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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初露锋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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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明西疆灵州,突厥来犯,兵至灵州城下。灵州乃是西明西北重镇,素有“关中之屏蔽,河陇之噤喉”之称,历代为兵戎征战之地。
晨曦,日升东方,将灵州城映照在霞光之中,时为三月,初晨的气候有些凉,一名将官一路跑上城楼上,果然看见一个身穿银白色铠甲的少女正在城楼上巡视,他很是无奈,立刻跑过去。
“二小姐,你怎么在这里,突厥王子阿史那子雅箭法出众,你站在这里很危险,前阵子那个阿史那子雅就是这样射杀咱们一名在这里巡查的副尉。”死的是一名昭武副尉,正六品下,那日城楼上只有那名昭武副尉衣着打扮军职最高,也因为如此才丧了命。
说话的是周平,正六品上昭武校尉,也是萧家的家将。周平刚说完,萧思若就感觉到有东西挟风呼啸而过,微凉的晨风中夹杂着有轻微的响声,她迅敏一闪,一支弩箭从萧思若与周平中间,堪堪擦着萧思若的面颊稳稳钉进萧思若与周平身后的斑驳的红色砖墙里,羽箭没入砖墙大半,可见力道之强劲。箭下带着钻孔的骨球,这是突厥的鸣镝,这种弓一般是木制的,把手和两端多用兽骨做衬子,所用的箭镞是三角形的铁制三叶镞,镞上穿有小孔,箭镞下方带有钻孔的骨球,射出后遇风发响。
萧思若心中一惊,不由怒了,这么近的距离擦着她的脸呼啸而过,就差一点就给她毁容了!
“二小姐!”周平大惊,立刻用身体护住萧思若,拔剑警戒,萧思若看了那箭镞一眼,推开周平急走几步朝城楼外望去,她要看看是哪个混蛋射的箭。
“这箭怕是那阿史那子雅射的!”周平道。
灵州城前面是一片广阔的黄土地面,在晨光的照射下昏黄黄的,两百米外,距突厥营帐外百米远的地方,一名戴着半遮面的暗金虎头纹面具,身着暗金色虎头盔甲的突厥将领正立于马上,那突厥将领一边看着城楼这边,一边将手中的鸣镝递向马下,他身后站着的兵士上前双手接了鸣镝。
那突厥将领感觉到萧思若的目光看向他,虎头纹面具下线条硬朗立体的脸庞上扯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那个就是此次突厥主帅,突厥王子阿史那子雅。”周平说。
萧思若本是穿着与二哥萧子语一式的铠甲在城楼逛荡,借以寻找一下领兵出征的感觉,她虽然经常随军,但是爹爹不许她领兵,说她一个女孩子不该总是打打杀杀的,就是随军也是她软磨硬泡才能跟着来的,所以她只能穿着铠甲在军营各处溜达过过干瘾,她是知道之前有个副尉被射杀了,她上城楼是有点想会会这个阿史那子雅王子的意思,还真让她遇上了,那人真的射了箭还差点毁了她的容!俗话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
“周校尉,去拿弓和箭囊来。”萧思若与那突厥将领对视,头也不转的吩咐周平。
周平猜出她的意思,立刻命人去拿来弓箭交给萧思若。对方用的是弓弩,□□射程要比箭的射程远,周平不认为萧思若用弓箭能够在射程之**中敌将,但是他知道萧思若的脾气,不试试怕是不肯罢休。
萧思若不是很满意周平命人拿来的弓,弓有些小而且重量不够,想要射中那突厥将领怕是不太容易,她想了想还是利落搭弓上箭,挽弓拉弦,两箭齐发,箭如流星飞驰而出,直射向那阿史那子雅。
阿史那子雅领兵与萧元铭父子对峙于灵州城外已有月余,萧元铭固守不出,灵州久攻不下,成为僵局,虽然他并不赞成可汗出兵攻打西明灵州七城,起兵劳民伤财,而且计划不周全,灵州素来是中原屏障,易守难攻,西明皇帝必会派萧元铭父子领兵,突厥没有胜算的把握,不仅如此还打乱了他寻找藏宝图的计划,但是可汗让他先放下寻找藏宝图之事急招他回军领兵他不能不从,萧元铭的确是个将才,他命令灵州七城守军固守不出,七城粮草充足,他们确实长途跋涉,经不得持久战,这样相持下去突厥必是无功而返,前几日他射杀了城楼上巡查的一个西明的将官,想激萧元铭出战,萧元铭这个老狐狸却不上钩,只是命军士小心防御不得露头,他等了几日才等到萧子语巡查城池,立刻射弩箭挑衅。他显然把萧思若当成了萧子语,萧思若与萧子语是孪生兄妹,面容极为相似,两人除了身高有差别之外,萧子语偏英气刚毅,萧思若偏秀气灵动。
