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买卖》一丝微雨

3、被诅咒的古董店

　　“对不起，我迟到了。”赵云有点惊讶的看着站在店门口的四个人，那个打着把黑伞背对着自己的人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主人吧，看样子还是个年轻的姑娘，看了眼天空，有点阴沉，却并没有在下雨。
　　“不，是我们早到了。”时矽面带微笑的看着来人，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肥羊。
　　“啊，我这就开门。”赵云丝毫不敢怠慢，从包中掏出钥匙，打开了店门，途中甚至没有顾得上看一眼那个年轻的姑娘，毕竟这一个月来虽然有好几个人对这店有意思，只是每次回去考虑，不出三天无一例外的都回绝了自己，这让原本一点也不迷信的自己也感觉出了其中的邪乎，姑父他们一家可都等着这救命钱。
　　“请坐。”好在，这家店的古董虽然都卖光了，家具却还留着些，不至于让客人站着谈生意，“请喝水。”只剩下了矿泉水，也只能凑合着了，只是，却只有那个女孩坐了下来，而且并没有收起伞，“额，这是室内，您可以把伞收起来了。”呆呆的看着女孩站了起来，将伞撑在了门口，复又回来坐下，她很美，却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就像是没有感情的陶瓷娃娃。
　　“你并不是这家古董店的主人。”
　　赵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女孩是与自己讲话，“啊？哦，这家古董店是我姑父的，因为要搬去外地，才委托我代为转让的。”
　　“是吗？”
　　赵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似乎一下子就看穿了自己的谎言，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心中的一丝惊慌，从包中拿出了一叠文件，“这是房契，这是之前谈妥的合同。”一一展示给女孩看，仿佛怕对方反悔似的。
　　“这家店不干净。”百里唯并没有看文件，只是看了眼挂在门口的风铃，不过只有这样，零屋才有生意。
　　“啊？”赵云突然觉得这个女孩是在故意的吹毛求疵，难道还想压价不成，“是这样的，这家店已经歇业三个月了，不可避免的会积点灰尘，只要打扫一下就焕然一新，当然，如果你还不满意，可以重新装修，说句心里话，这家店可是祖传的百年老店，在本市的古董界也是小有名气的，这您可以打听打听，价钱方面是决不能再低了，二楼的起居室装修的也颇具古风，还附带一个阁楼，相同的条件，就算您用三倍的价格也是买不到这么物美价廉的房子的。”
　　“主人，您如果不满意，还有别的选择。”时矽嘴上是这么说，但这家店是自己最中意的，地理位置好又便宜。
　　“不用，签合同，今天就住下吧。”百里唯看了眼空荡荡的一楼，是不是需要从零屋的仓库搬点东西出来撑撑门面？
　　“是。”时矽略带可惜的看了眼男人，如果不是他姑父收了不该收的东西，也不会弄到这个下场。
　　“好的，好的，这是合同。”赵云没想到这样就签了，难道这只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买来打发时间的吗？不知道姑父对这样的买家作何感想。
　　“这是支票，请收好。”难得的，时矽丝毫没有惋惜，心情很不错的交出支票，相对的，收回的是房契和买卖合同。
　　“那么，从现在开始，这家古董店就是属于你们的，合作愉快。”赵云倒也没有多少的不舍，这大概就是姑父拜托自己的理由之一吧。
　　“等一下。”百里唯叫住了即将离开的男人。
　　“您还有什么事吗？”不会有变故吧，赵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要下雨了，带上那把伞吧。”那个风铃似乎把他也记恨上了啊，和他也算有缘，就帮他化解一次吧，“时矽，名片。”
　　“主人。”时矽很勤快的掏出名片，这意味着又有生意可接了。
　　“将这个交给这家古董店的前主人，如果他想救他的家人。”百里唯看到了男人眼中的吃惊。
