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尽时》歌汐汐

33、第三十三章

　　顾老爷子喝着茶，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电视。顾延翊在一旁坐立难安，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爸，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说吧。”放下茶盏，顾老爷子转身看了过来。
　　他调整好呼吸，认真地说道：“是关于我爱的人。”
　　“哦？终于决定要带回来给我看看了”
　　“他……他是个很好的人，你见到了一定会喜欢。”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老是藏着掖着不带回来？说说看，是怎样一个姑娘？”
　　“……他很聪明，想做的事总是可以做到。看起来可能有点不好接近，但其实对身边的人都很好。他是个很认真的人，工作也好，生活也好。他教会了我很多……最重要的是，我爱他。”
　　“你对她评价很高啊。”顾老爷子笑笑，“当然，不排除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可能。”
　　“或许吧，在我的心里，没有人能及得上他。我希望我剩下的人生，可以让他陪伴我，或者说我陪着他，一步一步走下去。”
　　“那，那位姑娘的意思呢？”
　　“他……他现在还……”顾延翊叹了口气，“他顾虑的事太多。”
　　“顾虑？”顾老爷子疑惑，“她没看上你？”
　　“不，我知道他对我也是有爱的。”
　　老爷子沉默了，心想，难不成那姑娘家世不好，怕自己有所刁难？
　　“你跟她说，没什么好顾虑的。若你们是真心相爱，其他外在的条件都不是问题，我还不至于拿自己儿子的幸福去换利益。”
　　顾延翊闻言眼神一闪，“爸，你也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爱吧？为什么要让那些其他的东西束缚自己的感情呢？”
　　“你先把那孩子带回来给我瞧瞧，看是不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我总会把他带到你面前的。可是，我害怕，怕你不接受她。”
　　“怕什么，你刚刚不是还说了我要是见到了一定会喜欢的吗？”
　　顾延翊咬了咬牙，“爸，我知道你爱我，你希望看到我幸福。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如果我的将来没有他，我绝对不会不可能幸福。所以，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是要跟他在一起的。”
　　“这是威胁？”
　　“不，这是尊重。”顾延翊深吸一口气，“因为你是我的父亲，我不想瞒着你，可我也没办法欺骗自己的心。有什么气你可以直接撒在我身上，我不会说二话。但惟独，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爱情，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渴望得到你的祝福。”说完，顾延翊跪在了他的面前。
　　顾老爷子一愣：“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是说了让你先把她带回来吗，我也没说不同意啊。”
　　顾延翊抬起头，目光如炬，“不必了，那个人你很熟悉。”
　　“……什么意思？”顾老爷子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南悠……”顾延翊的眼神坚毅如刀，“我爱的人，是南悠。”
　　顾老爷子呆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他缓缓地站起身，声音颤抖，“你说什么？”
　　“爸，我爱他。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从他家回来之后神不守舍吗，因为我一直在想他，在想该怎么说服他放开那些条条框框，在想如何能让你们接受……”
　　话还没说完，顾老爷子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怒吼道：“你个混账！！”
　　顾延翊伏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如果你今天不打死我，我还是那句话，我爱他，我想要跟他在一起……”
　　“你个臭小子！我把你送去美国三年，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学些这种不三不四的事情回来吗？！居然还敢把主意打到南悠身上！”
　　“哈，哈哈……”顾延翊轻笑起来，“爸，你知道我爱了他多久了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大学，高中，或许更早……去美国？呵，我就是为了躲开对他的这种心思才去的美国！可是没有用啊，爸，三年啊，我甚至都不敢回来，可是没有用啊！”他还在笑着，可眼睛明明已经湿润。
　　正在气头上的顾老爷子根本什么也听不下去，举起手中的拐杖对着顾延翊就是一顿猛打，“好，好！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自车祸以来，这根拐杖就成了他的助手，现在更是成了他的武器。从小到大，他很少对顾延翊动手，可这次，他是真的很想用手中这根拐杖打醒自己这个儿子。
