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少年之歌》明月晓轩

6、少年

　　宇宙历799年从一开始就预示着将是自由行星同盟悲剧性的一年。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陈重兵于费沙，而经历了亚姆利扎、内战之后的自由行星同盟，英雄名将交相凋零，国家经济走到崩溃边缘，真正具有战斗力的军队只剩下伊谢尔伦驻留军。
　　1月8日，莱茵哈特以米达麦亚为先锋，本队率领法伦海特、梅克林格、连列肯普等名将，浩浩荡荡踏上了终点海尼森的征途。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和他的部将缪拉、瓦列等留守费沙。
　　在伊谢尔伦抵挡罗严塔尔进攻的杨威利作出让所有人震惊的决定，放弃伊谢尔伦，返回首都。
　　接到撤退命令时凌行简正在自己的舰船上随时等待出击，行简站在指挥室中对着屏幕上短短一行字看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双眉紧锁的样子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恨不得钻到电脑里弄个明白。
　　“少校，您明白——”
　　“上尉，作为一个军官，我们不需要明白这个指令的意义，只要执行。”
　　对于自己上司罕见的“正经”言论不以为然地耸了下肩，他的副舰长继续道：“喂喂，我可不是要质疑杨提督的作战思想，但是，探讨一下用兵总没有问题吧。比如，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是我们来决断，会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是我，一定会坚守伊谢尔伦，因为我想不到原来还有比这更好的方法——还可以放弃。”
　　“少校？”
　　“坚守伊谢尔伦可以成就将军勋名，放弃伊谢尔伦则可以挽救自由行星同盟，但是，不是每一个将领都有勇气如此选择。上尉啊，我们的确有一个好长官。”说到这里凌行简重重吸一口气坐到指挥台前，“要开始忙碌了。”
　　副舰长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后者在被反复瞟了好几眼后忍无可忍的提出疑问，得到的回答是：
　　“您居然连续半个月没有哀叹自己的军人身份，连面对这么重大的命令时候都没有，作为您的老牌下属，我实在很不习惯。”
　　凌行简内心深处小小感慨了一下自己“治军不严”，然后刻意扳起脸道：“我的确不喜欢当军人，但我更讨厌自己的国家被他人占据。”
　　发出命令，然后关掉屏幕让自己休息一下，屏幕中倒映着自己的容貌，非常平常的眉目，可能连中等程度的英俊都称不上。黑发黑眸，象他的名字那样，东方血统占据主要地位；有时候他自己都奇怪，一家都称不上漂亮，怎么就有了简之那样的艳丽。
　　凌简之是真正的美人，容貌让人一看就会为之惊艳，眉目组合的华美而艳丽；在他参军之前和妹妹一起出去玩的时候经常遇到星探，千方百计怂恿简之去试镜。
　　想到这里凌行简冷笑了一下，如果那些星探知道眼前这个美貌少女的人生目标是成为同盟历史上第一位女性上将的话，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他们的母亲用一句“简之是女孩子，应该有平静的人生”决定了她的道路，虽然有时候羁傲不逊，简之骨子里还是个孝顺的孩子，只不过，她会用其他方法来追求未来。
　　认真说起来，简之比他勇敢许多，也比他坚定许多。
　　舰上的军医过来提醒，他已经整整40个小时没有休息了，劝他利用空档进一下密闭舱恢复体力。
　　前两天已经得到罗严克拉姆公爵正式发兵海尼森的消息，这个时候的首都应该生活在朝不保夕的痛苦中吧。
　　不知道简之怎么样了，热爱国家如简之，一定会让自己出现在抗击敌人的第一线。
　　用力摇了摇头，凌行简还是忍不住喃喃道：
　　“一定要平安无事啊，我的妹妹。”

　　宇宙历799年2月，离家半年之后凌行简又一次踏上海尼森的土地，这是他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然而，往日山河仍熟悉，风物人情已迥异。
　　海尼森充斥着绝望的气息，街道上行人稀少，据说许多学校听课、工厂停业，敌人还在遥远地方，这个城市就已经开始崩溃。造成这一现象的是同盟舰队新败的消息，虽然大多数人都对这个新组成的舰队不抱希望，但当噩耗真的传来时，仍然让人难以承受。
　　这个时候，杨舰队的归来给虚弱的城市打了一剂强心针，希望重新开始点起：
　　“那是杨舰队啊……”
　　“不败的魔术师来挽救我们了！”
　　军车经过海尼森纪念广场的时候，凌行简看到车窗外好像有什么团体正在举行募捐活动，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感慨。
　　政府的最高领导人已经抛弃国家，人民还在挣扎之中。
　　家门口的主交通道发生严重阻塞，凌行简索性下车从小路步行回家，本来以为这样紧张时刻舰队一定二十四小时警戒，没想到自己的司令官摆摆手说了句“星系之间的距离是不会缩短的，一个月之内不会有任何炮弹落在海尼森，大家回去休整一下吧”。
　　家里非常安静，行简自己开门看到客厅窗明几净心里就有“不祥”之感，在他的印象里妹妹只要在家里所有房间都会堆满各种东西。
　　“简之不在家么？”
　　凌夫人怔了一下，看到母亲的眼神行简意识到这居然是自己回家后的第一句话，讪讪笑起来。
　　“你妹妹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家了，她参加了一个民间团体。”
　　“是……什么样性质的？”
　　“准军人。”
　　“…………”
　　凌夫人微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缓缓道：“从现在起，妈妈不会再干涉你们的人生。你可以随时退伍，你妹妹也可以照着自己的希望成为军人。至于你们的父亲，九泉之下能够看到你们为同盟服务就会微笑了。”
　　“我想，我暂时不会退伍。虽然听上去很可笑，不过，现在的军队确实需要我。嗯，就算是为了不给我尊敬的长官增添麻烦吧……”
　　门突然间被人用力撞开，不用回头母子二人就知道家中的另一个成员回来了。行简叹了口气：“我说妹妹啊，你就不能——啊——”被突然扑上来的妹妹撞得差一点摔倒，凌行简一面手忙脚乱的接住简之，一面小心翼翼道：“你……没出什么事吧？”
　　“什么啊！”在他身上一撑，转眼又变成叉着腰横眉冷对的凌简之：“喂，人家是在担心你知不知道？”
　　“荣幸之至。说真的，海尼森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好像连起码的秩序都消失了。”
　　“那还用说，我们伟大的评议会主席大人从公众面前消失了，我们供养的那些政治家们也都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瑟瑟发抖去了。喂，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没投过特留尼希特的票。”
　　“谢天谢地，我也没投。”
　　“所以，政府已经不能期待了。”
　　“那么，你想要做什么？”
　　“自由行星同盟不是政客们的，这是我的家，行简——我们会用自己的方法来保护她。”
　　“简之——”
　　她挥了挥手：“我回来拿课本，等会要上课，然后还要去参加团体活动，晚上不回来了。”跑上楼的时候，突然停了一下回头笑道：“大家都要保重哦。”
　　那一刻，凌简之纯真而妩媚的笑容永远留在凌行简的记忆中……