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少年之歌》明月晓轩

8、国破山河在

　　德雷尼茨在巴米利恩之前的愿望很快实现，停战后的第二天自由行星同盟军元帅杨威利出现在伯伦希尔上。
　　德雷尼茨在事后通过各种途径了解了当时的会谈内容，莱茵哈特对这位唯一在战场上折服过他的名将格外礼遇，甚至提出给与帝国军元帅的待遇，然而，受到对方礼貌但是坚决的拒绝。
　　有少年艾密尔的帮助，德雷尼茨很容易找准时间让自己出现在准备回休伯利安的杨威利面前。中等程度英俊，甚至有一点让人觉得腼腆的元帅手忙脚乱的和举止优雅的子爵握手。
　　“我是文德林.冯.德雷尼茨，银河帝国首席宫廷史官。”
　　“啊——是记录历史的人。”青年将领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名为“羡慕”的粒子。
　　目送杨威利背影时，德雷尼茨内心重重叹息了一下，那个时候他已经可以预见到主君将从这个名将口中得到回答。
　　这个人不应该属于战场，虽然他是个天才军事家，但是，那个的心比战场高洁太多。
　　很多人都认为莱茵哈特想要招揽杨威利的想法表露出来后，参谋长奥贝斯坦上将会成为最紧张的一个，甚至有人打赌为了避免这一事件发生，参谋长可能不惜采用不名誉手段。然而，德雷尼茨却认为奥贝斯坦自始至终没有产生过这样的念头，因为他非常了解杨威利会做出的选择。
　　对于莱茵哈特来说，这个时候招揽杨威利可以说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帝国军中有两个军神一般的人物已经太多，加上杨威利，只会是灾难。杨威利一旦出现在银河帝国，其军事上赫赫声威，加上整个原同盟军作为后援，至少可以和吉尔菲艾斯分庭抗争，德雷尼茨不认为这对帝国军会是愉快而良性的开端。
　　走到指挥舱，看着屏幕中的星星点点，他深深叹一口气，喃喃道：“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银河帝国开疆的壮举伴随着自由行星同盟的亡国，虽然莱茵哈特“仁慈”的保障同盟名义上的独立，但是总总苛刻条件在实际上彻底覆灭了同盟。
　　五月二十一日，莱茵哈特抵达海尼森；在宇宙港迎接的士兵第一次对他们的元帅用上“皇帝”的称号。面对挽救了自己的吉尔菲艾斯，莱茵哈特表现得非常出色，他携起年轻元帅的手一起接受士兵的欢呼，在同样响亮的“吉尔菲艾斯元帅”的呼喊中，莱茵哈特仿佛实践了自己童年时代的许诺：
　　“让我们一起把宇宙握在手中吧。”
　　杨舰队的归来和皇帝诞生场面截然相反，没有一个高级官员出现在宇宙港，在巴米利恩几乎改写历史的英雄们默默回到驻地。杨威利和其他高级军官先后递交辞呈，然后受到帝国军的监视。
　　与此同时，海尼森市民的情绪在“皇帝万岁”呼声的刺激下，从起初的绝望哀伤，渐渐变成愤怒；而对于凌简之和她“自由联盟”的同志们则更因此激起斗志。事实上，在同盟政府发出无条件投降的时候，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早陷入绝望的深渊，他们已经做好和来犯敌人展开巷战，乃至血战的致死的准备，为此，他们积极筹备资金、自行制作和多方面搜集武器，政府的妥协抹杀了他们的热血；在后来短短半个月内，60%的成员脱离“自由联盟”。
　　留下来的都是对自由行星同盟有着无限热情，并却绝对坚贞和勇敢的成员，凌简之就是其中骨干。
　　“我们重新开始吧！”她这样对自己的同伴说。
　　“你的意思是？”
　　“这个政府已经堕落了，接下来会出现得只可能是更加堕落的傀儡政权……”
　　“我们抛弃政府，自己干！”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们自己干！”
　　“………………”
　　“就我们这些人？”
　　“当然不是，我们要更多的争取同志者，你说是不是，简之？”
　　“对，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希望，一个最后的希望。”
　　“噢？”
　　“杨元帅——杨威利元帅。”
　　“那个魔术师杨？可是我听说他已经递交退伍请求了。”
　　“象他这样的人，没有可能过退役生活的。对于同盟政府，他是功高盖主；对于帝国，更加是心腹之患。如果他想要保护自己，总有一天会再度出山，那时候，我们就有机会。”
　　“简之，你想过没有，杨威利元帅当然可以聚集人心，可是，让一名高级军官成为同盟主席，合适么？”
　　凌简之没有开口，已经有人接过话头笑道：“这只是形式问题，只要杨元帅同意在复国之后举行合乎宪法的选举，即使是军人当选也不违□□和精神。”
　　“我哥哥是第十三舰队成员”，她突然道：“我的兄长——凌行简是一个对军人生涯痛恨到骨子里的人，但是，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他非议过十三舰队，能够让我哥哥臣服的长官，仅仅有军事天才是不够的。而且，如果真的有偏离的那一天……”她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这一段对话发生在莱茵哈特抵达海尼森的同一天，也就是宇宙历799年5月20日。
　　当天晚上，中校军官凌行简和已经一个月没有在家中露面的凌简之一起踏入那幢两层小楼。兄妹俩个彻夜未眠，象少年时那样坐在二楼宽敞的露台上，手边各自一叠饮料，他是冰冻后的啤酒，简之则是果汁。
　　从露台上看过去，西面天空格外亮，那是宇宙港所在地，小部分停泊刚刚返航的杨舰队，绝大部分则被莱茵哈特大军占领。
　　因为凌行简是杨舰队中校军官，虽然被允许回家，从露台上看下去，可以发现不当眼处有监视目光。
　　“你上司的日子不知道怎么过的，如果连你都要被监视的话。”
　　凌行简耸了耸肩：“在10万艘舰船包围下都能睡觉，一两个人算什么。”他转向自己的妹妹，非常认真道：“你呢，你的未来怎么打算的？”
　　“你说呢？两个月后我毕业了，不知道这个时候找工作容不容易，不过……也许我会做自由职业，只做机械方面的设计。”
　　“你知道我问得不是这个。”
　　“我不知道……”她望着远方，喃喃道：“我真的不知道，同盟会什么样子，我就会什么样子吧。”
　　“简之，我还来不来得及拦住你？”
　　“什么？”
　　“出于一个兄长的自私，还是希望简之过平常生活。”
　　“如果我说，出于一个女儿的孝心，请哥哥从此不问政治和军事，当一个白领，好好侍奉母亲呢？”
　　凌行简苦笑一下：“当我什么都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