　　顾延翊咬牙忍耐着，偶尔从牙缝里泄出一两句呻吟。他知道，话一出口，就不可能会善了。可他不后悔，他想为这份感情争取到赦免，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看着儿子颤抖着却一声不吭，顾老爷子再下不去手，“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说你爱南悠，你怎么就……我看你是想把我气死！……南悠他也任你这么胡来？！我倒要看看，你所谓的这个爱情是个什么样子！”说完，老爷子转身走向的电话机。
　　“爸，你要干什么？！”顾延翊挣扎着起身，急促地呼吸着，一脸惊恐地看着再要拨号的父亲。
　　“干什么？打电话把那小子叫过来！让他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爸！！”顾延翊提着一口气跑到电话机前，“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不要把他牵扯进来，他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闪开！”
　　正在这时，电话接通了，南悠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喂？顾叔叔？”
　　“南悠啊，你现在过来一趟，我有点事要问你。”
　　“现在？好吧，我立刻过来。”
　　看着顾老爷子放下听筒，顾延翊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一脸悲愤，“爸，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一定要逼着我恨你吗？我做错了什么，爱上了一个男人有这么十恶不赦吗？！”
　　“顾延翊！我是你爸，我不能这样放纵你变成一个神经病！”
　　“神经病？哈，是啊，因为我爱的竟然是一个同性，所以我就该是个神经病，一个变态，一个罪该万死的罪人是吧？”顾延翊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把你的儿子变成了神经病，真是对不起啊。可是怎么办，这一辈子，我也只能是个神经病了。”
　　“你！……”
　　顾延翊的心如火烧一般，是自己太天真，以为可以一个人处理好这件事，没想到还是把南悠牵扯了进来。还说想替他扫平所有障碍，真是说大话！
　　对不起，南悠对不起，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
　　“你想找他来教育我是么？真是多此一举。”
　　“什么？”
　　“南悠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爱我。那些个大道理，他说得比你说的还多。你还不够了解他吗？这么离经叛道的事，他怎么可能愿意参与。叫他过来，不过是欣赏一场动作戏罢了。
　　我不晓得这样的感情在你的眼里变质成什么样子了，可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爱情本就是不可预料的，不是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只是我恰好爱上的是一个男人，难道就能颠覆爱情的定义吗？不，爸，这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你就不能试着谅解呢？”
　　“谅解？那你又谅解过我们吗？！做父母的含辛茹苦地将你们抚养长大，难道就是为了看你们在一条没有未来的路上越走越远？你现在觉得这个东西新鲜、好玩，那十年后，二十年后呢？你以为你能坚持多久？”
　　“坚持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没有他，多活一天都是多余的。”
　　“屡教不改！”
　　“我……”顾延翊还想辩驳些什么，却忽然喘不上气来，他颤抖着抓住顾老爷子的袖子，身体软了下去，“爸……爸……”
　　“你怎么了，延翊，你怎么了？！”
　　顾延翊脸色变得苍白，此刻除了喘气他已经发不出其他任何声音。
　　顾老爷子突然想到了当年妻子病发时的情景，也是这样，什么也没说地骤然离世。难道……？想到这里，他一瞬间手脚冰凉。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谁？哦对，一定是南悠……啊，南悠是医生，快，快！
　　顾老爷子冲过去打开门，拉起南悠奔到客厅，顾延翊倒在沙发上，身体还在抽搐，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南悠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南悠，快，快，延翊他好像是心脏病发了！”
　　这话如惊雷般在南悠耳边炸开，他来不及思考，向顾老爷子喊道： “顾叔叔，快打120 ！” 然后立刻开始给顾延翊做心脏复苏。身为医生的他很清楚，如果三到五分钟内心脏复苏无效，那就回天乏术了！
　　天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从没听说过顾延翊有心脏病史啊？！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