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深处》木小乐

2、墨向何处（二）

　　到第二日中午，苏墨才从头痛欲裂中醒过来，他像是饥饿了太久的财狼，只差没将她连骨头都吞下去，浑身上下全是他的标记，肩头因为他的撕咬而泛紫的牙印触目惊心，她只瞟一眼也觉着胆战心惊。即使再怎么反抗挣扎，在他面前，也只是鸡蛋碰石头，自不量力，只要他稍一用力，都是能将她榨得粉碎，尸骨无存。
　　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他心情不错，夹杂着流水声，还能听见似有似无的歌声。他倒是大悦，她却是像身在冰窖里，浑身酸疼难耐不说，还感觉透骨的寒冷。
　　水声戛然而止，他从里面出来，围了块浴巾，边擦着滴水的头发，边栖身来到了她身边。她可不想再多瞧他一眼，侧了身，继续装睡。
　　伸出手，轻抚她发梢，难得的温柔语气，却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墨墨，要乖，你可要知道，你妈妈可是等着你奉献才能保命的哦！”说着就又要来亲她。她避之不及，视他如瘟疫，也不再假装了，猛然起身，裹住丝被就蜷缩到床的另一角去了，瞪着他，惊恐而愤怒。
　　果真是在怕着他，这样也好，如他所料，看她还有什么能耐逃得远远的。他歪着嘴，眉毛上扬，转身出了门，摸索到书房，思量再三，才拿出手机，拨通了韩秘书的手机。
　　“韩秘书，帮我拟好一份合同，在上次的基础上，加上一条：倘若她要是敢先行离开，立刻冻结她妈妈所有的医药费用！”
　　连最龌蹉的手段也用上，能拴住她人的，也就只有这样的办法么？
　　苏墨蜷缩在床角，眉间皱成一团，因为气愤，握住丝被的手指节节泛白。五年前，因懵懂无知，对他心生爱意，便妥协了，哪怕是违背社会伦理道德，也愿意背着他的妻子跟他偷偷在一起。累的时候，也想过分手，却没料想妈妈突生的车祸，让她完全彻底妥协留在了他身边，昂贵的医药费她拿不出手，伤害顾子航，卖掉自己，为了钱，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满心的罪恶感，被他苦苦折磨，一切的不详，看在她的眼里，都像是对自己深深的报应。
　　这个时候，她想起顾子航，倘若五年前，她没有决绝的跟他分手，是不是两人现在早就已经组成了幸福家庭？也或许身边还蹦跳着个两三岁的小孩，不知ta的眉眼会更像谁？那时是多么相爱啊，只差没有没有偷出家里的户口薄上民政局登记去了，却还是被命运捉弄，她终究是错过了他。
　　赵珏推门而入，换上衣衫打算出门，临末，又退到床边，说，“中饭，我叫张阿姨做了你喜欢的香菇鲫鱼汤，要保存体力，我劝你还是多吃点，不然拿什么来取悦我？”
　　苏墨气结，没犹豫半分，就抓起床柜台上的青花瓷瓶朝他砸了过去。他倒是像身后有双眼睛似的，转身将花瓶稳当利落地接在了手里，一副势力商人的口吻：“要是你砸坏了它，怕是再卖上十次也抵不上的。”
　　苏墨绝望的看着他，面前人，也曾想过凭自己真心付出，融化他那铁打的心肠，放过自己一马。几年下来，权当是瞎了眼，居然对他产生了这样的奢望。
　　她是完全没了理智，连羞也顾不上，一/丝/不/挂，腾地从床上站起来，几乎是歇斯底里，朝他大喊：“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连我自己都救赎不了了，还顾得上我那瘫痪在床的妈妈么？赵珏，你这个禽兽，我已经完全受够你了，这次我一定要离开你！”
　　他不以为意，将青花瓷放回原位，俯身下来，捏住她的下巴，字字清晰：“我看你能逃到哪去？”
　　瞬间像被放气的皮球，疲软的退到了床上，是啊，她能逃到哪？
　　凭借他如今的势力，她想要逃出他的视野，简直比鲤鱼変神龙还要难。
　　她还在想垂死挣扎，“倘若我死了呢？”
　　“那你就死给我看看，到时候我就拿你妈妈和你的旧相好给你陪葬！”总是能快速准确的抓住她的软肋，明明知道，这个世上他们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她怎敢轻易拿他们的生命做赌注，一切，就让自己承受好了。
　　赵珏最终没有出门，一直窝在书房处理文件，哪怕只是她信口开河，他也不敢大意。以前也有过那么一次意外，那次他刚飞到美国跟妻子会和，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接到了司机黎叔的电话，说是她割腕了，当时什么都顾不了，胡乱找了个借口搪塞妻子，就买了最近的航班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下飞机已经是午夜两点，窗外寒风凛冽，他却完全感知不到，一颗心尽悬在她的身上，只希望背上能多出一对翅膀，直接飞到她的病床前。
　　这些年下来，他在不知不觉中对她上心上瘾，却从不敢展现出来。稍微对她好上一点，就会令他想起死去的姐姐，她的那张脸，完全是照着姐姐当年的容貌给做出来的，只是她却丝毫没有任何印象，因她而发生的那场大爆炸，因她而死去的他最爱的姐姐。
　　他也不是不知道，将她招进公司，好比是在自己身边埋下了定时炸弹，仇恨之火随时都能将他点燃，他越想念死去的姐姐，对她的恨就会越积越深。最终爆发是瞧见她跟顾子航的甜蜜样，压制已久的怒火被点燃，凭什么她就能好好活着，顶着姐姐那张脸幸福的尚存人间，所以才起了报复之心。故意在她面前展现自己的好，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最终将她拿下，甩了她那旧相好。
　　本来是想，将她玩上一两年再一脚踹开，让她生不如死。却在看见她为她妈妈悲泣的时候，心被揪成了一团，比她还难过，他尝过失去至亲的痛苦，所以心下一软，就又将她留在了身边，救济医治她妈妈，这样善心，他倒是头一次。
　　他不放过她，何尝不是不放过自己。他们这样的关系，因着他心间的仇恨，终是没法走到一起的。而且这样偷偷摸摸也违背伦理道德，他有合法妻子，他知道她心存愧疚，中间也曾听她提起过要分开，可终究是变成了他不愿放手。她割腕那次，他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倘若再有下次，我就直接冲到医院摘掉她妈妈的氧气罩，再派人将顾子航也撞成个伤残人士。拿她最重要的两个人威胁她，逼她器械投降，这次也是一样。