一支利箭冲面而来,子雅手中的长矛一挥,飞来的羽箭射落地面,感到又一阵气流扑面而来,他脸色一惊,侧头避过第二支利箭,但还是被那支箭刃擦过面颊而过,脸颊上立时出现了一道血痕,他伸出手指摸了摸脸颊上的血痕,伤口很浅只是擦破了点皮,饶是如此他突然大笑起来,手中的矛柄重戳入地,他从前与萧子语交过手,萧子语与他旗鼓相当,他承认萧子语可以做他的对手,刚才两箭齐发,劲力十足,力道,准头拿捏得很好,这样的距离能够伤到他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他不得不承认萧子语是个劲敌。
城楼上的士兵看到这一幕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欢呼喝彩,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显然是故意气那些突厥人,他们真是出了一口胸中的恶气,前几天他们的副尉被突厥人射死,听着那些突厥人叫好的声音,他们心中很是悲愤,可是将军下了军令命令他们固守不出,今日看见二小姐挽弓射敌,大杀了突厥人的锐气,就觉得心中痛快,萧思若看着那子雅差点被射中,周平瞪大眼睛直盯着远处的子雅,嘴巴大张惊叹连连:“这么远的距离两箭齐发!二小姐你的箭术好厉害,不过被那阿史那子雅躲过了真是可惜。”他在瞭望口的石砖上捶了一拳惋惜地说。
萧思若很是兴奋,但是看见士兵的欢呼声突然想起爹发火的样子,左右看看,趁没人注意偷偷溜下城池,正碰见上城楼来的萧子语,顿时顿住脚步。
“小妹,你怎么在这里?城楼上发生什么事了?“萧子语听说城楼很是欢腾,忙来到城楼查看,就见小妹从城楼上下来。
“没,没什么。二哥我回去了。“萧思若眼神飘忽,心虚的说。
萧子语看着她下楼梯去的身影,转头朝城楼走,上了城楼就只看见军心振奋的情景,他叫过周平:“周校尉,发生什么事?”
“刚才二小姐两箭齐射,差一点射中那阿史那子雅,不过在那么远的距离能伤到他的脸也是很鼓舞军心了!”周平见到少将军兴奋的说,二小姐的箭术真真精湛,连少将军都没这么有把握在这么远的距离射中目标。
“两箭齐发。”萧子语冲上城楼,突厥兵已经在回营,他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这个小妹实在是太强悍了。
萧思若站在父亲面前垂头瞅着自己的鞋面,现在的情况她早就料到了,萧元铭冷着脸在她面前站定,看着这个最小的女儿他忍不住头痛,天知道她这女儿怎么对领兵打仗这么感兴趣,一直跃跃欲试,若不是他一直压着不知要闹出什么事。四个子女之中就属这个小女儿武艺最好,唯一一次阴差阳错的大胆领兵竟是大获全胜,可惜终究不是个男儿身,一个女孩子不该在这沙场之中打打杀杀的,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了将来怎么许个好人家,萧元铭希望在自己的女儿能够嫁个好夫君,安乐幸福的生活。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萧元铭拍着桌子吼,语气极为严厉:“谁让你穿着跟你二哥一样的盔甲上城楼乱晃的!谁让你去的!那个阿史那子雅正愁找不到肉靶子,你就巴巴的送上去!这次是你运气好躲过了,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萧思若此次能伤到子雅也算是立功了,可是他不能夸,一夸她就更要骄傲的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只有狠狠打击她,才能让她收敛一下。
“我才不是靠运气呢。”萧思若不服气的撅嘴,抬头偷看父亲一眼小声嘟囔:“那个阿史那子雅也不过尔尔。”
“你还敢顶嘴!萧元铭听见后竖眉瞪眼冲她吼:”不过尔尔?你要真那么强你怎么没把他射死!不过给人挠了道伤,你就洋洋自得了,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戎马一生,征战无数,每次对敌都不敢轻敌,你个只知道纸上谈兵的黄毛丫头谁给了你这么大胆,这么足的底气!”