　　“啊。好的。”赵云觉得这个买家很奇怪，名片很简单，零屋？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到底是什么？而且并没有联系电话，只是当前脚刚踏出店门，却突然下起了漂泊大雨，好在那个女孩给了自己把伞，略带深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只是女孩已经转身，而另三个人却对着自己微笑？
　　“主人，那个风铃怎么办？”狐缨伸手摇了摇风铃，声音很清脆很好听，只是却带着恶毒的诅咒。
　　“不着急。”说完便转身上楼。
　　“切，怕什么，不就是个风铃嘛！”古澜一脸的无所谓，跟着上楼。
　　二楼是个三居室，还留有一些家具，而阁楼显然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已经积满了灰尘。百里唯看着一起跟着上楼的三人，退出，关上了阁楼的门，摘下了脖子上的玉坠子，划破手指，看着它再次变成血红，插进门锁，“我以零屋主人的身份，以此门为媒介，接通通向零屋的空间。”风起，尘落，一切恢复平静。
　　“二楼是我的，你们依旧住在零屋中。”雨似乎停了，“狐缨，楼上交给你了，古澜，楼下你负责，随便找点东西摆上去，弄得像样点就行。”
　　“是。”
　　“时矽，我们该去接生意了。”百里唯临走前从风铃上摘下了一颗铃铛。
　　“是，主人。”
　　方伟很是激动地抓住赵云的肩膀，“小云，这张名片你从哪得来的？”
　　“姑父，你怎么了？”赵云是一头雾水，难道姑父认识那个买主？
　　方伟看着在ICU病房靠着仪器才能维持生命的妻儿，半年前他们突然在客厅晕倒，送到医院，却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只是这样带着安详的表情躺着，再也没有醒过来，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虚弱，什么也做不了，在上个月更是被送入了ICU病房。自己家族从祖辈开始便做古董生意，所以有些事他还是不能不信的。找了好几个半仙，只是当他们一踏进自己的店就直接指出自己收了不该收的东西，所以家人被诅咒了，但他们却只能设法延缓他们的死亡，解除不了诅咒，那一刻他好恨自己。卖光了所有的古董，妻子和儿子却依然那样，仿佛死了一般，多么希望受到诅咒的是自己，都是自己的错。直到不久前一个半仙告诉自己，或许零屋可以救自己的妻儿，只是，零屋很神秘，很少有人类知道它的具体位置，更重要的是，它做的是买卖，也就意味你必须付出他们愿意接受的代价。
　　“小云，是谁给你这张名片的？”方伟只能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医生和半仙都告诉自己，妻子和儿子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
　　“是今天买古董店的买家给我的。”赵云有点怀疑，难道姑母和表弟的病情让姑父崩溃了？原本那么精壮的一个人，短短半年的时间，已经变得憔悴不堪。
　　“他们还在吗？小云，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姑父，你别着急，他们说今天就住下了。”赵云有点担心男人现在的精神状况。
　　“你是要找我吗？”百里唯透过玻璃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两人，看来是有人已经想尽办法给他们续命了，只是，并没有能够解除诅咒。
　　“！”对于突然出现的女孩和老人，方伟丝毫没有心理准备，他们就是自己要找的零屋的人吗？显然，自己的侄子也是很惊讶，或许，他们真的能救妻子和儿子。
　　“你们是零屋的？”方伟的声音略带颤抖，不知道是紧张亦或是害怕。
　　“我是零屋的主人。”百里唯并没有转身，依旧盯着病床。
　　方伟原以为得道高人一般年纪都很大，至少是眼前的老人，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请，请你救救我的妻子和儿子！”
　　看着这一幕的赵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切都太过于诡异，难道她之前说的不干净并不是指屋子有灰尘？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那么你愿意支付什么代价呢？”时矽带着商人特有的微笑，走到男人身前。
　　“只要你们能够救我的妻子和儿子，要多少钱都无所谓。”是的，他不想失去妻子和儿子，就算倾家荡产也愿意。
