人却是食不知味。
　　夫人唯有叹息，这等情况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
　　“皇上的动作可是让人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她试探的问道：“你觉得怎么看？”
　　傅恒把筷子一放：“这皇上的心思啊我们还是少猜度的为好。只要把为人臣子的本分做好就是了，你最近进宫，却跟皇后探讨一下明旨发下之后这礼节该如何办吧！”所幸老三对这桩婚事没什么不喜的，否则他们为人父母的可真要难办了。
　　夫人板起脸来说道：“你还说呢？什么都不告诉我，就让我一个人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后的脸色说话。说起来儿子答应还真是天大的幸事了，我就怕他心里反感。不过说起来，和慎公主还没有除服吧！用得着这么着急么？”
　　“我们是不急，但总归有人急的，之前可能还好，但如今看来，恐怕这桩婚事在有心人眼里恐怕是个可利用的文章，总归是怕夜长梦多。这是结亲，不能给它闹成结仇。”
　　傅恒如此说道：“不到明旨发下来的一刻，就不能松懈。”
　　“我知道的，这么多年了，这么点轻重我还掂量不清楚？”说起来夫人对自己夫君的不信任十分的恼火：“明个儿我会带着和嘉公主再进宫一次。哦，对了，听说福府上那个女人要被放出来了？”
　　一向带人温文有礼的夫人居然也这般称呼福夫人为“那个女人”，可见是对此人厌恶至极，一联想到最近和嘉的胎儿不是很稳，弄得阖府上下人心惶惶，傅恒也便有所理解。直言道：“嗯，听说是皇后娘娘恩典，放出来让她回家休养呢！”
　　“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一下子关一下子放，把人给闹糊涂了？
　　富察夫人虽然不是那等狠心的女人，但听说福家那女人毫发无损的出来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但听丈夫说：“你当皇后乐意关着她？本来就是在储秀宫出了问题了，关上一辈子那皇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总归是只能聊以慰藉。不过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就是放出来人也不中用了，你当那疯人塔是什么地方，把人往里面关那么久还能有好。”
　　“什么意思？”
　　她一下子好奇起来，福家那女人可是如何了？
　　傅恒道：“听说放出来的时候，就是个疯子了。”
　　“她本来就是个疯子。”
　　虽说知道福夫人是用何种名义被关进去的，明面上大家都这么说，但暗地里都知道那不过是皇后给出了一口气罢了，否则前一刻还好好的人下一刻怎么就发疯了？只不过富察夫人没想到她是真的疯了，不由叹息道：“虽然这人不着调，但若是能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也不至于落得这个地步。”
　　“可我怎么听说-------”
　　“嗯，福伦要已恶疾休妻，这也是有关系的。”
　　傅恒叹道：“听说还是和慎公主给求的情，说是与更三年丧、先贫贱后富贵，三不去二者具，怎好肆意休妻。劝皇后让福夫人放归家中休养，只是着令福伦跟其子好好地照看，不容有半点闪失。夫妻母子自当尽了他们之间的情义。”
　　“我听和嘉说了，她说和慎公主之前来知会过。和嘉也同意了，觉得这么办不错，毕竟福夫人也是病重糊涂。”
　　对于自己的媳妇跟未来的媳妇一搭一唱是什么主意，她这个过来人怎么不知道，既然两个苦主都如此做法，她还能有什么不同意的
　　倒是傅恒诧异的看了夫人一眼，暗中想是这个求情是真慈悲还是钝刀子割肉。不过总归是皇家的事，他们家不好表态，更何况和嘉也已经同意了。他们只需跟着办就行，和嘉公主先是他们家的主子，再是他们家的媳妇，虽然于此不甚乐意，但到底无可奈何。
　　“不过这福夫人出来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忽然富察夫人道：“总归是个关过疯人塔，出来胡言乱语也就罢了，可要是做出什么混账事来岂不是不好？”
　　傅恒于此点上掳着胡子若有所思，随即摇头笑道：“夫人大可放心，皇后特地吩咐过了，本着人伦让福夫人回私宅修养，但是不准其出福宅一步，若是再出事便问罪福伦跟其子。”
　　“如此倒是甚好！”
　　听了傅恒的话，富察夫人不禁为皇后的细心叫好。
　　夫妻二人正待聊下去，却听下人过来禀报：“老爷、夫人，三爷回来了。”
　　富察夫人喜上眉梢，整个人乐道：“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呢？快要这孩子过来！”
　　“阿玛额娘是在说谁呢？还扯上曹操了！”
　　还未等下人出去传话，就听得一阵爽朗的笑声，来人正是福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