　　苏墨终于起床，路过书房的时候，看见里面暖黄的灯光，朝里望了望，便轻轻喊他“吃饭了！”仿佛之前的种种都未曾发生。
　　自昨日起，两人几乎都是滴水未进，吃饭的时候，胃口都出奇的好，将张阿姨做的饭菜扫了个空，看得张阿姨在旁边乐呵呵裂开了嘴。
　　填饱了肚子之后，苏墨就套了件外套跑到天台上晒太阳去了，赵珏默默地跟在她身后，随手拿了份文件就坐到了她旁边的椅子上。她现在这个心情，表面上平静，估计心里早已经五味杂陈，抑或是痛苦不堪，想不通，就有可能从天台上蹦下去，他是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的。
　　许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她不耐烦的开了口：“赵先生，你不用时时跟着我，我要死的话，也是不会死在你的房子里的，放心去忙您的事就是了！”
　　赵珏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眯着眼，打量她，“哦，不是在我这，难不成想死到顾子航身边去，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要死，也只能在我这里。”
　　哎，她苏墨逃离不了他的！
　　十月的太阳，暖暖的照在两人身上，倘若不知情的外人瞧见，定会以为他们是世上最为平常恩爱的夫妻。苏墨嗜睡，没再搭理身边的腹黑分子，眯着眼，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接近傍晚，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不知道，亏得，他还掂念着她会有被冻死的可能，在她身上留了条厚毛毯。下楼询问张阿姨，才知道，赵珏因接到个紧急电话，已经坐最早的航班赶到美国去了。
　　她用脚趾头都想得到，他定是去会他那正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