萧思若闭紧嘴巴在心中腹诽,她只知道纸上谈兵还不是因为爹不让她上战场。看父亲这架势又要训个把个时辰,她听都听腻了,趁父亲不注意她冲站在一边的萧子语使眼色,萧子语会意,等萧元铭又训斥了一会后,他上前劝说:“爹,小妹知道错了,你就饶了她这次吧。”
“你还说!还有你!不是你每次都护着他,她会这么有恃无恐吗?她做了什么明知我会生气的事,你就替她顶着,你们是长得很像,你也不看看就你那本事能从那种距离射中阿史那子雅?”萧元铭对着儿子话也说得重了些,他是故意这样说的,想刺激一下萧子语,他看着儿子也觉得头痛,他膝下四个子女,大女儿萧雪若不喜习武也就算了,大儿子萧子山也不喜习武,每日吟诗作对钻在文人堆中,让他想让儿子继承萧家武艺的念头生生落空,好不容易盼到一对龙凤双生子,更让他不得安生,二子萧子语学武是个笨的,只得小女儿极有天分,青出于蓝,可是刀剑无眼,女儿再优秀也不能带着征战沙场继承萧家呀。
萧子语用手摸摸后脑勺只是笑。
萧元铭瞪着他训道:“天天跟小么混在一起,小么的射术也不跟着学学。”他这二子学武虽然悟性差了些,不过跟着小女儿一起练武,武艺倒是日渐长进,他就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教他就领悟不了,小么教他就学的极快?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默许小女儿时常跟着他们征战的原因。毕竟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二儿子身上了,怎么都要让他成才,小女儿对领兵打仗有无限的好奇,武艺又很好,二儿子学武跟着妹妹倒是学得不错,所以他出征带着儿子就得带着闺女。
萧子语不笑了,跟萧思若并排站在一起,两人动作一致的垂头挨训,萧元铭看着两人相似的脸庞,两人一个个高偏英挺,一个个子矮偏娇柔,甚为无奈道:“小么,回自己房里老实呆着,子语你留下。”
萧思若咧嘴笑了一下,抬起头来冲父亲乖巧道:“女儿回去了。”无视萧子语要求有难同当的目光一溜烟的出去了。
“小么什么时候学会两箭齐发的?”萧元铭在萧思若阖上门后才问,应了那句古话,双子连心,小女儿的事情,二儿子是知道的最清楚的。
“有一年了,小妹其实可以三箭齐发的。”萧子语说到这里与有荣焉,脸上尽是骄傲的神情。
萧元铭惊讶不已,继而瞥见萧子语高兴的样子,伸手拍了他脑袋一下,力道却不重:“你乐什么?小么一个女孩子都可以三箭齐发,你这个哥哥也不长进!”虽然二儿子如今可以独当一面了,但是许是双生子的缘故,他总忍不住拿小女儿跟儿子比。
“小妹本来就比我聪明悟性高,我其实觉得小妹该是我弟弟的,她其实是投错胎的吧。”萧子语捂着脑袋说。
“瞎说!”萧元铭瞪眼。
“其实小妹有教过我,我正在练习。”萧子语不服气的说:“小妹虽然武艺好,可是排兵布阵都是我教小妹的。”“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萧子语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忙闭紧嘴巴不说话了。
“你教她这些做什么!我就说她胆子越来越大了,原来真的是你在背后撑腰,以后不准乱教小么这些东西,等灵州之围一解就送她回京城,让你娘好好好教导她琴棋诗画和女红,她今年也有16了,再这么野下去,怎么找得到婆家。”二子的武艺如今已成,不需要经常带着小女儿了,以前带着小么是无奈之举,再带着小么怕是要耽误了她。
“说起来,阿史那子雅也是突厥难得智谋双全的将领,除了前几日他射杀了王副尉想激咱们领兵出城一战,这几日却全没了动静,我观突厥营地,兵士极为散漫,以阿史那子雅的性格不应如此,怕是有诈。”萧子语惯于带兵,目前的突厥兵的情况他的感觉告诉他不正常,军人在战争中不只要有缜密的思维和部署,准确的判断分析,还要有敏锐的直觉。
萧元铭拧眉考虑战局:“灵州久围不下,强攻又于突厥不利,子雅之前强攻过几次损失极大,他不会傻到再强攻,突厥长途跋涉粮草接济不裕,我们又囤积丰厚的粮食,又发动百姓用空地种菜,粮食充足,以往年的情况来看,突厥久攻不下必然撤兵,不过以阿史那子雅的个性,他必不甘心无功而返,突厥士兵的散漫怕只是个想麻痹我们,另有所图,你通令全军提高警惕,密切监视突厥军的动向,同时加强城中的巡逻。”
“是,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