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意识的永恒（佐樱/短）》NarrateRain

1、第 1 章

　　零

　　我总是一遍遍告诉自己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我自己却从来都不相信。
　　我猜潜意识里我已经把这当成了永恒，尽管在我已经对自己说了无数次，这不过是个阶段。

　　一

　　离别比我想象的容易。
　　其实我根本就不记得佐助死亡的日期，若非每年的祭奠之礼。
　　往常总是鸣人提醒我这个日子，有时候他出任务换成了卡卡西来提醒。而今年，他们两个都不在的时候，居然是师傅提醒了我这个日子。
　　她是面带愧色的，有些不忍和微微的难言。也许因为佐助是死在医院的病床上而非战场。可是这并不能怪她，我自然是懂得的。
　　我简单的应下之后开始思索该带什么东西去看看佐助。
　　五代火影大人在我身后欲言又止，我停下来看着她，并不急着先开口。
　　“樱……”她顿了顿，又说，“如果你难过的话……”
　　“谢谢师傅关心，”我稳稳的截断了这句话，“我很好。”礼貌的语气里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其实我不懂得大家为什么这样担心我。
　　每次听到他们说起佐助时刻意减小的音量，我总是觉得有些无法言喻。
　　宇智波佐助，这几个字对我来讲并不是就此成为禁句了，我可以自然而然的谈起他来，可每次话题都在其他人担忧的眼神中结束。
　　我不是故意的，比如佐助死亡的日期，是真的不记得而不是一种刻意的遗忘。
　　因为除了日期，其他的一切明明都被我死死记住了。
　　或许人的记忆是有选择性的吧，我接受了他死亡的事实，却怎么也记不住，那个准确的，他离开我的日子。

　　二
　　最后我还是空手来了墓地。
　　墓碑上有些陈旧的照片，是从卡卡西的第七班的合照上切割下来的。
　　我们找不到他更多的照片。
　　佐助从来不喜欢照相，就连这张照片上也是不怎么笑的表情。只是可惜少了边上鸣人与他对应表情的映衬，显得分外的孤单了。
　　能见到照片上这样表情的佐助，恐怕也就只有鸣人在的时候了吧。

　　脑海里更为清晰的，是最后一个星期他的样子。
　　抢救结束以后，师傅看着我难言的摇了摇头。那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半晌，我不知道她的声音是从哪个方向飘过来的，她说，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我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发出一个声音来应答。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会瘫软在地上，甚至我的余光已经看到了一旁井野准备扶住我的手伸到了半空中。可是我比自己想象的还有镇定许多。脚步是乱的，但是我还是走过去了。
　　转动门把手的时间好像是几个世纪。第一次，我如此仔细的去聆听，或许是谛听锁转动的声音。那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杵进了心里，每转过一度都无比艰难，血肉模糊的疼痛却无法停下来。
　　我不能停下来，因为我要去见你。
　　日期虽然记不清了，但是我知道那是早春的时候，因为我的手尚且比门把手的铁还要冷，血液有凝固的感觉。或许更凝固的是我的思维，我不知道我想要干什么，或许只是想要看看你，反正，我那么做了。

　　病床上的佐助很安静，安静的让人觉得恐惧。那种安静和以往的感觉不一样。
　　佐助从来都是一个安静的存在，可是却是一个安静的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然而此刻，他就像一俱没有灵魂的躯体那般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存在感。那空洞让我觉得恐惧，让我觉得他已经远离了这个世界。

　　下午三点，安静的病房里，唯一耀眼的是阳光。
　　像是某种会流淌的温柔的介质，阳光蔓延下来，伸展开来，在病床上惨白的少年脸上留下一层温柔的光芒。
　　佐助，那个也是你么？

　　三

　　瘦削的下巴和苍白的脸无声的透露他身体虚弱的信息。
　　呈现在我眼睛里的画面很素净，医院的墙壁总是和医生的制服一致的雪白，淡蓝色的窗帘在阳光下颜色越发的淡了，他黑色的头发是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突然想到了水墨画。
　　如果真的如此的话，我想这幅画面怕是在我心里有了入木三分的程度。印刻远远不够，只有烙印尚且能匹敌。
　　天知道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在或许应该被称为生离死别的时刻，我却居然神游到了水墨画的世界。可是那世界的尽头，有一天，那个叫做宇智波佐助的少年曾经入过我的梦。

　　一个小雨的日子，他撑了一把素雅的油纸伞，止步于荷塘的边缘伸手唤我过去。
　　那梦的场景如此清晰，我的皮肤那么清楚的感受到雨水飘落，微凉的感觉。脚底有一点点的滑，我向他跑过去，每一步都有清脆的声响，溅起小小的水花。
　　南国雨天潮湿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等我终于跑到他身边的时候，我看见一望无际的荷塘，荷花开得千姿百态，每一朵都有不一样的味道，却没有颜色。犹如泼墨一直蔓延到天边。那般的盛大却颓废。
　　整一幅墨景图，而他没有表情，我的红衣成了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我看向他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恐惧，他的黑发黑瞳还有白衣与整个画面几乎要融为一体，我却那般的格格不入。
　　我想叫他，然而发不出声音，接着整个画面开始扭曲，直到佐助融进整幅画里，好像一个只有黑色的染缸，压抑的让我透不过气来。
　　雨越下越大把整个梦境的墨色重开来，晕染成模糊的一片，直到我看你不见。我在水墨的雾气里瞪大了眼睛寻觅，模糊了视线的却不是眼泪，而是你消散的影。
　　那样美丽的梦，却是这般残忍的结局。
　　于是当我看到病床上佐助苍白而削瘦的脸时，没有过多的意外，好似早就料想到了这样的结局，那一刻心中竟然澄明的有如此时窗外的天空，风轻云淡。

　　一分钟，还是一个小时。
　　我不记得了，或许准确的说，我并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佐助的病床边站了多久。即使是一辈子又怎么样呢？我听见有个声音在耳边清楚的说，你将要失去他了。
　　所以，多久也根本就不够我把你的样子牢牢的锁在心里。
　　如果你不愿意，即使我锁住了，也不过是个镜花水月的幻影罢了。
　　宇智波佐助，我从来都拿你无可奈何。或许我甚至是恨过你的，可是那浅薄的恨意总是在见到你的瞬间融化在你看不穿的黑眸里，我想我还是爱你多一点吧。可是这多的一点却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即使到现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的情绪，即使是最微小的波动也能轻易的牵动我。
　　而此刻，已经没有任何情绪的你，为何还是如此轻易的，让我无所适从。

　　于是我伸手，几乎是有些贪婪的伸向他安静的脸庞。
　　让我惊讶的是，在指尖碰触他脸庞的一瞬间，那温度，竟然有如暖春般的温柔。
　　那是属于你的，却不能命名为你的温度。
　　于是也就在那墨眸睁开的一瞬间，我像是受惊了一般的收回了手。
　　他默默的看着我，眼睛里全然是了然和坦荡，仿佛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已经明白的彻底。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听到他淡淡的说，“对不起……”
　　可是我却始终也没法接上一句“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