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章》神仙十三

8、第七章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下来，将喷泉溅起的水花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一枚硬币搅碎了水面的平静。

　　看看缓缓沉入水底的银白色金属，再看看双手交握表情虔诚的Tiffany，宋茜轻笑出声，“为什么你们美国人只要看见水池就喜欢丢一枚硬币进去许愿？”

　　许完愿的Tiffany睁开眼，好奇的追问：“谁告诉你美国人喜欢这样？”

　　宋茜的笑容忽然僵硬了几秒，随即又恢复到若无其事的轻松，“电影里经常演。”

　　瞥了眼站在不远处正看向这边的另一位在美国出生成长到一定年龄才返回韩国的乐团成员，Tiffany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戳穿属性为资深韩剧爱好者的好友的谎话。

　　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郑秀晶闭了闭眼，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丢进水池。

　　“Krystal，你在许愿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崔秀英拍了拍郑秀晶的肩。

　　“嗯。”

　　“你许了什么愿？世界和平？”

　　郑秀晶的视线固定在背对着自己的宋茜身上，“回到我身边。”

　　允儿嘲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敏锐的捕捉到宋茜肩膀的细微抖动，郑秀晶淡淡一笑，“没关系，这个不灵，我之前在埃菲尔铁塔许的愿望能灵就行。”

　　故意控制的音量既不会引起无关人等的注意，又足以让目标对象一言不发的拔脚就走。不出意料的接收到被宋茜拉着匆匆离开的Tiffany转回头时射来的瞪视目光，郑秀晶挑了挑眉毛，转头看向池底的硬币。

　　时间回溯到一年前。

　　夜风吹起了郑秀晶的墨色长发。站在准时亮起灯的埃菲尔铁塔上俯视霓虹闪烁的巴黎，一盏盏绚烂的灯火仿佛是坠落在凡间的星光，看似夺目，却隐约透着几分无法拥有的清冷寂寥。

　　“听说在埃菲尔铁塔亮灯的一瞬间许的愿望会成真，我们以后一起去许愿好不好？”

　　当初回答“好”的人是她，之后毁掉了这个愿望成真的可能性的人也是她，如今执着的跑来许愿的人还是她。

　　她的愿望是一个连环套——“我想和她一起来这里许愿。”

　　以前的她根本不觉得这是个值得许的愿望。彼时的宋茜就在她身边，她们要一起做什么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理所应当。现在的她讽刺而悲哀的发现，她曾经鄙视过的愿望被她自己亲手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隔着半个地球的距离，她想和宋茜一起做什么都显得那么不现实。

　　都说失恋很痛，她一度以为这话是骗人的，否则为什么分手时她没有在宋茜的脸上找到任何的哀伤或不舍，否则为什么分手后宋茜能镇定的用最快速度从她的生活中抹去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现在她明白了，失恋真的很痛，后悔时很痛，想念时很痛，午夜梦回时被空虚的怀抱提醒很痛，漫步街头时被似曾相识的场景触动很痛，而最痛的，是必须一再面对所有痛苦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的冰冷而残酷的事实。

　　她曾经傲气的以为不会后悔的决定，如今成为了她最后悔的决定。她曾经毫不留恋的离开的地方，如今成为了她最想回去的地方。

　　眼里少了宋茜的微笑，再美的风景看起来都有些索然无味。心里因为宋茜而空落了一角，再愉快的经历过后都有些意兴阑珊。踏过子夜时分的马德里，她眼中看到的是在广场上翩然起舞的吉普赛女郎，心中惦念的却是另一个舞姿旋转如风的身影。沐浴在维也纳的金色阳光下，眼中看到的是在喷泉边亲密相拥的情侣，心中怀念的却是那张因为自己的亲吻而绽放出比阳光更耀眼的笑颜的美丽面孔。

　　想念的涓滴细流在不知不觉中汇成了奔腾的江河，在心底掀起的波涛一次比一次更猛烈，几乎要将她整个吞噬进无底的旋流。

　　背着简单的行囊，用双脚丈量过欧洲的土地，她为自己选择的最后一站是葡萄牙的里斯本。数百年前，欧洲的航海家们从这里出发，前仆后继的探索通往亚洲的神秘航道。数百年后，来自亚洲的她站在港口，面对风平浪静的大西洋，想要回到在太平洋那一侧的宋茜身边的冲动再也无法抑制的喷薄而出。

　　于是，一年后的她放弃了在欧洲继续深造的机会，飞回了首尔。

　　“Krystal，该走了。”崔秀英的声音打断了郑秀晶的沉思。

　　最后看了一眼池底的硬币，郑秀晶放在兜里的手悄悄攥起了拳头。

　　一枚硬币可以有两面，一个愿望也可以有两种实现的方式。如果“回到我身边”行不通，那么，就换成“让我回到你身边”。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回到宋茜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