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章》神仙十三

10、第九章

　　人头攒动的超市里飘荡着宋茜熟悉的音乐。

　　这是离她的公寓最近也最大的一家超市，需要采购的时候，或只是纯粹无聊的时候，这里都是她不加思考的第一选项。

　　不知道是超市的店长还是负责广播的人对当红女子组合f(x)和少女时代的歌有着特别狂热的爱好，总之，在宋茜搬到这附近的一年间，这家超市循环播放的总是这两个团体的专辑。

　　节拍强劲的音乐从广播里飘出，“就算不是去MALIBU的海边，也有洒满金粉的耀眼浪漫……”看了眼窗外阴沉的天色和光秃秃的树枝，宋茜笑着耸了耸肩。在初冬寒风料峭的天气听热情似火的《Hot Summer》，真容易让人有种微妙的季节错觉。

　　放完一首歌，广播内静默了几秒，又响起了充满圣诞气氛的活泼曲调。轻快俏皮的女声仿佛将超市内的空气都染上了甜蜜的气息，令人对即将到来的圣诞节越发充满期待。

　　宋茜嘴角的微笑却在听见起始的那句歌词的一瞬间僵住了。

　　“One step more, two three four……”

　　字正腔圆的英文，干净清澈的声音，像极了……郑秀晶。

　　郑秀晶曾经笑嘻嘻的问过她一个问题——“Amber和我的英文，你更喜欢哪个？”

　　她当时毫不犹豫的脱口回答：“你的。”

　　干脆利落的断句，带点鼻音的调皮，纯正的仿佛带着加州阳光味道的美式发音——她不是为了哄自己的小年下开心才那么说，她是真的喜欢听郑秀晶说英文。

　　因为她的答案，郑秀晶曾在无数个夜里凑到她耳边低语“You are mine”，然后带着得瑟又可恶的笑容压住轻喘不止的她，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话。

　　片刻的失神过后，宋茜用力甩了甩头，试图赶走脑中生动浮现的过往画面。

　　都过去了。

　　清晨醒来时，枕边不再有偷吻她的人。走在街上时，身侧不再有把手塞进她的衣兜和她十指紧扣的人。在厨房忙碌时，背后不再有边抱着她边喂她吃刚切好的食材的人。练习弹奏竖琴时，旁边不再有表面专心写作业实则不断偷看她的人。

　　没有郑秀晶，她的生活照样继续。没有郑秀晶，她的世界依旧运转。

　　未来总会出现另一个人，另一个陪她看日升月落，度分秒岁年，让她开心欢喜，让她忧伤哭泣的人。

　　那个人或许也会喜欢紧抱着她入睡，那个人或许也会喜欢淘气的突袭她，那个人或许也会缠着她讲中国的事，那个人或许也会嚷着要吃她做的菜，那个人或许也会对她笑得见牙不见眼，那个人或许也会只在她面前撒娇，那个人或许也会霸道的占据她生活的重心，那个人或许也会幼稚的要求自己必须是她眼中心中的第一。

　　总会有那样的一个人，一个不是郑秀晶的人。

　　只是暂时她还不想主动去寻找那个人，只是现在她还不能无负担的接纳那个人。

　　总有一天，听到郑秀晶的声音时，她的脉搏不会再乱了节拍。总有一天，看到郑秀晶的面孔时，她的心底不会再泛起钝痛。

　　总有一天，都会过去。

　　只要，郑秀晶肯放过她。

　　“Hi.”迎面而来的人恰如其分的验证了什么叫做“不想见曹操，曹操也一定会到”。

　　宋茜心里咯噔了一声，脸上却及时整理出若无其事的表情，“你好。”

　　由于郑秀晶的忽然出现而延缓了反应速度的大脑在打过招呼后才从记忆库调出了一条信息——郑秀晶家不在这附近。准确的说，郑家离这间超市颇有一段距离。

　　宋茜用大拇指想都能猜出，一身休闲打扮的郑秀晶绝对不是吃饱了饭出门溜达，然后溜达着溜达着就不小心走到了这里。

　　郑秀晶跟踪她？

　　“我没跟踪你。”干净的声音抢先一步回答了宋茜尚未出口的疑问，“附近就这家超市最大，我想你肯定会来这里。至于为什么凑巧是今天遇到你，呃，事实上，就算不是今天，也会是某天，因为我每天晚上8点都会来。”

　　轻微的扯动了一下嘴角，宋茜转过身，继续推着购物车前行。

　　晚上8点出门逛超市，12点以前上床睡觉，早上7点起床……对这些她习惯性遵守的时间点，曾经和她朝夕相处的郑秀晶自然是了若指掌。

　　她只是没想到郑秀晶会选择每天在超市守株待兔。

　　郑秀晶其实不喜欢超市，理由是人太多，吵得心烦。可是只要宋茜拿起购物袋，她一定会摸摸鼻子，自动跟上。

　　宋茜曾不止一次的试图劝阻她：“不喜欢就别去了，在家等我。”

　　她的回答永远是：“我是不喜欢超市，但是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低着头悄悄瞥了一眼自觉跟在身后的人脚上的黑色低帮帆布鞋，宋茜有点懊恼的握紧了推车的扶手。

　　看清宋茜的长裤裤脚处露出的星形标志，郑秀晶愉快的扬起了笑容。

　　拒绝收她送的新礼物，却穿着她以前买的情侣款帆布鞋。

　　长情真是个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