　　“有钱能使鬼推磨吗？”百里唯叹了口气，果然是因果轮回。
　　“显然，我的主人并不满意这个答案。”确实，人类的金钱对零屋来说就如同废纸。
　　“那你们想要什么？只要能救他们，我什么都愿意给！”方伟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就算那些半仙又有哪个不看重钱的？
　　“那么。”百里唯走到男人身前，吐出了略显残忍的话，“你们家族血脉的断绝便是我收取的代价。”
　　“什么！”方伟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答案，是要杀了自己的儿子才能救自己的妻子吗，不，他做不到，妻子也不会愿意的，“什么…意思？”
　　“主人的意思是你的儿子将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时矽好心的解释了下，免得男人误解。
　　“这…”方伟犹豫了，自己家族男丁稀少，向来一脉单传，如果儿子无法有自己的孩子，那么家族的血脉就真的断绝了，他能做这个决定吗？老祖宗们能原谅他吗？不，或许还有别的办法救他们。
　　“拿着。”百里唯看出了男人眼中的犹豫，将手中的铃铛递给了他，“想好了就来零屋。”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话，“他们最多活不过五天。”
　　这句话就如同晴天霹雳，男人一下子崩溃了，跪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似乎能听到他哽咽声。
　　“姑父，你振作点，或许他们是神棍也说不定，你不能倒下啊，要不姑母和表弟该怎么办。”在这种情况下，赵云也只能这样劝慰着男人。
　　当天晚上，医院便给男人下达了病危通知书，男人呆呆的看着通知书，突然注意到了手中握着的铃铛，自己竟然一直握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只是仔细瞧瞧，竟然有点眼熟，这，这应该是自己半年前在一个地摊上买的，有一定的年代了，音色也不错，而且很便宜，自己便买了回去，挂在了店中，后来出事了也就忘了这茬，别的古董都卖了，却唯独留下了这个不值几分钱的风铃，难道那些个半仙嘴里说的收了不该收的东西就是指这个？而这一切确实发生在挂上这个风铃之后，难道他们真的活不了五天了？
　　百里唯对于古澜和狐缨的工作还是挺满意的，甚至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现在的古董店，自然也已经改名为零屋，在正门中间挂着名为零屋的牌匾，只是路人似乎对于这新开张的店完全没有兴趣，连匆匆的一眼也不愿意施舍。
　　“主人，尝尝看，这是我新做饼干，还有这个红茶据说味道也不错，您试试。”狐缨很是殷勤，能留在主人身边照顾她一直是自己的心愿。
　　“切，我不就想替主人试试味道嘛！”古澜揉了揉被打红的手，不过饼干还是到嘴了，味道不错。
　　百里唯看着消失了两天的时矽出现在了屋内，放下了咬了一口的饼干，“很甜。”喝了口茶，缓解嘴里的甜腻。
　　“主人，已经查清楚了。”时矽捏了捏肩膀，果然是老了啊，干不了这种腿脚活了，“那个风铃是一个男人送给一个女人的定情信物，只是后来那男人外出做生意，发达了，娶了个城里的富家女，十几年都没有回家乡，而那个女人依旧每天看着那个风铃，在默默地等着那个男人回来，实现他们曾经的海誓山盟，等成了一个老姑娘，那个男人却还是没有回来。后来，她听到邻村外出打工的人回来说起了在城里发达了的男人，便卖了家里的房子，带着那个风铃去找那个男人，结果可想而知，她被那个男人赶出了门，盘缠用光了，又生了病，便在一个破败的寺庙中，抱着那个风铃死去，只是死不瞑目，她的怨气化成了诅咒，诅咒那个男子断子绝孙。”
　　“很狗血。”百里唯有点无奈，有时候人类的执念太过深了，“那个男人便是他们的老祖宗。”
　　“是的。”时矽说完给自己倒了杯红茶，味道还可以，“生意上门了。”
　　“欢迎光临零屋。”时矽似乎一下子恢复了活力，将男人引进门。
　　方伟有点不敢置信，这真的是自己曾经拥有的古董店吗？竟然找不出原来的一丝痕迹，彻底被震撼到了，如此的奢华，一瞬间都快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请坐。”百里唯给男人倒了杯红茶，递给了他。
　　方伟的心思完全不在喝茶上面，随意的喝了一口，便迫不及待的表明来意，“请您，救救我的妻子和儿子。”
　　“那么，你决定了？”
　　“是的，血脉断了就断了，请您救救他们吧。”男人的头发也就这两天全白了。
　　“交易成立，你们家族的子嗣我就收下了。”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古澜，“将门口的风铃摘下吧。”
　　“是。”
　　“真的是这个？这个就是我不该收的东西？”方伟很懊恼，自己当初怎么就会看上这么个风铃？
　　“不，它注定会来到你身边，狐缨，准备把刀和小瓶子。”关上了一旁的窗户，还是不要见光的好。
　　“是。”
　　方伟看着面前的女孩解下了最中间的铃铛，在自己举起的手臂上划了个口子，让鲜血滴到了铃铛上，最后用瓶子接住那滴血，盖上盖子，这就完了？刚想问出心中的疑问，眼前便出现了可怕的一幕，一个厉鬼向他们扑过来，嘴里还发出刺耳的尖叫，“可恶的女人，竟然多管闲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方家所有的人！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别想活命！”自己的心脏猛烈的跳动着，只是女孩依然很淡定的将瓶子扔到了老人的怀中，才不紧不慢的下令，“时矽，收好，古澜，抓住她，她很吵。”
　　“是。”
　　古澜跃起，刚想出手，这个厉鬼倒是主动朝自己扑了过来，这倒也省事，三两下就将其狠狠地踩在了脚下，看她这摸样，完全不需要怜香惜玉。
　　“混账，放开我，我决饶不了你！”厉鬼一边挣扎一边咆哮，只是似乎一点也没有意识到现状。
　　方伟看着女孩一丝惊慌也没有的走到厉鬼身边，蹲下，拽着她的头发，只是轻轻地说了句‘你很吵’，那厉鬼便真的不再出声了，倒像是被吓到了一般。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这么执着吗？”百里唯有点不理解，为了抛弃自己的男人，就算变成厉鬼不得往生也愿意？
　　“不！我要方家断子绝孙！我要让他后悔当初的背信弃义！”
　　“他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完全不知道现在发生的事，又谈何后悔。”说实话，百里唯最不喜欢和人废话，更谈不上让一个只剩下仇恨的厉鬼回头是岸。
　　“不！不！我恨呐！我恨呐！我诅咒方家断子绝孙！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们！”
　　“这就是你的选择？”这是她的极限。
　　“是的！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古澜，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是的，主人。”古澜幻化出自己的本体，干净利落的挥剑刺入了厉鬼的头骨，看着她化成黑雾一点一点的消失。
　　方伟被这一切吓得瘫倒在了椅子上，颤颤巍巍的开口，“难道…你们…不超度她吗？”
　　“不，是她执迷不悟，就不必浪费时间。”百里唯自然不会说是因为超度过于麻烦，时间过于长。
　　方伟抓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算是压惊，只是心脏依旧跳的很快，“她…说的他是？”这个厉鬼一定是与方家有纠葛的。
　　“他是你的老祖宗，她则是被你老祖宗无情抛弃的女人。”百里唯说的完全不带感情，因为这也确实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那她，是往生了吗？”至少方伟是希望这样的。
　　“不，是灰飞烟灭。”百里唯并没有隐瞒，“如果你替你老祖宗过意不去，那么就给她立个往生牌。”
　　“那我的妻子和儿子…”方伟问的很忐忑。
　　“他们应该已经醒了。”百里唯看了眼男人，“交易完成，时矽，送客。”说完便上楼，她可不想把那咬了一口的饼干吃完，太甜，讨厌甜食。
　　“是，主人，请这边走。”既然交易完成，那么这个男人在自己眼里显然已经不受欢迎了，时矽几乎是半拉半推的将男人送出了门。
　　男人看了眼大门，便急忙向医院赶去，他的妻子和儿子正在医院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